裘正海不知何時來到馮木身邊,馮木好奇問道,“裘大哥,你可知道這些是何人?”他一個乞丐,隻能從對方的穿著來推測對方身份不凡。 裘正海見四下無人注意,低聲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黃麻子大臉是武昌府南邊五裡的鯰魚口鎮巡檢司的巡檢,另一個人,是武昌府同知吳天。” 馮木看著那個同知,這人胖胖的臉頰,戴著一頂四方平定巾,此吳天正是與孫指揮使見麵那一人,原來吳天接受委托後,便帶著自己的馬仔鯰魚口鎮巡檢司的巡檢陳川貴售賣人參了。 兩人正說著,那邊一群小廝已開始賣力的推銷貨物了,隻是一個時辰過去了,沒有一個百姓上前購買。 長著黃麻子大臉的陳川貴四旬出頭,鷹嘴鉤鼻,短須如刺,他看著攤子前車水馬龍的,卻不見一個行人停下駐足,忍不住氣惱道:“吳大人,這箱來自邊鎮的人參屬於上好的藥材,按理說不缺市場啊,為什麼百姓不買呢?” 吳天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百姓,把周邊攤子幾乎都圍滿了,卻愣是不靠近身前的桌子來,眉頭一皺,忽然笑道:“看來這些百姓嫌棄這人參的價格了,不過要是降價的話,縱然能夠銷出去,可賺不到銀子的話,那我接這個委托豈不是毫無意義了,川貴你附耳過來!” 陳川貴連忙上前湊過身去,聽到吳天的話後,臉色大變,顫聲道:“大人,這……這太冒險了吧?” 吳天胖胖的臉頰往下一拉,小眼一瞪,斥道:“有我兜著,怕什麼?” “是!是!” 陳川貴聽完吳天的話後,獨自離去。 裘正海兄妹看著無人問津的攤子,終於無趣,便要離開另尋個地兒賣藝,而馮木看著攤兒沒了,也跟著離開。 炊煙裊裊,燈火輝煌。 武昌城內,興仁裡、崇文坊、附城村、從善坊、附籍村的婦人們忙忙碌碌。 抽井挑水,砍柴生火,洗米煮飯,不亦樂乎。 崇文坊內,油燈照亮了整幢房子,光線透過窗戶射出房外,家家戶戶的男人順著燈光都回到了家中,享受著老伴準備的晚膳。 一座青磚砌成的水井邊上,滾筒搖手轉動不停,上邊的繩子不斷往下落,貌似有人取完水剛走,就在繩子落完之際,井口上方突然一股白色粉末出現,徑直掉入井底,陳川貴環顧下周圍,確認無人看到後,神色一鬆,將白色紙張扔在旁邊的水溝裡,負手離開。 白色紙片剛剛漂進溝渠裡,一個穿著葛布長衣的婦人挑著木桶從遠處走來,看著無人使用的青磚水井,她上前而來,熟練地抽回長繩,又熟練地撈取著清水,沒一會兒便裝滿了空桶,沿著之前的路回去了。 馮木走走停停來到了宅居區,終於在崇文坊街尾找到一處人流量較大的路肩,拿出碗開始乞討。 大街上車水馬龍,但沒有人看馮木一眼。 自進城來,馮木就沒有進過食了,在乞討等候時,最終身體還是經不住饑餓,餓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馮木被人大力晃動著,強行清醒過來,他掙開眼睛,隻見自己躺在一間堂屋內,一個婦人蹲在身邊,端著一個陶碗看著他。 婦人看見馮木眼睛睜開,笑道:“你終於醒了!看你躺在路肩上久久未動,要不是看了下還有氣息,還以為你去世了呢。喝點水吧,這是奴家剛打的井水,可甘甜呢。” 馮木看著碗裡的清水,也不拒絕,直接一口飲下,“謝謝阿娘的水,我要離開了。” 婦人看著馮木的打扮,笑道:“你暈在路肩時還帶了個碗,想必是個流浪兒吧,阿娘也不敢收留你,給你幾個燒餅吧。”說完後,她轉身走進廚屋,然後出來時拿著油紙包好的燒餅遞給馮木。 馮木再次道謝後,便離開了。 馮木離開後,婦人回到側屋,她看著自家漢子嘆道:“你為什麼不讓我留下這孩子吃頓飯?他明顯是餓暈過去了。” 屋內漢子正在鍋灶邊盛飯,他聽到婦人的話,然後張口要說著什麼時,突然整個人“嘭”摔在地上,碗內米飯灑落一地。 漢子的鼻孔雙耳以及嘴角流出幾行血絲。 “老漢!” 婦人被這一幕嚇得差點昏過去,然後才回過神來,急出眼淚去叫人。 崇文坊一帶不隻婦人這一家,有三百戶人家和婦人一樣,使用井水煮飯,奇怪的是,有二十戶出現了人暈倒,他們和婦人找來大夫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得知是飲水中毒,血氣不足,隻需補充血氣即可。 婦人想起了黃鵠樓那邊的大街上有富戶販賣人參,便告訴他們可以買來泡飲,數十戶人家聽完後告別大夫匆匆前往。 黃鵠樓矗立在城墻上,遠眺大江,來武昌府觀覽大江之景的文人墨客們必登黃鵠樓,受黃鵠樓影響,墻角下大街的人流量在武昌府各路大街中也是最為鼎盛的。 吳天站在攤子內,冷眼看著大街上熱鬧的人群,街道兩旁的鋪子門客絡繹不絕,唯獨這兒不見個人影,他咧著嘴角冷笑:“等著!等著吧!待會兒讓你們一個個來求著買!” 吳天收回目光,寒聲道:“我先瞇會,等下若有百姓哄搶人參的話,以高價者競拍購買。” 一眾小廝不明白大人的話,隻好回答明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躺在躺椅上的吳天被一陣喊罵聲驚醒,聞聲抬頭,是一群百姓在瘋狂的爭搶人參,時而一個穿著布荊長裙的婦人,拿著木瓢,打掉一人的手掌,扣住其手中的人參,時而又有一個虎背熊腰、滿臉針須的漢子,撐著竹擔,挑開前麵的人,奪走對方的人參。 放眼望去,是摻雜了汗水口水的人臉,空中揮舞的大手、掉落在地的帽子頭帶,人們前仆後繼沖上來,老孺孩童、壯漢婦人的身軀擠著攤桌搖搖欲墜,腳步聲此起彼伏,罵聲、哭聲摻雜在一起。 吳天沒想到效果這麼大,他再去看那堆滿人參的木箱,這時已是換了模樣了,原本的人參已是沒了影了,多出的是一些白花花的銀子。 ps:求推薦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