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訪了這戶人家,下一家就是燈熄煙滅的宅子,人家閉門謝客,又怎會熱情招待呢,保渭河隻試探一問,人家便客套幾句一問三不知,公人們隻好無趣了走出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保渭河來到百姓患病期間用的各個水井處,取過水瓢,拿出銀針,紛紛一試,倒是安然無恙。 保渭河和刑吏們一番走訪下來,一時沒有線索,便趕回府署暫作休息,他坐著公堂官椅上翻著筆錄,思緒翻飛思考萬千,等待巡察街巷未回的胥吏們。 他沒指望這些身體無恙的百姓能提供有效信息,隻是提防那一萬之一的意外,這線索還得從那患疾的百姓中尋找。保渭河琢磨著女兒回來後,去那醫館走訪一番。 保渭河自顧用手指點著手上的筆錄,一行行認真地閱讀著,過了不長的時間,胥吏們回來了,女兒也在後腳趕了回來,胥吏在預想中未偵查出線索,倒是女兒神采奕奕、笑靨如花,一臉吃了蜂蜜的樣子,保渭河撫須笑吟吟地道:“娟娟回來了,看來這次醫館之行很順利啊。” 保渭河將走訪崇文坊、查找中毒線索未果的事情對她說了一遍。 保夢娟知道父親心中焦急,柔聲安慰道:“父親別急,這中毒一事本來就蹊蹺,線索找起來難很正常,女兒這次帶去的藥膏很有效,醫館患疾的人幾乎都恢復了健康,待他們完全康復離開醫館、回到崇文坊後,再去查找線索或許更容易。” 保渭河將女兒的話都聽在耳中,待她說完後,撫須點點頭,認可道:“或許你說的對,線索確實要從這群百姓身上找出。” 看來明日的行程需要往醫館走一趟了,保渭河心中暗暗琢磨著,已有了注意。 ※※※※※※※※※※※※※※※※※※※※※※※ 胥吏差役們巡察街巷一事被鯰魚口鎮巡檢司的兵丁看到了,於是,當日值班的兵丁匆忙地趕去上報,然後巡檢陳川貴知道了。 陳巡檢不敢怠慢,第一時間跑去告訴頂頭上司吳同知,吳同知的門子認得自家大人的部下,也不通報,直接放了進來。陳巡檢閃身進府,問了位置,快步來到一間屋前推了門,還差著一腿邁入,便扯著嗓子高聲叫道:“吳大人,不好了,府署出大事了。” 吳天是個同知,同知在明朝知府衙門中權力很高,不僅有獨立的辦事衙署,而且什麼都管,明麵上知府要做的事務,背後實際落實的都是吳天,百姓日常吃喝用的鹽糧他要去關注、街巷城郊謀財害命的鼠盜馬賊他也要去防備,所以吳天忙碌得很,經手的事務繁雜得很,早已養成處事不驚的做事性格,再大的事都無法讓他內心濺起波瀾,他聽了陳巡檢的話沒有驚訝,反而在部下遇事慌慌張張進來後,板起圓臉,眼中有些慍怒。 那陳巡檢看到吳同知瞪著自己,為之一怔,隨即就明白自己莽撞了些,他整整衣衫,再施一禮,不疾不徐道:“吳大人,府尊大人的千金拿著珍藏的草藥成功地救治了醫館眾人的病,現在和府尊調查中毒一事,屬下建議大人安排人去阻止破壞,不然遲早會查到大人身上的。” 吳同知倒是知道保渭河帶吏出門一事,不過他身為佐貳官不能過問主事官事務,自然也就不知道府尊外出的目的,這時聽完後,他隻是思考了會,便決定了如何應對。 他沒有說話,而是指了指桌上的茶壺,取了茶壺倒在杯裡,舉起杯飲了一口,然後腦袋一垂示意狀。 陳巡檢看懂了吳大人的意思,這是要給府尊下毒啊,吳天的意圖把陳巡檢嚇了一跳,不過他還是兩牙一咬,嘴角哆嗦著,點了頭來表示明白。 翌日。 辰時剛至,保府披上朦朧霧紗,萍兒就睡眼惺忪敲開了馮木的房間,洗漱穿衣,完後來到膳廳,保夢娟已經和府尊大人坐在桌邊準備用餐了。 保渭河有些意外,這馮木據娟娟的說法是一個伴讀,伴讀一向不會和主子同桌吃飯的,畢竟主仆有別,眼前這一幕有些奇怪?難道娟娟要讓這少年上桌吃飯? 保夢娟拿了副碗筷添在桌上,心中著實沒有把握,這時一見父親的表情,頓時緊張不已,她連忙解釋道:“父親,昨日在醫館救治百姓時,馮木幫了很大的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馮木上桌用餐算是給他的獎勵吧。” 保渭河雖然和善,腦子可不愚鈍,聽出女兒維護少年的姿態,他詭異地看著馮木,又看著女兒,見她神色緊張的樣子,聯想到昨日府署所見的情景,已然猜出了一些,不禁嘆了口氣,舉手讓馮木入了桌。 馮木入席不久,守門府丁忽然走進來通報了一聲,外麵有貴賓登門拜訪。 “我出去看看。”保渭河站起身來,正了下腰桿,對女兒說道。 保渭河出了膳廳的門,在門口看到了吳天和一名巡檢兵正向膳廳走來,保渭河向女兒遞了個眼色,她看了連忙靠了過來。 “吳大人怎麼有空來老夫這了!” 保渭河笑吟吟地迎上去不由分說,抓起他的手,拉著他走進了膳廳,保夢娟和那巡檢兵便後麵跟著進屋了。 幾人進了膳廳,保夢娟倒了幾杯熱茶端上餐桌,吳天和巡檢兵挨著桌邊一站一坐,保渭河回位坐下,好奇地問道:“吳大人怎麼這個點兒登門,是有緊急公事嗎?” 吳天向保渭河拱揖為禮,恭祝道:“府尊大人,下官是來請罪的,沒能處理好百姓中毒一事,反而讓女兒身的保千金解決了,聽說小姐在救治中耗費了大量珍貴的藥材,這銀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小姐掏了。” 吳天看向巡檢兵,巡檢兵點點頭,探手入懷,從袖中摸出一摞銀票放在桌上。 保渭河沒有接過這銀票,反而將銀票移開,徑直推到吳天身前。他淡淡道:“吳大人想是忘記了老夫的秉性,這贈送的錢財老夫向來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