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下毒(1 / 1)

明朝追妻記 堯鋒 2734 字 2024-03-17

盥廁位於酒家的後堂,又稱盥洗廁,盥洗廁是食客出恭的地方,不適合夥計出入,食客縱然醉倒睡著,也難以報知酒家夥計趕來,相對來說較為隱秘,因此隻放了個銅鑼放置,方便事急之用。   這盥洗廁其實很衛生,空氣也很乾凈,但是你千萬不要用後世潔白無瑕的白墻去想象它,這個年代絕對沒有那麼纖塵不染。這盥洗廁隻供男子使用,無需特意尋找女子之用或是男子之用,實際上這裡隻有一間盥洗廁。   明朝時期,上層人家是不興茅廁的,那茅房是宋唐以前流行的,名門貴族想出恭通常在屋子裡放個馬桶,然後在裡麵堆上香料與木屑,當然,底層人家還是保留著宋唐以來的茅坑,以及客棧酒館由於經營之需開設了專門之用的盥洗廁。然則女子想要在客棧酒館解手就絕對不可能了,大家閨秀想出恭就得回到府邸的閨屋裡解決,再不然就是在馬車備個隨車馬桶了。清朝年間,與呂後武則天齊名、執掌三朝的一代權後慈禧太後,在外出紫禁城時,就喜歡在車上備個馬桶,如廁時帶上馬桶尋個房子,就著馬桶解決,事後再讓太監李蓮英拿走倒去茅坑。   是為男兒身的保知府當然不用回馬車尋個馬桶了,他很快便呼哧呼哧地來到了盥洗廁,先是打了瓢冷水,清理了頭麵,這才順手一扯身上的披風解了手。   吳同知在保知府離去後,臉上常掛的笑容頓時斂去,從懷裡掏出一包紙袋,鼓鼓的,捏一捏,觸手有些軟,他輕輕拈起袋口,往茶壺口傾了去,然後安安穩穩地倒出袋中之物。   待攪拌均勻後,吳同知輕輕舒了口氣,站起了身來,保知府已經去盥洗廁了,他這會兒也要去解手兒了,當下走出了包廂。   保知府是個愛乾凈的人,事前洗了頭麵,感覺還是濕噠噠的,也就不急著離開,想臉上胡須乾透捋直了才回去,待他駐停時,吳同知倒底還是趕到了盥洗廁。吳同知走到門外,一進去看見保知府正在水槽旁站著,默然片刻,故作鎮靜地笑道:“知府大人,在下還以為你不告而別呢,讓在下好一頓找吶。”   保知府扭頭轉身,就見吳同知立著門口豁然大笑,不禁一怔,尷尬道:“老夫年紀大了,花費的時間長點,望海涵下。”吳同知聽了保知府的話不免一笑,“知府大人說的有理,在下這不也是年紀大了,趕來了哈。”說罷挽起袍袖,在保知府的注視下,走到不遠的角落解去三急。   結束了出恭,一刻鐘後兩個人回到了宴席,吳同知掰了掰滿是油鹽晶粒的扒雞,扯掉一條扒腿後挾到他的碗裡,繼續恭維道:“知府大人,這道菜是嶺南特色,北方佳肴吃膩了,可以用這道菜濾濾腸胃。”保知府聽了無奈地笑笑,最後還是接過這腿扒雞放在了嘴邊。   剛把銀牙一閉、舌頭一攪,保知府唔一聲,直接拿過茶壺遞到了嘴邊,就如長鯨吸水,一大壺飲了去。   吳同知長長的吸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關切道:“大人,慢點慢點,別噎著。”   茶水的溫熱流過咽喉,保渭河的喉嚨忽然有點兒不舒服,乾澀沙啞,喉嚨象灌了鉛似的,摸了摸被茶水灌了個乾凈的咽喉,他隻覺得剛剛下肚熱的冷的都要吐出來。   保知府放下手中的茶壺,扶案而起道:“看來是真的年紀大了,味道重了些的菜都適應不了,老夫再去解次手。”   保知府也不由他回應,撩起袍袖便轉身離了雅間,吳天不急,保知府既喝了毒茶,總是需要時間才會發作的,也就由他離去。   來到盥洗廁,保知府隻是來到水槽前,忽然臉腮鼓起,重重地吐了幾口茶水,就像一下子噴了個煙霧,嘴有些苦,鼻有些乾。保知府低頭一看,隻是見那潺潺而出的槽流水麵殷紅,幾縷血絲流淌著,心裡不由一驚,手兒下意識往嘴巴摸去。   隻見鮮血沿著掌緣流淌下來,緩慢地滴落在水麵上。   即便是個傻子,這時也該知道是吳天的手段了,更何況是保渭河這種宦官場遊走的府尊,隻是他想不到,吳天竟然這麼大膽,竟然敢給自己的飯菜做手腳。   保知府的嘴角急促地哆嗦了幾下,他蹲下強忍著怒氣從袍袖撕下兩條碎布,往腿上一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血為墨,以指作毫,寫上“血”。   待乾後,保知府探手入懷,摸出了攜身揣著的知府正印,蓋在碎布上,他啟步走到墻角,將碎布壓在一磚下,這才走回雅間。保渭河之所以留下血書,是因為吳天竟然敢於給他下毒,敢於以給四品正印官下毒,那麼肯定作了萬全的準備,他沒有把握,當場揭發成功。   雅間內,吳同知坐著扶椅,啃著扒雞,他倒不怕保知府在路上就發作了,那毒藥固然是全部倒入茶水中,未必就不需要時間的積累,從溶解於茶液中,再到茶液中溶解於血液中,肯定時間不短,故而他才靜靜地等候著。   過了不長的時間,保知府就回來了,雙眼瞇成縫,欠起身子,盯著吳同知瞬也不瞬地看了半天,他目中隱隱泛起一道殺機,不動聲色地道:“這次宴席,老夫吃飽了也喝足了,先謝過吳大人了,剛才感覺身體有恙,老夫就先回去了。”   保知府緩緩轉身,走向門口,剛剛邁出一隻腳,就看見陳巡檢正在門口擋著,他看著陳巡檢,又扭頭看著吳同知,不禁冷聲道:“這是何意?”   陳巡檢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知府大人抱歉了,外麵有食客在鬧事,為了大人的安全考慮,這時不能出去。”   保知府站住腳步,眉宇間泛起一抹冷肅的殺意:“混賬,老夫方才剛回來,有沒有人鬧事會不知道?滾開!”說罷厲聲一喝,挺胸迎了上去,就要直接撞開陳巡檢。   保知府隻是沖了兩步,忽然神色一緊,悶哼了一聲,嘴裡沁出一股腥鹹,身子一下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