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劃線(1 / 1)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著夏天。”   不管我如何回憶,也回憶不了時間的樣子。隻有小時候的照片告訴我,我真真切切地長大了。   生活不是一帆風順的帆船,感情也不是一槍命中的地雷。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非典像蝗蟲一樣來了。   母親說,其實他們沒有多大感覺。在村裡,大家該怎麼樣還是怎樣。歌照聽,舞照跳,戀愛繼續談,天,塌不下來。   後來我才知道,城市和農村就像男人和女人。而他們的孩子就是城鄉結合部。所以現在男人太多,女人太少。單身的男人太多,離婚的女人太少。農村就像一個巨大的廁所,包容著城市失去方向的旅人。女人就像一個雲做的被子,包容著鋼鐵心臟缺失的英雄。而我作為城鄉結合部的人,在大山和大海之間一直流浪者。   不管怎麼說,小孩子的我不知道事情,奶奶不知道事情多麼嚴重,媽媽不知道事情多麼突然。我隻知道,媽媽帶著我去河唐縣避難去了。   走的時候,據說,奶奶依依不舍。但不是舍不得瘦弱的母親,而是舍不得我這個當時三代單傳的大孫子。他怕我媽帶著我一去不回來,帶著我浪跡天涯。對此,現在我表示理解。畢竟,誰讓我鶴立雞群呢?但是吧,嵇康的廣陵散已經失傳,而嵇紹的美名卻流傳下來。這算什麼事情呢?   在車上,我和我媽一人一個袋子。父親在旁邊不說話。我們暈車,我媽吐完我吐,父親拿著袋子。以至於車上的人懷疑我們兩是被拐賣的。   你別說,愛情就是一方的無恥拐賣,而婚姻就是單一拐賣的憑證,結婚證就是強製性拐賣的文件。戀愛隻是拐賣的演習。這方麵,老一輩的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成功。我不行。後來至少有三個人妄想拐賣我,我都沒有讓她們成功。可我沒有總結經驗教訓,當我出手的時候,被拐杖整的頭破血流。看來,拐人者,人恒乖之啊。   然後,我就去到了外婆家。我可以說,其實吧,大家家庭半斤八兩。半斤廢鐵,八兩相思。我在這裡用手動抽水,我感覺我不是在抽水,而是有一肚子愁水。我在這裡吃著鹹鴨蛋,我感覺我不是在吃蛋,而是在吃外婆的關心。我在這裡用柴火塞進灶臺,我感覺我不是在添柴,而是在燃燒寂寞的時光。我在這裡上樓頂看書,我感覺我不是在看書,而是在探索文字的遊戲。我在這裡和郭陽打架,我感覺我不是在打架,而是在爭奪宇宙的歸屬。我在這裡去池塘玩耍,我感覺我不是在玩耍,而是在時間長河打水漂。   總之,這一段時間就像點劃線。模糊,清晰,混沌。總的來說,母親說當時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可我聽到並沒有什麼開心的態度,因為有一個人不愛我。或者說不夠愛我,我也不知道她愛不愛我,我更不知道我愛不愛她。   反正,當時外婆很愛我。多年以後外婆走的時候,拉著我媽的手,語氣衰弱。“嗯——我看到大姨在等我……”氣若遊絲。“別過去,讓她滾!”小舅厲聲喝到。於是外婆又在人間玩了三天。   後來,在莊稼地裡,下著濛濛細雨。母親和幾個姨姨泣不成聲,而男人卻都表情嚴肅。我不明所以,若有所思。磕頭的時候鄭重的磕了三個頭。鞭炮聲響,入土為安。道路泥濘,誰伴我行?   當時我扶著母親回家走出悲傷,可後來卻沒有人扶我走出孤獨。現在我才明白,在這個藍色的時代我不需要人扶我走出孤獨,因為太多人已經被藍色淹沒。我需要的僅僅是給與它們更純粹的藍色和明亮的黑色,而滑稽的綠色與幼稚的白色人們已經看的太多了。   不管怎麼說,楊樹就是巨大的墻壁。把這寒冷的病毒擋在門外,而我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