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位駙馬(1 / 1)

照影曲 林遇澤 4377 字 2024-03-17

他一離開,我即刻吩咐身旁的淩合細細監視著尤源校,叮囑他一定要仔細盯著尤源校的一舉一動,絕不可放過蛛絲馬跡。   淩合眼見我的神色如此嚴肅,當即明白此事事關重大,回應道:“請娘娘放心。霜序的來歷奴才已然查知了一二分,現下正好有空全力監督尤源校。”   聽罷,我滿意微笑。   接下來的幾個月,淩合不曾出現在我的麵前,尤源校亦失去了蹤影。   過了兩三個月,就在淩合將調查出來的結果告訴我之後,鶯月入內回稟,如儀行禮道:“娘娘,尤源校前來復命了。”   我當即吩咐道:“叫他進來。”坐直了身子,刻意擺出威嚴的模樣。   尤源校一入內,我即刻看到他手上捧著一本冊子,不厚,然則可見其嶄新的程度。   “回稟娘娘,此乃愨惠長貴妃離世之前的三個月內,月室殿所有人的出入名單。”說著,尤源校將冊子轉交給鶯月,繼而呈到了我的麵前。   我略略翻閱一下,不出所料:皆是一些尋常的嬪禦、宮人的名字。   然則我心下早有準備:為著愨惠長貴妃素來不擅長與人來往,月室殿素無其她嬪禦前去拜訪。除了當日的魏庶人與紫氏,我想不起來還有何人與愨惠長貴妃曾有過來往。誠然,愨惠長貴妃的舞樂才情過人,修補舞曲功勞甚大,到底不善於與人交際,故而時至今日,禦殿之內並無多少人了解她的真性情。縱使我,與她同一日入宮的我,當日與她同居枎榕殿的我,亦不得知她係何等人物品德。然則憑著記憶的稀缺之處,我依稀覺得她本性清明而單純,並無其她身處禦殿多年之後的嬪禦該有的心機謀算。如此品德,算得上禦殿獨樹一幟的特例。   就這麼一味地想著,我冷不丁抬頭,對上站在我麵前的尤源校覷著我的眼神,不由得一笑,“你當日都在何處當差?本宮怎麼記得你也有機會係收了愨惠長貴妃的吩咐而前去請安?”   眼見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一時驚懼,尤源校急忙收回了打量著我的眼神,垂下了眉頭,四處手足無措地張望著四下,局促不安道:“娘娘此言何意?卑職不知。”   我趁勢將尤源校呈上的名冊扔到他麵前,嗤笑一聲,細細盯著他那雙不停地遊離著的眼眸,慢悠悠地娓娓道來,“本宮當日曾與愨惠長貴妃一同居住在枎榕殿中,對於她的本性不甚了解。然則,為著她那份舞樂才情,卻是好奇得很,亦思忖著來日她的地位絕不遜色於本宮。故而本宮曾吩咐淩合、梁琦私底下細細監視著愨惠長貴妃。倘若來日她一時鬼迷心竅,與本宮作對,隻怕會叫本宮措手不及。那幾日,淩合呈上來的名冊與你麵前這一本有幾分類似,卻少了一個人的名字——你。”   尤源校當即下跪,咬著牙,沉默不語良久,才硬著嘴皮子,死不承認,“卑職不知娘娘此言何意。”   我細細瞧著他,不出一聲,任由死一般的寂靜蔓延在正殿之中,仿佛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亦能清晰入耳。隨著銅漏一聲聲的水滴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令我的心緒起了一絲波瀾。   而尤源校,額頭上更是冒出了一顆又一顆碩大的汗珠,縱使他竭力用衣袖去擦拭,終究擦不乾凈,仿佛無休無止。末了,眼見我冷著臉,一味地看著他,不出一字半句,目光如同天雷怒火一般打壓在他的身上,他終於熬不住,咬咬牙,磕頭伏地,認命一般道:“卑職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還望娘娘能夠網開一麵,將此事盡數隱瞞到底。”聲音中夾帶了無奈而絕望的悲痛與哀傷。   他這一句話,安定了我的心,亦叫我明了了恭謙的來歷。我與素歡如素無仇怨,她半生留下的不過恭謙這一個血脈,我如何忍心非要拆穿這一切的真相?素歡如她自己亦不過一介苦命人,與我一般,我如何忍心令她死後、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寧?   我的胸腔內波濤洶湧、千變萬化,然則腦海中不過一個念頭:一定要保住恭謙這個孩子的性命。如若不然,可對不起我與素歡如的這一份惺惺相惜之情了。   我語調柔和地安慰道:“你放心。本宮若意欲揭穿這件事,早早便可上報陛下。今日,本宮既然親口問你,不過想看看你的誠意而已。你既然對本宮坦白了這一切,本宮也給你一個承諾:本宮有生之年,定會好生保管這個秘密。”   尤源校感激涕零道:“卑職多謝娘娘。”   “不過本宮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我轉口一提。   “還請娘娘吩咐,卑職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尤源校嚴肅認真道,眸光中盡是正色。   說著,我細細暗示倚華將一樣物件交與尤源校,認真吩咐道:“這幾日,你且帶著長樂宮的腰牌出宮,仔細打聽秋紫與朱襄的家世背景與一應事宜。至於那些該拿到手的證據,你亦要搜集完全。”   尤源校係一介有心人,聽聞此事之後,他隨即叩頭行禮,乾脆利落地拿著腰牌出去辦事了。   眼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我的腦海中,我心裡頭對於真兇的猜想亦漸漸正視起來。若非為著她與我交情匪淺,隻怕我亦不會特地算計尤源校,繼而打探真相與證據。數月後,我隨即得到了我想要的證據與真相,並因此而揭穿了婺藕的真麵目。然則,我的心裡頭卻是愈加寒涼。尤源校不過為著把柄握在我的手上,這才盡忠職守地聽我的命令。若非如此,隻怕他絕不會心甘情願為我效勞。   而婺藕,若非此事事發,隻怕我尚不得知原來身處禦殿多年,婺藕竟早已轉變了性子,黑了心腸。此刻,她對我而言,形同路人,再不復當日的姐妹情誼。   自入宮以來,我便知曉禦殿之內波譎雲詭之事數不勝數,來日所經歷的絕非今日可以想象出來的。然則,我從未料到我亦會有今日,亦會有變得這般麵目可憎的一日:一來,利用卑劣下作的手段,要挾別人,逼得人不得不聽從我的號令;二來,眼見與斂敏生生斷絕消息,與婺藕再無攜手和睦之日,與心如死灰的裊舞再無見麵之日,四姐妹之間麵臨著生離死別。   一時之間,悲從心頭湧來,令我一時壓抑起來,不由得感嘆:今歲的變化如此之大,真想一死了之。   正兀自出神,內殿裡頭傳出了孩童的哭鬧之聲,鶯月領著兩個保姆一同出來,歡喜地解釋道:“恭容殿下與嘉昭帝姬方才濕了尿布,吵了娘娘了。”   聽得兩個孩子的瑣事,我不由得換了心態,隨即笑著吩咐道:“你且待兩個孩子換了尿布之後,叫保姆帶出來給本宮看看。”   鶯月如儀行禮,又入內了。   隨著鶯月的身影入內,見我一味出神,侍立一旁的倚華忽而問道:“娘娘,您這臉色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我心裡頭疑惑不解起來,轉向倚華,細細問道:“本宮的臉色有何不對?”十指纖纖不由得撫摸上了臉頰。   倚華躊躇了許久,磨磨蹭蹭起來,小心翼翼道:“方才奴婢見您的臉色,仿佛心事重重,心思格外沉重。”   聽罷,我不由得失笑起來,解釋一句道:“可能是一時哀傷湧上來,難以自製。”眼神流露出一絲失落與沮喪。   “禦殿之內,其它毛病不會有,這心病亦斷斷不能有的。娘娘若有心結,不若講出來,也好叫奴婢為您開解開解。不然,淤積在心,隻怕有損娘娘的玉體。”倚華神色關切,繼續道:“服侍娘娘多年,方才那神情奴婢當真頭一回見到。奴婢實在擔心娘娘您。”   眼見她如此關心我,我心裡頭不由得湧出幾分感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然則依舊覺得自己心裡頭沒什麼,拍了拍她的手背,隻一味擺手道:“本宮當真無礙。”   倚華瞧我的眼神充滿了擔憂,卻為著我此話而戛然而止,順手自出來的鶯月手上接過恭容,仔細地哄著。   我抱過嘉昭,在懷裡頭細細照看著。   鶯月在旁殷勤道:“誰不知道這一對龍鳳雙生一出世便有天樞星的吉兆,自然惹得陛下與眾位主子娘娘眼饞心熱了。”一壁細細打量著嘉昭甜美而白皙的麵頰,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關懷與我當日從娘親那裡得到的一般無二。   “隻怕成也蕭、何敗蕭何。來日,或許正因此事而叫娘娘遇上大麻煩。”倚華看著恭容的神色微微暗淡。   鶯月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倚華,隨即問道:“怎會?娘娘如此功勞如何會因誕下皇嗣而遭殃?難不成——”仿佛一下子明了倚華的意思,忽然停住了。   我頭也不抬地看著嘉昭甘甜酣眠的麵龐,細細說道:“既然是難得一遇的吉兆,自然有無數人盯著。隻怕來日一個不小心,這一對孩子便會如同定誠淑妃的穆懿文太子那般輕易夭折。”說著,念及來日會發生此類事宜,一絲恨意湧上了我的心頭,對她們仔細吩咐道:“孩子現在還小,你們必得仔細照看著。如若不然,叫歹人得了手,咱們所有人都得死。”麵色凝聚在一起,猶如九天臘月的暴風雪降臨之前的昏暗天際,萬般寒涼徹骨,狂風幾欲將人的軀體盡數吹到無邊無際的九天上。   倚華、鶯月當即神色一凝,行禮答應道:“謹記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