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走了?”“灰鷂”走出酒吧的時候還有些不太甘心。 “有些事急不來。”簡易新溜溜達達走出酒吧後門,看著“灰鷂”上車,沒有動的意思。她揚了揚下巴:“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你怎麼個事?” “接了個私活在附近,憋了這麼久了。”她掃過“灰鷂”衣側口袋露出一角的昂貴房卡,勾起幾分笑意,語氣透著一種無所謂,“找個由頭活動活動。” “灰鷂”從頭盔裡瞄著她的笑,莫名有些悚然,沒說多的話,油門一上毫不留戀地走了,在交警的注視下老老實實地保持速度。 有這麼一個偏好帶傷作死的隊友,她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缺德事。 沒有人敢管這個瘋子的決定,更何況她這個算半個下屬的人。 “夜笙”確實熱鬧,但位置選的是老城區,後麵的小區年數不少了,設備都不是很好,照明設備也很暗,年輕人很少買房還在這裡,住得大部分是腿腳不便的老年人。也有一部分是單位在附近的社畜,但很少。本地人不太喜歡去外地謀生,這又是個二線城市,這樣的外地打工人在這種市中心老小區的,還是比較少的。 但依著位置來說,一年租金也不會少到哪裡去。“夜笙”的老板願意把員工宿舍租在這裡,也是很有實力。 簡易新走酒吧後麵的路,甚至沒有經過保安亭就進了小區內部,非常順暢。燈光昏暗,樓上的燈也沒幾間亮著,路上空無一人,手機屏幕的燈幽幽的照著她下巴,非常有氛圍。 這樣的氛圍裡,零下5度的冷風一吹,簡易新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形象像是個索命的厲鬼,想必是很影響美觀的。 老小區最高隻有六樓,剛好沒有電梯。熄了手機,簡易新走進樓道,聲控燈沒有反應。 樓道本就不寬,這家那家放點東西,可供行動的空間就更加狹窄。 不知道誰家把自己家兔籠放在臺階上,兔子可比聲控燈敏感得多,她的衣角蹭過籠子邊上,兩三隻兔子躲在角落,紅色眼睛在月光下反著警惕的光。 月光幽幽地從樓道轉彎處高開的小窗探進來,把麵前的路照得有些扭曲,踩上去心裡並不那麼篤定,就像是在水裡探道一樣,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 簡易新回過頭看向自己被拉長在樓梯上折疊的影子,一個色彩鮮艷的橡膠球從完全看不清的角落裡慢慢滾到她的影子邊緣,靜靜地被月光照著。她打量了兩秒那個自動擋的球,垂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蜷縮了兩下,似是有東西掃過。 她沒有多去理會那個球,回過頭,繼續迎著沒有溫度的月光往上踩了一級,再一級。 皮鞋底貼上水泥樓梯,幾乎是同時,她的頭頂上響起了一連串的脆響,帶著鋼筋的回響,一路滾落,彈跳,最終停在她的鞋尖前。 這樣的聲音在安靜地樓道裡很容易讓人應激,很招人煩。 鋼筋的熱脹冷縮似乎是有些牽強了。 簡易新抿了抿唇,低下頭,在被照亮的地麵看到一點細碎的光。 剛才掉下來的是一塊半個手指大小的玻璃碎片,瑩瑩的綠色,看著像某島啤酒的玻璃瓶裝的一部分,上麵有一點吞噬月光的汙漬,無法判斷顏色,但聯想到的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上層的聲控燈,暗暗地亮了。 剛才那一串動靜激亂了她的心跳,現在她的心臟在她的胸膛裡有些不安分地彰顯存在感,暴露在外麵的右手似乎有些僵硬,指尖扣在掌心是捂不熱的寒意。 她有些挪不動腿,但還是抬腳跨過了那塊玻璃,繼續向上走去。 這一次是腳步聲,並不那麼沉重,輕快但僵硬,從高層沿著樓梯下來,似要沖到她臉上,但又在上一層驟然消失。 沒有任何東西再下來。 現在她在二樓和三樓的中間,委托人的住址在四樓。 她還得往上走。 接二連三的響動讓她很不爽,她的手在口袋裡摩挲了一下那張剛才在酒吧忽悠人的假身份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證件的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貼著一張折疊整齊的紙張。 她好像被當成了籠子裡的兔子,有東西想用一些不痛不癢的動靜來當做恐嚇。 真是陋習啊。她暗嘆。 她走著,又是那些似有若無的聲音,似乎還有人在她身後走動,也似乎還有人在她的頭頂上方徘徊。 她回頭抬頭都看不見的東西無處不在。就像輕飄飄的紙片鬼,黏在陰影裡,並不給人直接的威脅,那些手段隻是在騷擾受害者的神經,百試不厭。 她手腕一翻似乎手裡多了什麼,貼著掌心壓上樓道裡已經掉漆的金屬扶手。簡易新閉上眼,聽著耳邊神出鬼沒的聲音。 11,12,13.。 她停下腳步,猛地睜開眼。 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在她正前方,看著她。 那不是沒有眼白。 這東西根本就沒有眼球。 樓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掉下來,落在對麵的肩膀上,再從肩頭滾落到更下層。她借著月光看清了那是什麼。 那是個本該在眼眶的生長的異物——一隻眼球。反著血絲,瞳孔渾濁,黑白分明。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呼吸減弱了一點,好濃的怨氣。 真是個好地方。 她瞬間就判斷出對麵的東西是什麼。並不算真正意味上人死後未進入輪回而成為的鬼,這東西根本就沒有靈魂,它隻是太多的怨氣和執念堆疊在一起形成的東西,造型隨機,完整度隨機,一切都隻是為了恐嚇目標。 但麻煩的是,在這個樓道裡,它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