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簡易新的手似乎在隱隱顫抖，她有些興奮，已經很久沒有在一個這麼安穩的地方碰到過這種東西了。 　　那東西咧了咧嘴，靜靜地站著，似乎在等它的獵物驚慌失措地逃離，在樓梯上被粉碎。負麵的情緒是這些東西最好的零食。 　　它一瞬不瞬地觀察著，小姑娘似乎是被嚇住了，眼睫顫了顫，沒有任何動作，呼吸也被刻意放輕了。 　　很好。它咧開嘴，快跑吧。 　　沒想到，這次的獵物似乎並沒有逃離的自覺，它似乎往前挪了一點，等著對方的逃離。但它沒有預料，看上去毫無力量的獵物，勾起唇角，輕輕地沖它笑了一聲。 　　它才驟然發現，自己到現在還沒有嘗到任何恐懼的味道。 　　那個笑聲就像是叢遠方傳來的，縹緲的不屑，輕輕地在樓梯間裡浮動著，混進月光裡泛著一種莫名的涼意。 　　似有若無的香燭的味道從對方的身上傳來，它沒有人類的感官，隻能捕捉靈體上的信息。 　　什麼樣的東西，才會在靈體上有香燭的味道。那是城隍廟的香燭臺都比不上的香味。 　　完了。它並不存在的思想似乎在告訴它。 　　火光從簡易新的掌心亮起，被氣流托起來卷著沖向陰暗地角落。裡麵有東西扭曲。 　　那是一張燒著的紙片，高處的小窗開著一條縫，被壓縮的氣流沖進來卷起輕飄飄的熱源，沒有章法地亂飛。 　　沒有造成其它不好的影響，紙質物燒得快也滅的快，火星在地上閃了兩下就徹底沒了動靜。無聲的風把灰燼卷到各處。 　　那東西沒有東西的眼眶似乎硬被撐開了一點，洞裡流出驚恐。 　　一聲嘯叫在樓道裡響起，尖銳得似乎能把人耳朵刺破，但沒有任何一戶人家被驚動。兔子在角落裡，似乎暈了過去。 　　有什麼東西在向上逃離，女人繼續向上走，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聲控燈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腳下的水泥臺階連著四周的墻壁似乎在看不見的地方小小地扭曲了一下。 　　整棟樓再次安靜下來，月光仍然照著，似要真實很多。 　　簡易新把手裡的小玻璃瓶的蓋子擰緊，放進口袋。難得的好樣品。 　　這裡的東西隻是安靜地躲了起來，這棟樓隻要還在，再大的法事也洗不乾凈這個藏汙納垢的布局，何況還住著人呢。 　　腳步聲從一樓響起，她看向下麵，聲控燈敏感地從底層一盞一盞被人踩亮。 　　簡易新站在401的門口，來人在她麵前停下，低頭看著她被月光照得像是死了三天的臉一樣。 　　“你看起來不太好，需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簡易新看著男人打開401的房門，褲腰帶上掛著的汽車鑰匙在動作間反了一下光。她靠在墻上，語氣有些惡劣：“在那邊沒有人教過你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講話嗎？” 　　青年的動作一頓，語氣裡笑意更甚：“好傷心呀，怎麼能說是陌生人。妹妹剛才‘打掃’的時候好帥，進來坐坐？” 　　打掃是他們這行的黑話，意思是處理“臟東西”。近些年才有的，為了跟上時代還不顯得突兀，讓人家覺得你精神病，回頭報警。 　　簡易新猶記當年有一個帖子報道了他們協會一個長老因為說話不注意，和徒弟分錢的時候絮絮叨叨被路人聽到，覺得是在傳播封建迷信，反手舉報被請到派出所一日遊。 　　這個帖子到現在還在排行榜第一置頂，以警醒各位玄學人士，少給自己找麻煩。 　　“這點東西你搞不定？故意的？”簡易新兩指夾著一張符顛來倒去地卷著玩，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把青年的名諱陰陽怪氣地咬在嘴裡，“‘烏稍’？” 　　如果“灰鷂”在這裡，就會發現這確實不算是沒見過。被叫做“烏稍”的青年長了一副好皮相，正是今天酒吧門口那個侍應生。 　　“烏稍”不置可否，側身做手勢請這個活祖宗進門，唇邊勾著笑意，似是情緒非常穩定，有著隨便她懟的心胸。 　　有個三角形的東西從門邊的櫃子上探出來，找書苑 www.zhaｏshuyｕan．com簡易新走進門順手擼了一把。 　　那是條蛇，身子有三指寬。 　　“烏稍”跟在她身後，沒什麼情緒地瞥了一眼那條今天興奮得有些過頭的蛇，後者縮了縮身子，搭回了盆栽上，蔫頭巴腦地吐了吐舌頭。 　　“特地找到我協會的這個代號約單，你錢多燒得慌？自己也是搞玄學的，說出去丟不丟人。” 　　他帶上門，慢條斯理地把手上的手套摘下來，扔到腳邊的垃圾桶裡：“我就是個養蟲子的，你讓我和非人類打架，我怎麼有勝算嘛。生物攻擊能有用？” 　　簡易新噎了一下，發現還沒法反駁。 　　“說起來，合作了這麼久，我們倒真還是頭一次碰麵。” 　　“烏稍”坐在沙發上，兩腿交疊，懶洋洋地靠在布藝沙發裡，忽略那隻在手指上爬著的一隻不知道什麼品種的蠍子，透露出的矜貴更像是哪家的小王子，而不是一個混跡在酒吧的侍應生。 　　“特地讓Mr.A過問我的位置，說吧，找我乾嘛。”他撩了撩頭發，語氣裡透著一股輕浮的調侃意味，“今天本來沒我的班，我可是特意加班去見你的呢，夠誠意吧。” 　　“幫我查個東西？”簡易新沖他比劃了個贊的手勢，從兜裡掏出嶄新的手機，上麵的保護膜都還沒撕。 　　“烏稍”接過來看了一眼，他知道假身份證是新的，裡麵的電話卡也是新的。 　　他長長地嘆了一聲：“你死得是真乾凈啊。要查什麼？” 　　簡易新躲開茶幾上往這爬的東西，把頭發別到耳後：“蔣千惠。看看她和那邊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