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簡易新確實沒拿蔣千惠屋子裡的東西,但逛肯定是已經逛過一遍了。她如今並不著急,帶著個手銬跟在二人身後晃晃悠悠,瞄著個眼睛到處看。 蔣千惠是N大的輔導員,平常生活基本可以說是兩點一線,本地的朋友不算多,走得近異性也沒幾個,二隊的其他人員應該去走訪了,看陳卦和時悉的反應來說,應該是還沒有出報告,和他們是同時進行的。簡易新心下有數,隨即便集中目光放在這個她走之前還沒入隊的新隊友身上。 時悉看著非常年輕,應該隻有二十出頭,和旁邊的陳卦站在一起,毫不遜色,極大地美化了她惡劣的工作環境。時悉的長相沒有陳卦那麼有攻擊性,眼眶的輪廓飽滿圓潤,睜著眼睛看人就感覺很無害,顯得他年齡更小了。照理說這樣對於他們這一行來說,很容易遭到當事人的懷疑,並不討好,但說不出來那種感覺,他眼睛裡透出來的溫和明媚反而很容易讓人安心。時悉身上還有點書卷氣,顯得和土匪窩一樣的二隊有些格格不入。 簡易新的目光灼灼,完全沒有遮掩的意思,時悉忍不住抬高手肘擋住了一點臉,側目望過去,對上前者一臉的好奇。他眨眨眼睛,回過頭繼續翻找床頭櫃的抽屜,沒有說話。 這裡的擺放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基本可以確定蔣千惠是獨居。 “蔣千惠有男朋友嗎?” 沒有人回答她。時悉看了她一眼,她抬了抬自己被限製自由的手,陳卦順著看過去,轉角櫃的上層放著一個純白的禮袋。燙金的花體logo印在袋子的正中間。 “這個牌子是專做年輕男士飾品的,高奢,小眾。”簡易新揚了揚下巴,也不惱沒有人搭理她,繼續道,“旁邊那個盒子,那個牌子主要受眾是年輕女性,也比較小眾,但是價格沒有那個那麼貴。是同一家公司旗下的。都是禮盒裝的包裝,價格高10%。” 言下之意,自己用沒有必要買禮盒裝,大概率是送人的和被送的。 沒有排除嫌疑之前,她不該摻和案件,她的身份比較特殊,點到即止,不然有過度乾預誤導方向的嫌疑。二人腦子轉得快,也無需點明。 蔣千惠的公寓不算特別大,但也沒那麼小,一次把所有的線索全部找齊那是不可能的,多小的居所也都是不可能的。兩室一廳的復式,還有個書房,東西不少,找起來也不容易。更何況剛開始排查她的社會聯係,現在純粹是廣撒網多撈魚。 後麵簡易新就沒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跟在後麵。隻有陳卦莫名有些不安,他太清楚簡易新。孩子靜悄悄,必在憋大招。 書房因為在二樓最裡間,是他們最後排查的地方,走進去的時候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陳卦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書房的布置很正常,兩個書架上麵放的書種類很雜,翻過的痕跡深重不一,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的偏好。房間的中間是一張書案,黃花梨,實木的,顯得和整間現代風的裝潢很不和諧。書案的右上角放的毛筆和硯臺,中間卻放了一個藍牙連接的鍵盤,應該是用來鏈接放在她員工宿舍的手提電腦。這應該就是她平常辦公的地方。 整個屋子都正常得不太正常。陳卦突然發覺那點詭異感從哪裡來了。蔣千惠是李仁桐的外孫女,李仁桐是協會的名譽長老,為什麼蔣千惠家裡一點玄學有關的東西都沒有? “蔣千惠調查出來和外祖關係怎麼樣?” “這得等王姐他們走訪完才知道了。” 王黎兆,是二隊為數不多的女同誌之一,尤其擅長跟受害者家屬溝通,性別優勢極其明顯,是隊裡溝通團隊一把手之一,但是是北方外調過來的,外地人,也是協會成員之一,主攻保家仙一類的民俗。 剛剛粗略翻過一遍,並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陳卦皺著眉點點頭,準備先回處裡,轉身走了兩步,發現他們新增的“嫌疑人”沒跟上來,回過頭發現簡易新還站在書房裡,怔怔的,似乎在發呆。 “走了。” “等一下。”簡易新沒動,似乎是皺了皺眉,在二人的注視裡以一種四肢極度不協調腰椎節節分家的扭曲姿勢,緩緩地趴了下去。她的鞋套手套都沒摘,正好趁手。 有點陰暗,有點扭曲。 要是王黎兆看到她這個姿勢,就會驚呼一聲,然後用異常興奮得語氣昭告整個隊裡:他們的簡顧問學蜘蛛精逃跑的姿勢學到了精髓。 她是因為長時間沒休息,一時間沒有辦法精準控製這幅殼子。 時悉望向陳卦,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這位顧問從地上拉起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卻發現隊長似乎是默許了簡易新這個行為。 想起來這個小姑娘雖然是個未成年,但好歹是顧問,應該是發現了什麼。 簡易新就這這個慘不忍睹的姿勢在地上毫無形象地蛄蛹,側過手掌一路挨著書櫃下麵的踢腳板摸過去,時不時還敲敲弄弄。像是一個有了怨靈的人皮地毯。 直到貼著墻的一側,她摳了半分鐘,總算發現了踢腳板的一點鬆動。兩分鐘後,總算給她掀開了。簡易新用手肘支撐自己的身體,一隻手扶著會夾手的踢腳板,另一隻手貼著地麵一點點摸進去。 “要我來嗎?” “你們的手比我還大,估計比我還費勁,算了吧。” 伸進去半個手掌,簡易新突然感覺指尖似是撞到了什麼金屬的東西,像是個銅盆,體積應該不會特別大,能夠塞在這個空間裡,還有活動的餘地,應該也很淺。 “藏得還挺深。”她嘟囔了一句,一點點把東西夠出來。 有好幾分鐘,她才總算爬起來,被二人扶了一把,以正常人類視角視物。那小盆夠夠顛顛,她整隻手弓起來捏盆沿又卡在裡麵不方便活動,用指尖勾出來,帶著手套極其艱難,稍微一脫手還可能掉得更裡麵。 她猛一下站起來,頭還有點暈,緩了一會,低頭看兩個人圍著觀察的東西。 那確實是個銅盆,裡麵應該是燒過後的香灰,像是農村用來化元寶的用具。灰都是沒有生機的灰白,像是燒過之後被上麵東西吸走了精氣,隻有上麵一點,是正常碳化後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