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見神仙這事對於其他隊員是沒那麼嚴的規定的，畢竟玄學界和普通人還是有點不太一樣的。 　　但，簡易新畢竟是特聘顧問，尤其是未成年，所有行動都有嚴格規定。因為她來了，當時特調處連夜印了一本帶著有關未成年顧問的操作注意事項的規定大全，包括固有和附加，發到各個隊員手上。至今時時仍有更新。 　　想當初，經過一段時日的磨合，特調處的成員們才真正切身感受到什麼叫:每一項匪夷所思的規定背後一定都有一次難以想象的操作。 　　簡易新違規已經算是常態了，因為個人能力出眾且造成的影響惡劣程度並不高，所以到後來領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懲罰也就隻有寫寫檢討。隻有陳卦會認認真真嘮叨她一個時辰，然後反反復復好幾天。 　　上次她突然回來越級上報的賬還沒算，這次案子結束後的結算界麵她都能想到碩大的標題。 　　數罪並罰。 　　“回隊裡？”陳卦沒有多說什麼，扶著方向盤，側過頭看著她，麵色不虞，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手下的皮革。 　　“不急。”她靠在椅背上給自己扣上安全帶，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眉宇間有些疲憊，“再去一趟死者公寓。” 　　冬天的夜來得很快，六點不到天已經全黑了，路燈照著堵塞的車流，旁邊的共享單車一路超越十幾輛比它貴多了的大款，展現出它傲人又環保的嘲諷。無數的車燈一點點往前爬，像是下水道結塊不流通的淤泥。 　　“江頌一有問題？” 　　“他的消費記錄調出來了，蔣千惠的那條女式手鏈是他的賬戶買的，編號也對得上。還有你發過來的照片，去問過實體店，那款手鏈是限量款全國限定68條，編號會印在盒子上和手鏈上，提供自選免費刻字服務。”陳卦擰眉，“我們核實過，他沒有作案時間。死者死亡當晚他在隔壁市，監控和行車記錄都對得上。” 　　“你們把人帶回處裡了？” 　　這是陳述句。 　　車上很安靜，陳卦對著前方的監控攝像頭頷首，默認他已經把人逮回了處裡。 　　簡易新偏過頭看向窗外，燈光映在她的眼底顯得很虛無。 　　“這輛車是蔣千惠的？” 　　“去查了，結果還沒出來。” 　　小區裡的燈不是很亮，簡易新站在樓下看著那輛車，許久才回頭，陳卦沒有催她，靜靜地看著，不出聲。 　　這個樓道才像正常人住的地方，有活物的地方就不會太乾凈，怨氣輕輕淺淺地飄了一層，陳卦是不需要牛眼淚的，從進小區，目之所及最多碰上一隻流浪貓狗，迷迷瞪瞪的，分不清自己死還是活。已經很乾凈了。 　　蔣千惠的公寓再翻了一遍，她們還是沒能找到手機和那條紅繩。書房的窗簾輕輕地晃動著，連軸轉了幾十個小時，簡易新的腦袋一陣陣地漲疼，不記得自己有沒有查過窗臺。 　　她緩了緩神，還是走過去。一會的功夫，窗簾透出的影子似乎聚成了一定的形狀。 　　她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個影子，呼吸放輕了一點，抬手捏住了窗簾蕩在窗臺下的邊沿。 　　她沒有動作，和外麵的東西隔著窗簾相望。 　　陰氣被遮蓋掉了很多，走到近前在實打實地能被感知到。她的眼睛眨了兩下，聞到了一點奇異的香味。 　　寒冬最乾凈的冰，芬芳馥鬱的花香，一點清透的甜，一點點苦，和有著距離感的香燭。那個味道像是把這些東西融合得很有策略，甚至有著前中後調，富於變化。 　　簡易新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眼神一淩，一把掀開窗簾。 　　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在外麵貼著窗戶玻璃，扁平扁平得無比契合。頰上兩坨腮紅有些發黑，上麵的五官是畫出來的，那雙簡筆畫的眼睛無神地看著裡麵。 　　它的嘴咧得更大了，似乎下一秒就會徹底把那一層紙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