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已分(1 / 1)

觀蒼海 謝太宗 7539 字 2024-03-17

練了龜息氣功之後,這次我可以遊得更久更遠,完全不用擔心遊不到河的盡頭。地下河的下遊越遊越為湍急,其盡頭是一個湖。湖在崇安鎮的南麵,與處在崇安鎮西麵的潭淵崖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刻不容緩,一回到洞內的水池裡,我就與李開河商量人員疏離的安排。上官雨格的手臂還沒有完全恢復,她緊緊的跟在我後麵,直到遊出水麵。   在下水之前上官雨格硬是要我把那幾具骸骨都帶出去埋了,我拗不過她,又加上楊詩兒也說幫他們一把,算是積善行德。她們二人可能是出於同情心,畢竟大家同病相憐,都跌落在這山穀之中,但上官雨格也或許是出於其他的情感。   豁別了幾天的洞外世界,本是令人心情舒暢的,不過剛出來的時候卻是十分的不適應,特別是那艷陽,格外的刺眼。   “真好啊!可算是出來了。”上官雨格伸著懶腰,瞇著眼睛,臉上露出暖意的笑容,心情極為愉悅。   “是啊,我還以為一輩子都出不來了呢。”楊詩兒也豁然開朗的環視四周,從她的眼裡,我看到的是輕鬆,是釋放。   看著她們如此開心,我也由心底裡暢懷而笑。不過很快,我的神經便繃緊起來:“對了,李掌門,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去參加武林大會吧,或許大會還沒有結束。”   李開河不慢不急的說道:“李兄弟,我看還是算了吧,以我派現在的能力。”說著,他看了看站在其身邊的弟子,轉而嘆氣道:“參加武林大會的門派眾多,大都是江湖上的佼佼者,本來就難以競爭,何況我派如今損失了不少的人,又在洞內耽誤了這麼多的時間,去了也是無濟於事。”   “就白鶴堂和萬龍窟、縱橫山而言,我派就已是望塵莫及,連對陣青微派都難以招架,如此之狀況,談何勝算?”   聽到李開河的表態後,我立即鞠躬作揖,施禮道:“李掌門,晚輩有一事相求,不知李掌門可否答應?”   “哦~有什麼事?快快免禮,但說無妨。”李開河疑惑的看著我。   為了促成此事,於是我向李開河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晚輩與歸客劍莊的現任掌門蕭凡是好友,前段時間,我們得知縱橫山的謝掌門不打算參加武林大會。另外,謝掌門還加入了歸客劍莊的外援團,以助蕭凡一舉擊敗眾敵,從而奪得武林大宗師之位。我們認為,楊莊主的死很有可能是白起義的陰謀,所以我們萬萬不可讓白起義的奸計得逞。還希望李掌門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   為此,我再次向李開河介紹了楊詩兒:“李掌門,這位正是楊莊主的令愛楊詩兒。”   “李掌門,還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師兄。”楊詩兒請求道。   “想不到這位小姑娘就是楊莊主的女兒啊!”李開河如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   “那也甚好,連謝掌門都加入了你們的外援團,我李某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況且楊莊主在擔任大宗師期間任勞任怨,無私為民,天下之人皆為贊之,他的二徒弟蕭凡想必也是有擔當之人。”說著,李開河暢懷大笑道:“好,那我李某就成人之美,加入你們的外援團,傾力相助,不成功便成仁。”   李開河這麼一說,我這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現在敵我之間的實力算是比較明朗了,李開河在江湖上的名望不亞於謝掌門,有這兩大高手相助,再加上我的武功大為長進,看來蕭凡是必勝無疑。   就這樣,我們快馬加鞭的往崇安鎮的武林會臺趕去。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我們便回到了崇安鎮,可鎮上的街道並不熱鬧,反而是死氣沉沉的。   按理來說,舉辦武林大會這麼盛大隆重的活動,街上應該是人山人海、萬人空巷才對,絕不會是眼前的這般狀況。一點熱鬧的氛圍都看不到,甚至比平常時還要冷淡。   我拉住街道上一個上了年紀的行人,詢問道:“這位大叔,我想打探一件事,請問武林大會進行得怎麼樣了?街上怎麼會這麼冷清的?”   “你們是剛從外地過來的吧?你們來晚了,武林大會在昨天就結束了。”大叔上下打量著我們,有些惋惜的回道。   “昨天就結束了?”我震驚道。   李開河神情凝重,問道:“這位大叔,請問那大會的結果怎麼樣?誰當上了武林大宗師?”   那大叔嘆了聲氣,極為不悅的說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白鶴堂的白堂主唄,真是倒了黴了,居然讓這種人做了大宗師,還不如讓我鄰家的那個二蛋傻子來做要好些,嗐,看來以後我們老百姓要沒好日子過咯。”大叔輕蔑的笑了笑,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之情,說完,轉身便揚長而去。   “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難道我們在洞裡待了很久?不對啊,也不應該啊。”我低聲嘀咕著。   “李兄弟,先別管結果怎麼樣了,我們還是趕緊回歸客劍莊去吧,到時候再向謝掌門他們問個清楚不是更好?”李開河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   “嗯嗯。”   在去歸客劍莊的路中,需要經過楊府,楊詩兒說她想回家了,自己失去聯係這麼久,楊夫人肯定是萬分擔心的。   “沒事,既然武林大會都已經結束了,那我們就先去楊府吧,我李某人也順道去拜訪一下楊夫人。”李開河聽到楊詩兒的話後,便不問自請道。   因此,我們就先去了楊府。一路上,楊詩兒都有些不開心,心裡十分的忐忑不定。她跟我說她的眼皮總是在跳,感覺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我安慰她說別在意,這可能是你在洞裡待久了,剛出來不太適應而已。我告訴她沒事的,就算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我們一行人在路上走著,還沒走到楊府,離得不遠時,路上就有不少人往楊府的方向走去。其中有人認出了楊詩兒,那人臉上略帶有悲意的說道:“楊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楊夫人出事了。”   “我母親她怎麼了?”楊詩兒頓然被驚嚇到,臉色蒼白,連忙追問道。   那人神情表現得很為難,不太敢明說,隻好委婉點回復:“怎麼說才好呢,你快些回去看看吧。”   聽到此處,楊詩兒心急如焚,二話不說便徑直往家裡奔跑而去,拋下我們在身後站著。   幾乎是與此同時,我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便趕緊追上楊詩兒。過了一會兒,眼前的一幕讓楊詩兒呆住了,隻見楊府的大門口掛著兩隻寫有奠字的白色燈籠,門框邊披著白色的布幔,地上灑落著許多的往生錢、銀紙,這些布置都一一說明了楊府在辦喪事。   沒錯,楊府確實是在辦喪事,其中堂上設置了靈堂,周邊的紙紮、罩布、尺香徒增悲涼的氛圍。有一副棺材擺在正中間,臺子下麵點上了一盞長明燈,楊夫人安然的躺在棺材裡,穿著一身樸素而又不失氣質的壽衣。   蕭凡和尤布德等些歸客劍莊的弟子跪在靈堂前,麵帶悲色,朱天鎮與謝掌門等人也站在靈堂中,周圍還有不少鎮上有名望的人前來吊唁,個個都臉色沉重。   此情此景,淒淒慘慘,楊詩兒霎時間淚如珠彈。她就像是失去依靠的孤兒一般,心裡失落無助。楊詩兒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梨花帶雨般的抽泣著,旁人無不感覺到她的悲痛,她的傷心,可謂是聞者悲,聽者淚。   看到楊詩兒如此悲戚憐憫,其他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做為好,隻是說些節哀順變的話,勸她要看開點,往後的路還很長。   失去雙親的痛,我體會過,這個時候,沒有誰比我更能明白楊詩兒心裡的感受。這種精神上驟然落空的感覺使人無比揪心,除了給予她安慰以外,其餘的我卻也是無能為力。   盡管旁人也有心情落差,但別人終究是別人,自己總歸是自己。對於你的遭遇,他人是永遠也無法感同身受的。就算有人說我能明白你的感受,理解你的心情,那都是狗屁話,頂多是出於好心、安慰諸類罷了。畢竟他沒有經歷過你所經歷的事,那麼也就無法體會到你的心境,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你想要的平衡?   或許,當你失落難過時,別人曾沾染到你的悲痛,可他的悲意可能隻是一時的,而你的憂傷卻是會抹之不去,與你相隨一生,時常擊打著你的心靈。   聽蕭凡說,楊夫人是被歐陽建殺害的。前一天晚上,楊夫人把蕭凡叫到楊府裡,跟蕭凡聊了很多關於歸客劍莊的往事,以及楊莊主生前的寄望和抱負。總之,以楊夫人當時的語調來看,她或許是在做一個很艱難且考慮了很久的決定,這決定關乎歸客劍莊的將來。   楊夫人心想楊詩兒可能已經是遭遇了不測,無法完成楊莊主的遺誌。況且她一個女人家,難以應對江湖上的種種是非。天穹劍法雖然是楊莊主的畢生心血,但總得有人來繼承,並將其發揚光大。   於是楊夫人決定把天穹劍法秘籍交到蕭凡的手裡,天穹劍法秘籍對歸客劍莊來說,意義非凡,它是劍莊的定海神針,是劍莊的靈魂,是一種實力的象征。   有了它蕭凡才能真正算得上是歸客劍莊的主人,江湖上的其他門派才會對蕭凡刮目相看,以禮相待,本派的弟子才會心服口服,不敢有異議。   所以,楊夫人把天穹劍法秘籍交給蕭凡,也就是把歸客劍莊的希望與未來交到了蕭凡的手上。   而歐陽建早已覬覦天穹劍法許久,在逃亡的日子裡,他經常潛入到楊府裡翻箱倒櫃,妄想可以找到天穹劍法,可惜都毫無所獲。   就在當天晚上,歐陽建看見蕭凡往楊府裡去,心想在武林大會的關鍵時刻,蕭凡不在劍莊裡而是去楊府,定是去跟楊夫人商量與天穹劍法相關的事。   沒想到歐陽建還真猜對了,他一路尾隨蕭凡到楊府,在楊府的會客室裡,楊夫人摁下暗道機關,打開與會客室相連的暗室,然後從其中拿出一本武功秘籍,這本秘籍正是天穹劍法。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歐陽建怎麼也不會想到,天穹劍法秘籍就在與會客室相間的暗室裡。   正當楊夫人欲要把秘籍交給蕭凡的時候,歐陽建騰空而出,迅速挾持住楊夫人。為了不讓劍法秘籍落入歐陽建的手裡,楊夫人眼疾手快,旋即便把秘籍扔給蕭凡。   可惜此算不如彼算,歐陽建手起劍落,將翔起空中的秘籍劈開了兩半。蕭凡見狀,連忙躍身過去把秘籍給奪過來,但很不幸,蕭凡隻拿到了其中的一半,而歐陽建則是搶到了另一半。   楊夫人怎麼可能會讓歐陽建得到秘籍?這可是楊莊主的畢生心血之作,無奈楊夫人武功薄弱,力不從心。她想要把秘籍拿回來,卻在與歐陽建纏鬥的過程中,被歐陽建一劍殺害,倒在了血泊中。   等蕭凡反應過來時,歐陽建已是做好準備,幾劍便擊開蕭凡的攻擊,隨後逃之夭夭。   歐陽建可以說是豬狗不如,泯滅人性,如此欺師滅祖的事都做得出來。為了名利,為了虛榮,他先是殺害了楊莊主,現在又是殺害了楊夫人,連楊詩兒也差點死在了他的手裡。   有人可能會這樣說,人活著不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嗎?當一個人失去了欲望的根源,那他活著就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也可以說他活著,僅僅是為了活著。   但你應該要知道,欲望與獸性是分開的,人與獸的區別,在於人知道自己的本分,凡事凡物凡欲,皆需取之有道,用之以理。   世上總是有些愚蠢的人,人總是有犯愚蠢的時候,歐陽建的愚蠢不是缺乏對事物的認知,恰恰相反的是,他的愚蠢是對事物的過分追求。   現在楊詩兒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沒有了親人,她接下來的人生注定是要砥礪前行,自我療愈,要不然可能無法走出失去至親的悲痛。   接踵而來的打擊,可以讓一個人變得麻木,我問楊詩兒今後有什麼打算。她說她已經是厭倦了這裡的紛爭纏怨,想忘記、想跟我回去我的那個世界,不想再看到這裡的一切,不想留有痛苦的回憶。   看到楊詩兒這樣的傷心難過,我決定帶她出去走走散心,希望能讓她的情緒平緩一點。   我們來到空曠的地方,遠離人跡,郊外的花草鮮嫩,空氣清新,很適合散步,對麵的山邊時不時還有布穀鳥在鳴叫。   崇安鎮的晚冬不算是冷,在這樣的季節,山上的風景和山下的景色截然不同。放眼望去,藍天白雲,鳥語花香,大自然的聲息是那樣的生動,那樣的討人喜歡。   可一路上,楊詩兒都不怎麼說話,隻是靜靜的走著。仔細觀察,楊詩兒的睫毛微微塌落,眼眶濕潤,眼睛裡帶有著些血絲,臉蛋腫脹得像果凍似的,想來她這幾天睡得都不太好吧。   期間,楊詩兒突然與我談起對於人生的見解,她平靜的問道:“人去了遠方,心就會遠了嗎?痛也會遠的對嗎?”   我沒有立即回答她,隻是靜靜的看著遠方,看著那些翱翔於天邊的大雁,看著那漂動的白雲。   我覺得人走得越遠可能就越接近另一個世界,也就是越接近重新開始,很多人選擇遠走他鄉,或者放棄生活的權利,不就是因為這樣嗎?   很多人都向往詩與遠方,其實他們是想去追求理想的心境,追求夢的希望,尋找一片凈土,尋找心中的烏托邦,這樣做並不是為了逃避現實,他們隻是累了厭煩了而已。   人活在紛擾的世界裡,日復一日的奔波勞碌,就像是個嘩眾取寵的困獸,如果你無法掙脫囚籠,無法擺脫現狀,那麼你就會永遠失去自由,失去快樂。   就算生活跟你開了無數的玩笑,也千萬不要再去理會那些煩惱,它隻會糾纏著你,擾亂你的生活,影響你的思緒,它最終目的隻是想讓你失去活著的熱情而已。我們應要知道,上天給我們一次活著的機會,可不是要我們來乾這些的。   如果你感到迷茫,也請不要嘗試著去了解這個世界,最後你會發現你了解到的隻是你自己,了解到你自己該怎麼去迎合周圍的一切。   我從起點開始,穿過高山流水,走過低窪泥潭,經歷了風風雨雨,嘗遍人生百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不隻是為看那一抹轉瞬即逝的彩虹,是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我知道了什麼才是最珍貴的。   無論是誰,都對未來充滿過激情,也曾是信誓旦旦。懷著夢奔跑,追逐,慢慢靠近,使出了渾身解數,看到過希望,感受過失落,兜兜轉轉,回頭一望,卻隻剩下被這個世界改變過的痕跡。   年輕純真是維持一切理想的動力,當你慢慢的長大,到了成熟的那一刻也許才會真正懂得,平凡的感覺,原來是那樣的好。   或許楊詩兒心裡有憤恨,有失落,有意冷,但我覺得她心裡更多的是困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你不想被打擾,命運卻偏偏與你作對,你想要平靜,生活卻要給你繁忙:“人的一生,有太多的悲歡離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太多的拿起與放下。前路漫漫,無非生老病死,春去秋來,皆如夢幻泡影,若得若失,縹緲無常,拿起的是執著還是堅持?放下的是無奈還是淡然?我們該怎樣去選擇?選擇放下了,就真的可以重新開始了嗎?”   “我想應該是的,至少我是這樣。對於每個人來說,扛在自己肩上的東西有很多,它們都不是與生俱來的,有些東西很重,有些東西很輕,有些甚至毫無意義。所以人要學會放下,放下那些負擔,放下那些不該有的,放下你討厭的所有,直到你可以自由的翱翔,無所拘束。”我淡然的看向天邊,隨後雙手擁在楊詩兒的肩膀上,真情流露道:”你要無畏的往前走,累了就回頭,我在你身後。”   “帶我走吧,去你的世界。”楊詩兒輕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