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1 / 1)

觀蒼海 謝太宗 16314 字 2024-03-17

我不知道楊詩兒是否已經想通了,是否還糾結著報仇雪恨。但我知道,起碼她現在算是從悲痛中走了出來,並沒有因此而變得一蹶不振。   報仇固然重要,可是在茫茫人海中,敵暗我明,而且歐陽建又奪走了一部分的天穹劍譜,想必在短時間內他是不會輕易露麵了,或許他現在正在某個隱秘的地方鉆研劍譜,潛心修煉。   當我知道楊夫人被害一事時,也曾是咬牙切齒的想要為楊夫人報仇,恨不得將歐陽建這個忘恩負義又喪心病狂的畜牲給碎屍萬段,以平復楊詩兒心中的憤恨。而蕭凡更是接連派出門人去追捕歐陽建,以期親手血刃了他,巡捕司則是從審判日的那天起一直都在緝捕著歐陽建,但終無所獲。   萬幸中的不幸是,這是一個法製的社會,凡事必須有規有矩,人的意願即使是正義的,也無法自做判決,否則便是違法犯罪。要不然在審判的那天,我們直接把歐陽建就地正法了那該是多好啊,這樣的話就不會有後麵這些令人遺憾的事情發生了。   現實中往往有很多的無奈,正義有時候不一定會得到伸張,法律是相對正義的,執法者也無法做到絕對的公正。明明已經知道了歐陽建就是殺害楊莊主的兇手,卻是要被一群與之不相乾的人去審判,讓這群沒有切身感受的人來為楊詩兒和蕭凡等人主持公道。   對於這些所謂正義的執法者來說,歐陽建隻是個嫌疑犯。即使你是親身經歷被迫害,事實也已經毫無疑問了,但隻要事情的真相未被代表正義的執法者所認定,那麼你就無法把對方稱之為罪犯,也不一定會讓對方受到應受的製裁。   此外,在這個信息交流、偵查手段並不發達的世界,想要追捕一個武功高強的人是很困難的。若是歐陽建躲進深山老林,又或者是遠走他鄉,從此隱姓埋名,那麼我們就算是掘地三尺,踏破鐵鞋恐怕也難以將其找到。   深思熟慮一番後,再考慮到楊詩兒的感受,蕭凡與我便一致決定分頭行事。他負責追捕歐陽建,我則是繼續去完成自己的使命,順道帶上楊詩兒,讓她遠離這個傷心之地。   待料理完楊夫人的後事,騰出了時間,我便與朱天鎮商量去找天璽的事。聽朱天鎮說,在武林大會結束後,他從白露的口中得知,萬朝為什麼會與白起義合作,原來白起義是以天璽作為交換,換取萬朝的幫助。而且就在昨天,萬朝離開了白鶴堂,現在正在返回萬龍窟的路上。   聽到這些,我思索幾番,覺得機不可失,既然知道了天璽的具體下落,那就應該早點去奪回。否則到時候天璽再次易主,以至下落不明的話,那就比較麻煩了。   至於白起義是怎麼得到天璽的,又怎麼會舍得以天璽作為交換,我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想去調查而把時間浪費在這方麵上。或許對於他來說,武林大宗師的位置更為重要吧。   上官雨格則是十分注重天璽的來路,她認為這天璽定然是從上官景隆的手中流入到白起義那裡的。以此順藤摸瓜,說不定就會找到上官景隆的下落,所以她就拉著朱天鎮去追查,希望能夠找到上官景隆,然後當麵質問他,問清楚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背叛通天閣,為什麼會狠心拋棄妻兒,為什麼不回來找她,甚至是躲避她。   可是找遍了崇安鎮,沒日沒夜的蹲守白鶴堂,反反復復,一連幾天都毫無收獲。我認為這樣做是徒勞無功的,很難有所突破,隻要那人有意躲著你,那你的作為基本上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更何況朱景洪現在早已不在崇安鎮。他在收到我們回來的消息後,第二天就離開了崇安鎮,去了南陽,按原計劃實現他的宏偉目標。   本來在得知我們掉下潭淵崖的時候,他當場便勃然變色,怒火中燒。但緊接著又不得已使自己保持理智,從而鎮定自若的修改了計劃,準備在武林大會結束後,通過聯合白起義的力量使用非常手段去奪回天璽。   經過縝密的布局,朱景洪他們正磨刀霍霍,沒想到我們居然能夠奇跡生還,簡直是天助他也。而且在知道上官雨格沒死時,他頓然之間心曠神怡,如釋重負,感覺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仿佛是得到了全世界一般。至此,他心口上壓著的石頭才得以放下來。   話說回來,武林大會的結果已成了定局,誰也無法再去改變,即使眾人都不願意白起義當選武林大宗師,心中縱然極力排斥,但那也已是成了不可爭辯的事實。   可能有人曾想過推翻白起義,想把他踢出正義的陣營中,但大多數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軟柿子。此外,他們的實力不允許,也不支持他們去做這樣的事情。   況且無規矩不成方圓,壞了規矩,以後的秩序隻會更亂,既然白起義是憑實力坐上了武林大宗師的寶座的,那世人對此也應是無可厚非才是。   對於武林大會為什麼會這麼快就結束,我有特意去問過蕭凡和謝掌門他們。當時,大會進行到第二輪的時候,共有六大門派參與,可萬龍窟和蒼穹派卻在這時宣布退出比賽,加入到白鶴派的外援團。   謝掌門見狀,便也宣布縱橫山退出比賽,加入到歸客劍莊的外援團。而青微派自知本派勢單力薄,隻好棄權,退出了比賽。所以大會就提前了一個環節,直接進入到第三輪的混戰賽。   結果可想而知,白鶴堂的應戰團高手眾多,參賽的選手皆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實力雄厚,非龍即虎,歸客劍莊雖有謝掌門加持終究也無法與之抗衡。要是我和李開河能夠早點回來,加入到歸客劍莊的話,或許還能與白起義他們一較高下,但時不待人,這都已成了過去。   待做好了決定,收拾好行李,我們便告別蕭凡他們,踏上龍穀山的征程。謝東流等些縱橫山的人算是完成了使命,結果雖不盡人意,但也無可奈何,緊跟著他們便也返回了縱橫山。   李開河李掌門覺得柳客莊的事情並不簡單,想要查出到底是什麼人花費如此心機,竟敢暗算武道派。所以他就留在了崇安鎮,依據我和蕭凡提供的信息,著手調查與白鶴堂有來往的人。   期間,蕭凡是想跟我們一起去的,不過劍莊裡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需要有人來料理,因而我就拒絕了他的好意。叫他好好管理好劍莊,不要辜負楊莊主和楊夫人的寄托,最重要的是要提防好白鶴堂的人,萬事小心點,省得他們來找麻煩。   畢竟白起義現在是武林大宗師,擁有管理武林一切事務的權利,隻要他有意挑事,強加莫須有的罪名給劍莊,再一聲令下,便能讓歸客劍莊的業務運作直接癱瘓,甚至是倒閉。所以為了大局著想,我認為蕭凡還是隱忍點為好,或許一不小心,恐怕就會葬送整個劍莊的前程。   蕭凡現在是一莊之主,不再是那個可以無憂無慮、不諳世事的少年,他擔當著復興歸客劍莊的大任,前路艱難,任重而道遠。   成大事者,必定能沉得住心氣以統籌全局,不逞一時之快,不計一時之失,必有堅定寬大之人格,麵對艱難險阻,可以沉著冷靜,總能化險為夷。我相信蕭凡有能力也有遠見,能夠帶領歸客劍莊走得更遠更好。   在離開崇安鎮的時候,蕭凡一路送我們到城西的溫河碼頭,順著這條河流,可以去到西陽。   西陽是荒郊之地,類似於古時候的西域,交通不便,陸路艱險難走,途中多有毒蟲猛獸出沒,尤其蛇蠍之類為最。   萬龍窟俗稱萬蛇窟,其坐擁在龍穀山一帶,龍穀山在西陽,而青天觀也在西陽,這正好順路。   我們買下了一條客船,這客船規模中等,裡麵有幾個隔間,可以提供休息,也可以做飯,再帶些乾糧,足夠我們三天的旅程需要了。   溫河的兩岸荒無人煙,雜草叢生。現在雖是末冬的時節,北風呼呼,寒蟬淒切,周圍一片枯黃,但不算很冷。人站在外麵,披著一件薄棉衣就足以應付。隻是遠邊的山頂白了頭,依傍著白雲,不免也裹上了一層銀裝。   另外,此時周邊的氛圍並不大好,天色灰蒙蒙的,給人以陰涼暗沉的感覺。水上的蒸汽慢慢騰起,彌漫散開,眼前順然被籠罩上一層薄霧,朦朧如鴻蒙幻境。   船悠悠的躺在水中,緩和的順著水流的方向駛去,楊詩兒也靜靜的坐著,她的眼神裡依舊是帶有著些悲傷、低落,給人以憂鬱憐憫的感覺。   上官雨格則是百無聊賴的托著腮幫,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朱天鎮,她見我們倆都無心說話,便主動聊些了話題,想要打破沉寂。   “聽說西陽是蠻荒之地,民風尚未開化,治安混亂,而且那裡的城鎮都很落後,要啥沒啥,跟崇安鎮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詩兒姐,你有沒有去過西陽啊?”上官雨格突然開口說道,眼睛渴望的看向楊詩兒。   “啊,你說什麼?沒有。”楊詩兒表現得有些木訥,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平靜的回道,她似乎不為動容,連看上官雨格一眼都沒看。   上官雨格見楊詩兒沒什麼反應,便繼續說道:“那你除了崇安鎮以外有去過其他的地方嗎?我告訴你啊,五陽老大了,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我的家鄉蘇杭鎮就是一個很繁華很有趣的地方,那裡的商物應有盡有,街上人流攢動,有耍猴的雜技表演,有歌舞劇團,有幻術戲法……還有各種好吃的美食,可熱鬧,可有意思了!要是你去了,肯定會喜歡上蘇杭鎮的。”上官雨格說完,得意的笑著。   “啊?是嗎?”楊詩兒也隻是淡淡的回了句。   上官雨格見楊詩兒的神情還是毫無波瀾,便自認栽了跟頭,灰溜溜的收下心來,不再隨意說話。   本來大家都在心平氣和的坐著,各想各的事,上官雨格這麼一弄氛圍反而是變得尷尬起來。   河水緩緩的流動,過了一會兒,船內又恢復了平靜。風祥和的拂過,船體不太穩,搖搖晃晃的行駛著。在船上待了一上午,我們都覺得有些乏累,開始慢慢的放鬆身體,合上眼睛,準備休息一下。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繁瑣,而且還緊湊接踵,竟叫人差點應付不過來。肉體上的損耗可以通過外界的力量在無聲無壓中快速恢復,但精神上的消磨卻是難以修補,它沒有解藥,隻有承受。   “撲棱棱”兩隻野禽從草叢中竄起,發出幾聲鳴叫,驚得我們幾人都打了個趔趄。   我和朱天鎮走出船艙,往叫聲傳來的地方看去,隻見那兩隻野禽騰飛過河,落在另一邊的草叢中,它們長得有點像公雞,但體型要比公雞大些,毛色也不大相同,相比要鮮艷很多。   “外麵的叫聲是什麼來的?發生什麼事了嗎?”楊詩兒走出船艙問道,上官雨格也探出頭來,倚在一旁看著。   我轉過身來,關切的說:“沒什麼事,隻是兩隻野禽罷了,你們回船裡休息吧,別凍著了。”   楊詩兒可能是比較累了,她沒有過多追問,便立即轉身回到了船艙裡。上官雨格見沒什麼意思,也是回到了船裡待著。   我和朱天鎮站在船頭,沉默的觀望著四周,過了良久,朱天鎮開口說道:“老李,你是決定了嗎?真的要回去?”   我想了想,心有感觸的說:“其實,之前我一直在猶豫、糾結,不太確定自己該怎麼去選擇,因為我知道,我舍不得你和上官雨格、蕭凡,舍不得通天閣,舍不得師父和師兄弟們。現在,為了詩兒,我知道了自己該怎麼去做。或許,我很自私,背棄了很多,但同時我也很無奈。世事總是這樣,從不會讓人有完美的結局,有得必有失,情義有時也是兩難全。”   “離別終有時,人生何處不相逢?老李,我理解你,你不必自責,你就按著你自己的心願,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因為我們而受到影響。隻有不違背自己意願的選擇才不會讓人後悔。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無論怎樣,我都會支持你。”朱天鎮替我開解道。   聽到這些,一股暖流湧上我的心頭,使我溫暖無比。驟然間,我覺得心裡開朗了許多,不再那麼的愧疚。   情到此處,我順然把手搭在朱天鎮的肩膀上,深切的望著他,說道:“謝謝你,朱可愛,這一路過來幸好有你陪著我,讓我沒有覺得絲毫的孤獨和無助。要是沒有你,恐怕我還不知道,在尋找天璽的路上,需要獨自麵臨多少的困難。”   “別這麼說,小小意思,不足掛齒,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要是你真想謝謝我的話,什麼時候有空……或者還有機會的話,記得請我喝上幾壺酒,再陪我去聽場話戲,騎趟車。”   “好嘞,我答應你,好兄弟,就要整整齊齊的。”緊接著,我壞笑著看向朱天鎮說:“你就這些要求嗎?這也太簡單了吧,要不……到時候我陪你去怡春樓玩玩?”   “好啊,正合我意,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到時候去開開眼界?然後再帶上蕭凡。”朱天鎮一臉正經的說道。   “此話當真?”我驚訝道。   “當真。”   “沒毛病?”我再次確認。   “好的很。”   在聽到朱天鎮的表態後,我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的,好像早有此意,沒想到一句玩笑話,竟讓他原型畢露。頓時之間,我不知該如何收場,覺得十分難堪,便啼笑皆非般的說道:“你吖挺會玩的啊,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真是……誌同道合啊,在下也正有此意。好……好漢子真男人,那到時候再叫上蕭凡,帶他去見見世麵,順便看看你兄弟我的七十二絕技。”   “真的嗎?君子一言啊,可不許反悔了。”朱天鎮像個天真的孩子般確認道。   “駟馬難追,千真萬確,你兄弟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呢?老實人說老實話,對不對?出來混,講究的是個義字,說去肯定就會去的。”我信誓旦旦道。   “好……好,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就義不容辭……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   “此言差矣,別說舍不舍命的事,凡事都要有個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是是是,你有經驗,你說的都沒錯。對了,老李,你個人在這方麵有什麼愛好嗎?喜歡胖的還是喜歡瘦的?”朱天鎮眉開眼笑道。   “額……這,嘻嘻,我這個人不太挑食,涉獵麵較為廣泛,隻要不太醜,那高低胖瘦都無所謂,一律通吃,重點是要營養均衡嘛,對不對?”我壞笑道。   說完,我以為朱天鎮也會和我有同樣的表現,誰知他滿臉詫異的看著我,說:“不是……吧?你怎麼能這樣?”   “有什麼關係?不浪費,不奢侈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有什麼不可以的?”我正色道。   “當然不可以了,我和蕭凡都是正經人,老李你……你怎麼能去做那樣的事呢?”朱天鎮突然轉改態勢說道。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我居然被朱天鎮這小子給套路了,原來他前麵所說的都是玩笑話,都是在試探我而已。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被整得一愣一愣的,還好事情不是很糟糕,還有反轉的餘地。於是我一臉無辜的說道:“我怎麼不能啊?又不是什麼事,吃個飯都有錯嗎?我剛剛是在跟你研究怎麼吃烤乳豬。”   “烤乳豬?是這樣的嗎?”朱天鎮有些不相信。   “當然了,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呢?”   “額~這,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倒是你剛剛想著什麼壞心思呢?問我喜歡胖的還是瘦的?”   “我當然也是說吃烤乳豬了。”   “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   “真的……是假的?”   “嗯嗯。”朱天鎮點點頭,又突然發現好像哪裡不對,隨即連忙糾正道:“不對,不對。”   說著說著,我被朱天鎮的反射弧給逗笑了,朱天鎮無奈,也不由苦苦發笑,道:“好啊老李,我承認我輸了,薑還是老的辣,又被你將了一軍。不得不說,厲害厲害。”   “你也不賴啊,套路蠻深的,妥妥的老司機了,要不是我社會人久經沙場,剛才都差點被你給坑到家了,佩服佩服。”我稱贊道。   “哎,哪裡哪裡,跟你相比,我就是小巫見大巫。”朱天鎮似是謙虛又是調侃的說道。   “你就別謙虛了,剛剛在跟你談話的過程中,我深深的被你的邏輯所困惑,被你的辯才所折服,被你的人格魅力所擊潰,對於你的美好建議,我毫無反擊之力,隻能默默接受。”   哈哈哈!   朱天鎮謙卑的笑了笑,我也相視一笑。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不好的事情,大家的情緒本應該是比較低落的,但越是這種時候,適當的開開玩笑,放鬆下心情也挺好的。   情到此處,我們兩人心裡不由寬敞了許多,感覺不再那麼的鬱悶失落。   片刻後,我腦海裡忽然閃現出一些事情來,之前就想著問問朱天鎮的,不過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給弄忘了。耽誤了這麼久,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就想了起來,或許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這樣的,你想做的時候找不到機會,當你忘記了,它卻又會在某個節點上浮現出來。   其實這件事並不是很重要,隻是心裡覺得有些疑惑罷了,也可以說是奇怪。對於我來說,可說可不說,但對於歷史上的一些疑案,一些有所根據卻又無法查實的猜想來說,或許它就是唯一的鑰匙。   我沉寂的看著朱天鎮,心裡猶豫了一下,說道:“對了,可愛,有件事我一直情想問問你,是一個關於歷史的問題,不知道你有過了解沒有,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什麼事?”朱天鎮麵色微變。   “你……對你家族的歷史有過了解嗎?”我用試探的眼神看向他,不敢明問,先拋磚引玉,看能不能套出點東西來。   “我家族的歷史?為什麼會這麼問?難道跟你們那邊的歷史有什麼聯係?或者是有什麼特別之處?”朱天鎮不解道。   看到朱天鎮一臉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我就預料到結果大概是怎樣的了,或許他給不了我想要的答案。如果他不知道,多問了也是徒然,要是給他陳述其中的緣由,反而還會讓他對此存有滿腹疑團,直至刨根問底,得出所謂的真相,這樣一來,弄不好還會導致某種不良的後果。   如果他是知道的,那他不願意透露,定然是機密要緊,我過多勉強也無非是自討苦吃,隻好戛然而止,便笑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隻是一時興起,好奇問問而已。”   “不,我覺得你不隻是好奇問問這麼簡單,你所說的這事肯定是很重要的,也許跟我有著不尋常的聯係。”沒想到朱天鎮的對此事還挺饒有興趣的。   “也沒多重要,就是一些歷史上的雜事而已。”我不打緊的說著,想放輕他的注意,隨後順勢說道:“既然你想知道,那你就給我說說,你所在的村莊為什麼叫做建文村?是為了紀念某一個人嗎?還有你們村裡的人在取名字的時候是怎樣來取的?是不是以族譜為根據的?”   朱天鎮被我這幾連問一下子給怔住了,差點沒反應過來,眼神裡表現出的盡是疑惑。   而後,他微微皺眉,眼睛往右上跳動了一下想了想,說:“你問的這些我都不太清楚,我年少時便遊走江湖,很少過問家族裡的事,而我的父母也沒曾提及過。”   “至於我所在的村莊為什麼叫做建文村,我想應該是這樣比較有文化氣韻吧。我們取名字的時候,確實是根據村裡的族譜來取的,不過那都是村裡的機密,我們這些普通人,輩分不夠是接觸不到的。”   “而且在我們那,有個規定,每個人出生後並不能由父母直接來取名,都是由族長與長老們來確定每個人的名字,父母擅自給孩子取名是犯大忌的行為,如若有人反其道而行之,便是要受到嚴厲的懲罰。”   “按你這麼說,你們朱家的規矩還挺多挺嚴苛的啊?連取名字的自由都沒有,這麼細微的事情都要管製。”我驚嘆道。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愛怎麼樣是他們的事,反正我不太喜歡那些人所定下的條條框框,他們也管不了我。”朱天鎮嗤聲道,眼裡盡是輕蔑之情。   “那你可知道這些規矩都是由誰定下的?為什麼要這麼製定,難道有什麼作用?”   朱天鎮平靜的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想去知道,可能是為了保持家族的完整傳承和思想純凈吧?但我覺得沒什麼用,又不是以前的什麼帝王之家,為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獨享天下,凈搞那套一脈相承,血統純正的事。”   “話可不能這麼說,這是你們朱家的傳統,並不是空穴來風。你們朱家先輩的出發點是對的,這說明他們的集體觀念、家族意識強。但在取名字方麵上,要求過於苛刻,確實是不太妥當,有點不合時宜,也不太符合情理,但這也並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起碼可以敦親睦族,凝聚親情,或者明辨世係,承前啟後。對了,我想知道你們朱家的族譜取名字是有什麼順序的,或者是有某種的規律?”   “規律?”朱天鎮聽了皺眉思索著,過了片刻,幡然醒悟道:“你這麼一說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以前我都沒怎麼注意,現在想想,我們的名字中都有五行的偏旁,而且還是根據五行相生的原理來確定每一代人所對應的行位。”   “你確定?”   “應該不會錯,與我同輩的人都是以金字旁來取名的,上一輩的人則是土字旁。”   聽到朱天鎮的回答,我陷入了沉思,低聲嘀咕著:“以五行相生來取名?也就是明朝的朱家才有的規矩,難道他們都是……”   “都是什麼?老李,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朱天鎮疑問道。   根據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我不敢妄下定論,更加不敢輕易跟朱天鎮說出我的猜想。無論怎樣,那些事都已經成為了歷史,對於朱天鎮來說,不知道或許比知道要好。   另外,此事非同小可,萬一泄露了出去,被存有野心之人加以利用,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沒有,是我自己想多了。”我聳聳肩,微微一笑道。   “想多了?”朱天鎮顯然是不相信我的回答,隨即說道:“你問我這些事情都是為了什麼?總不會無緣無故的,這其中定然是有關於我的信息,老李,你要是知道什麼就別隱瞞了,告訴我吧。”   “你瞧……你這,哎呀!哪能有什麼事呢?”我見朱天鎮還是一臉不相信的表情,隻好補充說道:“好好好,那我就老實跟你說吧,本來我以為這事是跟你有關係的,所以就問了你一些事兒。不過現在搞清楚了,新郎官揭蓋頭,真相大白,你跟這件事沒什麼關聯,你就別多想了。”   說完,我拍拍朱天鎮的肩膀,他還在想著這件事。   朱天鎮低目思索片刻,眼裡遲疑萬分:“你說的都是實話?真的沒有騙我?”   麵對朱天鎮的質問,我裝作認真的說道:“放心吧,你對我還信不過嗎?事關到你的,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我怎麼可能會瞞著你?”   這次朱天鎮沒有繼續探究下去,隻是目光意味深長的看著前方。不知道此刻他心裡在想著什麼,又會有怎樣的體會。   在船上什麼都不做,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覺,這種生活本來是很舒適很安逸的。但行過船的人都知道,即使這樣,坐久了也並不好受,特別是容易暈船的人就更加的難以適應。   行駛了兩天的路程,楊詩兒和上官雨格的身體變得愈加乏累,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來,我和朱天鎮還好些,可能是體質特殊,並沒有出現明顯的不適。   據朱天鎮所說,要是沒有記錯的話,前麵不遠處就有可以落腳停靠的地方。到時候我們可以先去那裡歇歇,順便補給一點糧食,再采集些兵器、雄黃酒、以及雄黃粉之類的。   為什麼要準備雄黃酒和雄黃粉呢?其實朱天鎮這麼說,也是有道理可循的,一是考慮到龍穀山是毒蛇的棲息地,而萬龍窟又視蛇為聖物來供奉,四處皆有異蛇出沒,人一旦被咬,如若在半個時辰內沒有解藥解毒,那麼將會七竅流血身亡。二是我們自己嘴饞,想喝點酒暖暖身壯壯膽。   現在西陽是末冬的時節,氣溫偏冷,蛇類早已冬眠多日,或許準備這些不太重要,但也無可厚非,總之有備無患,能不能用得上先別說,有總比沒有好。況且提前買些酒也方便凱旋的時候可以有東西慶祝,烘托一下氣氛嘛。   船再行駛了三個小時便到達了朱天鎮所說的地方。這個地方叫做裕景城,其位置偏僻,周邊村落稀少,背後有礦山環繞,城內主要經營冷鐵器械之業,商家以鐵匠兵戶居多。   在五陽各鎮的兵市上,大多兵器皆是來源於裕景城。裕景城所產的兵器成色質地絕佳,深受練武之人喜歡。要是天下大興乾戈,必不可少堅槍硬鐵。人們常說,誰控製了裕景城,那麼誰就占據了天時地利,可見其戰略地位的重要性。   此外,朱天鎮早年的時候遊蕩江湖,廣交朋友,在裕景城這個地方,他也有幾個故交。這幾個朋友與朱天鎮的交情不淺,據朱天鎮所說,以前他們曾合夥做過倒賣兵器的生意,後來朱天鎮因要去通天閣拜師學習機關術,便與他們分道揚鑣了。如今算算,他們也已經是分別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朱天鎮回憶起往事,不禁感嘆道:“兩年不見,兩年之間沒有再聯係過,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在從事著舊業。還記得在烽臺街上,我們一起喝酒,一起與人打鬥,一起在刀縫中討生活的那些日子。”   “一起與人打鬥?一起在刀縫中討生活?這也太雞血澎湃了吧,你那幾個朋友都是些什麼人啊?難不成都是社會人?”聽到這裡,我不禁愕然道。   朱天鎮冷聲說道:“這裡可是裕景城,三不管地帶,城內的人不是兵戶,就是屠夫。在這種雜亂無紀的地方,經常有搶砸豪奪、恃強淩弱的事情發生,想要混得好,拳腳功夫必須得過硬,要不然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我聽後愈發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是有點迫切的想見見他那幾個江湖朋友,看看他們是怎樣的人。按理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必他們應該也和我一樣,是可靠、值得交往的人。   一路上,朱天鎮帶著我們直往前行,他畢竟是在這裡混過的,比較熟悉路況。闊別兩年的裕景城還是老樣子,城內石火刀劍,依然鏘聲如往,有少許變化的,隻是多了一些陌生的麵孔,多了幾家兵戶器商。   路過幾家打鐵店時,有人認出了朱天鎮,跟他打聲招呼。朱天鎮上前與故人閑聊,寒暄幾句,便打探問道:“老拐,時間過得真快,我們差不多有兩年不見了,想不到城內還是跟以往一樣,隻是不知道明義堂怎麼樣了,謝非、陳平他們還在不在?”   老拐麵色黝黑邋遢,眼袋下垂腫脹,臉上的皮膚溝壑縱橫,看上去無疑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男人模樣。但其實老拐的年紀並沒有這麼大,可能是長年從事煉火錘鐵的工作,使他比同年人要滄老一些。   緊接著,老拐放下手裡的工具,隻見他若有所感的回道:“哎,還別說,這麼久沒見,剛才看見你的時候,我都快要認不得你了,仔細瞧瞧才敢叫你。至於明義堂,一年前就已經關門了,聽謝非、陳平他們說,他們要去東陽。”   “他們去東陽了?他們是去乾什麼?”朱天鎮一臉不相信的問道。   “嗯嗯,確實是,當時他們跟我告別時,我也很驚訝,問了他們緣由,但也沒說要去做什麼。哦,對了,天鎮兄弟,你這次回來是打算在這裡定居,重操舊業嗎?還是有另外的打算?”   “怎麼會這樣?”朱天鎮自己嘀咕著,當聽到老拐的問題時,便猛然驚醒似的說道:“沒有,我這次回來西陽辦點事,正好路過裕景城就回來看看而已。”   老拐點點頭,隨後看向我和上官雨格等人,問道:“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   “都忘了跟你介紹了,這幾個都是我這兩年來所認識的好友。”朱天鎮說著,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了,便尷尬地笑了笑,以緩解氛圍。   “你好!”我出於禮貌的打個招呼。   談說之間,朱天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問道:“既然這樣,那明義堂現在可否還有人在?”   “自從謝非、陳平離開之後,明義堂就空了出來,不過卓小姐隔三差五會到堂裡打點一下,然後住上幾天。”老拐回道。   “小斐?”朱天鎮喃喃自語道。   “朱大哥,小斐是誰啊?”上官雨格聽到了朱天鎮的話,好奇心瞬時燃起。   “她?是一個年紀比你大一些的美女,跟你一樣可愛,一樣討人喜歡。”朱天鎮調侃說道,話語中還不忘贊賞了上官雨格一番。   “美女?這地方還有美女?”一聽到有美女,我不禁脫口而出,但很快我又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在這種場合,況且楊詩兒這個老婆大人還在身邊,不能明目張膽的袒露天性,所以我後麵本來還有話要說的,便又戈然止住了。   在一旁的上官雨格注意到了我的失態,有些不悅道:“怎麼?有美女又怎樣?你想要去做什麼啊?詩兒姐就在這裡,你還敢亂來嗎?小心她揪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你在說什麼啊?可別汙蔑好人啊,我是那樣的人嗎?我隻是好奇而已,在這種地方還有跟你一樣可愛的美女那也太不可思議了。”我極力解釋道,隨即又看向楊詩兒,殷勤的笑了笑,說:“詩兒,你要相信我啊,我的心裡就隻有你一個人而已,其他的人在我眼裡都是不存在的。”   楊詩兒沒有回應,隻是一臉茫然的看著我,似乎覺得我的說辭很牽強。   “怎麼就不可思議了?在你麵前不是就站著兩個美女嗎?還說什麼其他的人在你眼裡是不存在的,那我呢?是空氣嗎?”上官雨格不依不饒的說著,懟得我無話可說。   “好了好了,雨格姐姐,是我說錯話了,這樣行了吧,你就饒了我吧。”對於上官雨格的抬杠,我隻好認輸。   “哼。”上官雨格雙手叉胸,得意的嗤聲回應。   一直都沒說話的楊詩兒聽到我和上官雨格的鬥嘴,不免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朱天鎮也無奈的莞爾搖搖頭表示有趣。   之後,我們告別了老拐,接著便往明義堂走去。不用多久,我們就來到了一間集商鋪與居舍為一體的房子,房子的上麵掛著寫有明義照堂四個字的牌匾。   從門前大概看一下就知道,明義堂確實是沒有在經營生意,門前冷落,鋪邊行人無幾,鋪內的兵器架上也早已生滿灰塵。朱天鎮佇立著在門前若有所感的看了良久,他沒有說話,他記憶裡的碎片正在腦海裡拚接,正是時,一個年輕英氣的姑娘走出門口,與朱天鎮對上了眼。   那姑娘霎時驚愣在原地,她的瞳孔放大,目不轉睛的看著也在遊神的朱天鎮,片刻後,她才激動的開口說道:“朱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朱天鎮的眼角發光,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感觸道:“小斐,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小斐?她就是小斐?果然是一個英姿颯爽的美女。”我在心裡暗暗打量道,眼前的這個姑娘不同於柔情似水的楊詩兒,也不同於大大咧咧的上官雨格,隻見她穿著一身輕便的裝束,綁起一捆乾練精神的馬尾,給人的感覺很清爽大氣。   在未去通天閣的時候,卓小斐與朱天鎮就已經是相識多年的死黨好友。以前,謝非、陳平,以及朱天鎮、卓小斐這四人同屬於新誠鏢局的得力乾將,他們從事護送兵器商家的業務,保證商賈的安全,這相當於保鏢的職業。   後來,他們四人脫離了新誠鏢局,自己開拓了業務經營,開了一家叫做明義照堂的店鋪,做起了倒賣兵器的生意。   值得一說的是,新誠鏢局的鏢頭卓不凡是卓小斐的父親。   當時,朱天鎮他們自立門戶的時候,卓不凡並沒有反對,反而是給予了支持。所以說,朱天鎮與卓家的關係依舊如往,並沒有因冒然分道而出現破裂。   多年不見的好友,突然的重逢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畢竟朱天鎮也是性情中人,不免感慨萬千,與卓小斐暢敘舊情,促膝長談。   我和楊詩兒她們跟著朱天鎮到屋內就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砌壺茶水,大家開始聊起天來。   接著我們都各自自我介紹了一番,卓小斐這人很好相處,屬於自來熟的一類人。   由於時間倉促,不能逗留得太久,了解完謝非陳平的去向後,朱天鎮就想著去拜會卓鏢頭。   在新誠鏢局裡,卓鏢頭與我們談論了時局,關於這次武林大會的結果,卓鏢頭雖是沒參與,但他卻有較為獨特的見解:“在一切權威蕩然無存的時候,隻有一個來自於人民、與人民利益融為一體的人才能確立權威。領導者在廣大群眾中紮根越深,他就越能了解在心理上應該怎樣對待他們,人們也就越不會不信任他,那麼他在各個活躍的人民階層中也就越會得到更多的擁護與支持。但很顯然,白起義並不是這樣的人,他的權威是通過鐵與血來確立的,他的初心以及他的作為不會與人們相連,可以說,現在的結果隻是暫時的、維持茍延殘存的秩序存在,在不久的將來,這樣的局麵必然會被打破。到那時,不是他背離了人民,就是人民背離了他。”   我們對卓鏢頭所說的話不敢過多探討,隻覺得這個世界已是到了黃昏,早已承受不住那蓬勃狂亂的生息。   之後,我們告別了卓鏢頭,接著到市集上買些酒食,補充糧草。   卓小斐說,現在這個時節,龍穀山上的毒蛇還在冬眠,不需要買雄黃酒和雄黃粉,不過配備點也好,有些異蛇的習性不大相同,可能會提前結束冬眠。   再來到貨店,買完一些生活用品以及弩弓器械後,卓小斐便送我們到碼頭上,目送著我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