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阮刑慢悠悠回到石墻內,提著一些野菜和一隻肥碩的野兔。 巡捕房門口山民進進出出,拿著各種木料工具。 兩扇大門已經裝回門框,表麵清洗一新,上方牌匾也是新的。 看到阮刑走來,山民們紛紛打招呼: “邢捕頭,早咧。” “邢捕頭回來啦!” ...... 山民熱情洋溢,看到阮刑手裡提著的野菜,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嗯!” “早!” 阮刑一路點頭。 進入巡捕房後,發現後院果然在大整改。 又是一陣招呼,山民們格外熱情。 阮刑又是一陣回應,到處看了看。 缺失的地板裝回去了,歪斜的房柱也扶正加固,還在院裡建起了涼亭假山。 幾十個山民在這裡敲敲打打,洗洗刷刷,忙的熱火朝天。 山民的效率極高,院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翻新,好像每眨一下眼睛,這院子就變得有些不一樣。 前兩天給阮刑送飯吃了閉門羹的古政跑來,汗流浹背,渾身熱氣騰騰,說道: “邢捕頭,這院子一直是俺們修的,以前沒人住就沒管了,如今邢捕頭來了,族老特地交代俺們一定要修好哩。” 阮刑也不確定是不是鎮裡包修,事已至此,說道: “麻煩了。” 這些板材都是價值不菲的梨花楠木,紫楠木,用料極其考究,前世他可住不起,即便在這個世界,恐怕普通人也消受不起這樣的木料,如今竟然被拿了鋪作地板,著實奢侈。 “不麻煩,不麻煩。” 古政摸了摸腦袋,大概是緊張,額頭冒起了豆大的汗水。 “去忙吧!” 說罷,阮刑提著野菜野兔進了廚房。 廚房也修整一番,快倒塌的灶臺重新壘了一遍,黏土還沒完全乾,屋角堆著整齊的柴垛,水缸裡的水也是新挑的,一切都是新的。 阮刑不禁搖頭,他倒是有些習慣之前的簡單潦草。 白米下鍋,洗洗刷刷,剁了兔肉,阮刑忙了起來。 山民手腳麻利,院子沒花多少功夫就修完了,雖說做工有些粗糙,但是看起來已是煥然一新。 “邢捕頭,俺們走了!” “邢捕頭,有事叫俺們。” “邢捕頭,以後俺們就是一家人了,別跟俺們客氣。” ...... 山民們扛著工具離開院子,又是一陣招呼。 “多謝!” 阮刑致謝,送這些山民離去。 回到後院,阮刑看著半新半舊的院子,吐了一口氣。 “呼......” 有一陣子沒這麼熱鬧了。 不是環境熱鬧,而是心中熱鬧。 前世他處在物理界巔峰,一直孤獨搞科研,轉世後也少和人打交道,在青羊鎮這段時間山民們對他的態度不斷轉變,這般親如一家人,讓他逐漸體會到煙火人間的感覺,好像從高空重新回到大地,回到他小時候,院子裡也是那般熱鬧。 冷靜。 阮刑自我暗示。 人情就好比毒藥,會讓人逐漸迷失其中。 阮刑在前世就認為不應該任由人情泛濫。 若他和這些山民過於接近,將來必定會受掣肘,會影響決策,最終無法做到真正中立。 鍋裡的飯很快熟了,清香飄蕩,沖淡了些許木香味。 阮刑吃了早飯,洗好鍋具,準備活動一番便修煉。 門外又來人拜訪了。 “邢捕頭,邢捕頭在嗎?” ...... 阮刑開門一看,是孔方,手上提著大包小包。 孔方看到阮刑,當即往地上一跪,就要跪拜。 阮刑立刻站到一旁,不準備接受。 孔方轉頭,激動說道: “恩公冒大險救孔方,於孔方有再造之恩,這幾日家事繁忙,未正式向恩公道謝,恩公誤怪,還請恩公受孔方一拜,收下這區區薄禮。” 孔方說話聲不小,街上探出一片腦袋。 阮刑前世沒有救過人,被人下跪也是第一回。 這種感覺很奇怪。 一種滿足感,欣慰感湧上心頭。 才剛冷靜下來,又來一波。 冷靜。 阮刑一邊自我暗示,一邊冷酷說道: “分內之事,無需客氣。” 孔方已經習慣阮刑的冷性子,知道此人極有原則,說道: “孔方知道恩公淡泊名利,若無恩公,孔方不能活命不說,一家老小也要受苦受難了,請恩公定要接受孔方一拜,否則孔方便做牛做馬,在這服侍恩公。” 阮刑依舊冷酷說道: “我身為青羊鎮捕快,出手是應當的,禮物不敢收,收了便有受賄之嫌,不要誤我。” 孔方看了看房屋,疑惑說道: “可是,古族都替邢捕頭修繕房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為何刑捕快介意我這區區謝禮?” 阮刑說道: “這巡捕房歸屬縣衙,非刑某私產,走吧。” 說罷,阮刑關上了門,去了後院。 門口,孔方呆立一陣。 世上竟然有這種人。 他的禮物可不是薄禮,五百兩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富裕十幾代了。 若是其他人必定收下,且會借機和八姓拉攏關係,此人竟然生冷到這種地步,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站了一會,孔方提著大包小包離去。 後院。 阮刑在院中站立,努力平復心中波瀾。 人情冷暖。 前世十幾年的乞討記憶還在他腦海中。 尋常百姓欺負過他。 富家子弟也曾給過他食物。 阮刑並不會簡單認為平民百姓就都是好的,也不認為有錢人都是惡的。 平民百姓內部也分三六九等。 他們之間也存在壓迫欺淩。 青羊鎮山民脾氣火爆,見了山下普通人也不見得態度就有多好,說不準鼎盛時期還欺壓過山下普通百姓,阮刑並不覺得這些山民就值得他額外同情。 人間並不完美,到處都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否則前世地球不會遭遇滅世。 得中立。 不偏不倚。 過了好一陣子,阮刑終於平復心境,重新變得冷酷。 此時鎮子中央方向人聲極多,如孔方所說,八姓動遷了。 這些人說乾就乾,倒是雷厲風行。 阮刑回到屋中開始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