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龍蛋(1 / 1)

雪花飄落,張仨緊了緊衣襟小跑幾步,伸手就要從疤麵軍官手裡接過那一托盤金光閃閃的小金錠。   錦衣少年笑道:“小禪師,想從副千戶童百瞳手裡拿走金子,你得先答應賭局才行。”疤麵軍官聞言,立即把托盤向後一收。   “賭局?賭什麼?”張仨一愣,歪過頭看向錦衣少年。   錦衣少年問道:“上次大禪師說,小禪師您要在佛前誦經沒空打賭,今日看來不用誦經吧?”   張仨接口道:“哦,上次是你我緣分不到,這次咱們就挺有緣嘛,今日有空,你說說賭什麼吧?”他一邊說話,一邊盯著金子,眼睛都快拔不出來了。   錦衣少年說道:“你我打一架,隻要你贏了我,這些個金子都是你的,如何?”   明晃晃的小金錠幾乎晃瞎了張仨的雙眼,他咽下一口口水,心道管他什麼賭約呢,真有什麼事也是大和尚擦屁股,他挽了挽袖子笑道:“春風吹,戰鼓擂,鐵匠廟裡誰怕誰!”   “好,然痛快!”錦衣少年喜得一拍大腿,道:“來吧,那就賭一把,看看到底誰的拳頭硬。”   錦衣少年從廟門臺階上一躍而下,傲立院中問道:“少一小禪師,你答應約賭,需不需要經過大禪師同意?打輸了你可要寫一封投降書才行。”   張仨暗道,贏了有一百兩金子可拿,輸了也不過是寫一封什麼投降書罷了。再說了,投降書又不是賣身契,更不是欠條,署的也是“少一小禪師”的名字,和自己有什麼相乾?想到這裡,他拍拍胸口道:“不用問誰,你我賭了就是。”   一旁,大和尚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好,爽快!”,錦衣少年贊道:“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嘛。”   張仨暗想,怎麼,難道大和尚很厲害嗎?不過剛才他把鐵鏟插到地裡的手勁可不小,想來也隻是個莽夫罷了。   想到這裡張仨笑了笑,拱手道:“那可不一定,老子狗熊兒混蛋的也多得是。”   錦衣少年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在他身後一名隨從近前來,將他腰間七八顆三彩玉珠摘下來,仔細地收入一個錦袋中。   錦衣少年挽了挽短打袖口,“嗬”的一聲,雙手擺了個起手式。   張仨的肚子卻“咕~咕”叫起來,還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他是貨真價實餓了。   “先不打,先不打”,他連連擺手道:“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我肚裡咕咕叫怎麼和你打?贏了我你也勝之不武。”   錦衣少年倒也乾脆,點點頭道:“嗯,你說得有理,我不占你這便宜,門外馬車上就有吃食,拿來就是。”說著向身旁的童百瞳吩咐了一聲。   捧著金子的童百瞳放下托盤,轉身大跨步而去。片刻工夫,他提來一個大食盒放在張仨麵前。   張仨也不客氣,盤膝坐在雪地上,三下兩下將菜肴端出來放在身前。在他眼前,一盤蓮藕炒蛋,一盤蒜蓉青菜,一盤香菇茭白,三盤菜刀工精致,色香俱全。   張仨盤膝坐下端起米飯,狼吞虎咽起來。他實在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哪裡還講究什麼吃相,又抬頭道:“不要小氣,來些酒肉最好。”   錦衣少年一愣,隨即大笑了起來,向身後吩咐一聲,童百瞳又轉身向廟外快步而去。片刻工夫,他用荷葉包回了一大包鹵肉和一隻燒雞,還端來了一壺米酒。   張仨坐在地上一邊道謝,一邊吃得滿嘴流油,又拎起酒壺咕咚咕咚灌起來。   趁著張仨狼吞虎咽,錦衣少年壓壓腿、扭扭腰,一邊活動活動身子,一邊低聲問童百瞳:“這小子看著身板很單薄呀!”   熊百瞳低聲答道:“何止身體單薄,膽小也是極小的,前些日子剿滅鐵匠廟其他賊僧時,他當時嚇得屎尿橫流呀。”   錦衣少年聽得大樂,道:“大禪師出家前威名赫赫,是戰神一般的人物,怎麼這兒子還是個黃鼠狼呀!”   兩人相視而笑。   大和尚在一旁聞言,“嘭”地一跺腳,腳下雪花飛濺,嚇得錦衣少年一縮腦袋,童百瞳抽出腰刀,大喝一聲擋在錦衣少年身前,四周百餘名軍士也各挺刀槍如臨大敵。   大和尚卻一甩僧袍,轉身一跛一跛走向鐵匠廟後院,眾人這才長出一口氣。   片刻工夫,張仨咂咂嘴站起身來,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手裡還拎著一隻燒雞。   他算是吃飽到嗓子眼了,留下一隻燒雞,準備回頭再吃。   “小禪師吃飽了吧?來來來,開始”,錦衣少年走到院中,又紮了個標準的起手式。   張仨眼睛一轉,心道這家夥如此心急比武,何不在抻一抻他講講條件,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是不比了吧,我手重,萬一……”   錦衣少年果然沒了耐性,一指金錠說道:“這樣吧,若是你輸了,這一百兩金子也歸你,若是你贏了,我再給你一百兩金子如何?”   錦衣少年這麼一說,張仨心中大喜,心裡想著待會大不了往地上一躺,說句甘拜下風認輸就是,那豈不是也能騙到一百兩金子?嗯,這買賣實在劃算。   想到這裡,他走到錦衣少年對麵,來回蹦跳幾下,裝模作樣地熱身。一會的工夫,他熱身完畢,隨意擺了個架勢,彬彬有禮地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可……”錦衣少年說道,誰知“以”字還沒出口,呼啦一聲張仨一腳彈起,腳麵掀起一蓬雪團向他撲麵而來。   張仨剛才哪裡是在熱身呀,分明是借機在腳下攏起雪團,好打這錦衣少年一個出其不意。   錦衣少年雙臂緊急交叉磕開雪團,腿上卻挨了一腳,他側身掄出一拳,誰知麵前卻沒了張仨人影。   張仨正貓著腰撲上去,一把拽住錦衣少年褲腿,憋著勁要掀翻他。   “呲啦”一聲,褲腿撕裂,錦衣少年險些被掀翻,虧得絲綢禁不住勁崩裂開了,褲腳卻隨風飄揚。   錦衣少年大罵一聲“無恥”,膝蓋一扭正頂在張仨肩膀上。   張仨吃痛卻發了狠,又抱住錦衣少年的另一條腿死命向上舉,錦衣少年一個空翻,雙肘順勢向後撞在張仨腰眼上,張仨卻死不鬆手,“刺啦”一聲把他另一條褲腿也扯得稀爛。   張仨劇痛下伸手亂抓,湊巧抓住錦衣少年襠下兩顆“核桃”,他不管不顧發力猛捏,疼得錦衣少年兩眼像牛一樣鼓起來,掄圓了胳膊一拳擊在他脖梗上將砸開。   “再來”,錦衣少年臉色煞白,揉了揉小腹叫道。   張仨咳嗽幾聲,坐在地上呼呼喘了半天粗氣,才站起來挖苦道:“還英雄比武呢,你見過哪位英雄穿裙子的?”   錦衣少年兩條被扯爛的褲腿在風中飄起,還真挺像裙子,氣得錦衣少年發聲喊,直沖上來與張仨扭打成一團。   錦衣少年和張仨年紀相仿,但他身材卻比張仨高大一些,明顯又練過拳腳,一會的工夫,張仨就挨了好幾下子。   忽地,錦衣少年抓住機會閃過張仨的王八拳,一個勾腳,把張仨摔了個狗吃屎。張仨發了狠,爬起來叉開兩手貓著腰直沖過去,叫道:“看我絕招,絕後龍爪手!”   錦衣少年大驚,捂著小腹連連後退,不料張仨卻被石臺階絆倒,摔了個狗吃屎,他撅著屁股正想起來,錦衣少年俯身而上一個側踹,將他踹出一丈多遠,趴在雪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來。   “王爺贏了”,熊百瞳與眾軍士一齊振臂高呼。   錦衣少年伸手撣了撣褲腿上的雪泥,麵露得意之色,扯爛的褲腿隨風飄蕩,他抬頭問道:“怎麼樣,這一腳可是本王踢蹴鞠時的絕招,踢起來百發百中風流眼,比你那王八拳如何?”   張仨揉揉屁股站起來,叫道:“你勝之不武。”   錦衣少年喝道:“本王如何勝之不武?願賭服輸,快寫投降書,來啊,筆墨伺候!”   隨從飛快搬來一張桌案,上麵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切”,張仨抖了抖雪跡站起來,叫道:“我這麼瘦哪有什麼勁,你以己之長,攻我所短,不是勝之不武是什麼?就像你去罵啞巴,騙傻子,踢瘸子,絆跛子,贏得很光彩嗎?”   錦衣少年:“……”   張仨前世是個無理也要攪三分的人,更何況看錦衣少年臉皮薄,豈有不混賴的道理?他滿臉激憤地說道:“要是真英雄,你我得比試三場,這一局是武賭,下一局咱們文賭,賭注照舊,你可敢應戰?”   錦衣少年喝道:“有什麼不敢!”   張仨瞪著少年,道:“好,明日此時,死約會,不來是這個!”說罷,他兩手手掌重疊,手指翹起上下抖動。   錦衣少年大問道:“這是什麼?”   張仨道:“王八。”   錦衣少年大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喝道:“好,死約會,不敢的是王八。”   張仨心中暗笑,你小子年紀輕輕,到底還是太嫩呀。他的本意可不是真要接著打賭,而是看穿了無論輸贏,自己都能穩穩地再賺一筆金子,就算輸了隨便寫個投降書就是,又掉不了一根汗毛。   童百瞳大跨步上前,為錦衣少年披上織金團紋披風,遮住被扯得稀爛的褲腿。   張仨把手使勁一攥,大笑道:“明兒你再來,不來就是沒‘核桃’的!”   錦衣少年此時“核桃”還隱隱作痛,聽聞此言襠下霎時一緊,趕緊裹了裹披風。   此時,張仨卻愣住了,他眼前錦衣少年的織金團紋披風上,怎麼還繡著張牙舞爪的龍紋。數一數,一二三四,居然還是四隻爪子。   張仨呼吸都快停止了,乖乖,身披四爪團龍服,這錦衣少年到底是什麼來頭?   張仨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是誰?那個……江湖規矩,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心裡總得知道是誰贏了我是不是?”   錦衣少年轉身問道:“怎麼,大禪師沒有告訴你嗎?”   張仨搖搖頭。   熊百瞳大喝一聲:“你小子伸長耳朵聽好了,我家王爺正是大明皇子楚王朱楨。”   張仨一口唾沫險些沒噎住,“楚王朱楨”不是朱元璋的第六個兒子嗎?想當年擺算命攤子,他也是讀過一些歷史書的,他記得楚王藩王封地,好像正是武昌府。   他腦子暈乎乎的,自己剛穿越過來,怎麼就把王爺的“龍蛋”險些捏碎,這不是茅坑邊打燈籠——找屎(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