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承包(1 / 1)

張仨一天進賬四萬兩銀子,還不用自己動手,心理真是“棉花垛裡跌死人——舒服死了”,不過他牢記“胸有驚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也”這句話,目光看也不看劉全放在桌上的信封,而是不緊不慢端起水壺準備去燒水。   劉全笑道:“兄弟別燒水了,走,王爺那兒有好茶呢,今兒王爺打城外一回來,可就惦念著你呢,專門交代隻要你一回來,不必稟報就立即去見他。”說著,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袋塞給張仨。   張仨不解地接過布袋,打開一看居然是滿滿的一袋金瓜子。   “哥哥送你點零花錢”,劉全笑道:“兄弟你留著賞人就是,你如今也是楚王府屬官,時常給上上下下的小鬼們些甜頭有利無弊嘛。”   張仨點頭稱是,笑著將金瓜子收入懷中。   劉全指了指張仨沾滿草葉的衣衫說道:“兄弟,先洗漱洗漱換套衣衫吧,小心失儀。”   張仨心情大好,想到這兒,他乾脆端起銅盆,將一盆水兜頭澆下去,吸溜吸溜直呼痛快。   劉全大笑起來,直誇張仨身體結實。誰知張仨渾身透濕打開衣櫃,卻見櫃中空空如也,一件衣衫也沒有了,左右找了找,卻發現衣衫全部都被人洗得乾乾凈凈晾在院中。   漿洗過的衣衫半濕半潮還穿不得,張仨一努嘴,索性濕漉漉地向院外走去,笑道:“王爺等著回信呢,片刻耽誤不得,想來也不會怪罪。”   劉全有心再提醒張仨,卻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心中暗道看來他身上的任務重大,否則誰敢這身濕漉漉的衣衫去見王爺?他心裡不由得又對張仨又敬重幾分。   剛出門來,有小廝來尋劉全,說老夫人請劉管家過去一趟有事相問。老夫人在楚王府中地位超然,劉全隻得聽命前去。   張仨對楚王府熟得很,如今又是楚王屬官,一路優哉遊哉哼著小曲,穿堂過院直奔臨水閣而去。   臨水閣三麵臨湖,張仨一搖三晃走向門口,門外站崗的四五名侍衛正是李有德帶隊,見到張仨,他親熱地迎上來躬身說道:“王爺吩咐了,張大人前來無須稟報自入即可。”   一聲“張大人”叫得張仨心花怒放,他笑著拍拍李有德肩膀,探手入懷抓了一小把金瓜子遞過去,笑道:“給大家夥分分,當差無論刮風下雨都得門神一樣挺著,辛苦得很,大家夥回頭打個牙祭去。”   這把金瓜子少十幾顆,李有德趕緊接下滿口子稱謝。他親自引著張仨來到閣中二樓,隻見朱楨正手握一支狼毫大筆,在一摞鬥大的紅紙上寫毛筆字。   朱楨見了一身濕漉漉的張仨嘴角不覺上揚起來,但還是沒有放下手中的狼毫大筆,筆走龍蛇間,在紅紙上濃墨重彩寫出大大的“福”字。   “好字,王爺您的書法又大大長進呀”,張仨一邊拍著馬屁,順手拿起一旁的鬆煙墨,在硯臺中研起了磨,又故意理了理濕漉漉的頭發。   朱楨笑問道:“何以如此狼狽?”   張仨一邊研墨,一邊沒好氣地回了一聲:“我沒福氣嘛,王爺有所不知,被一個缺德帶冒煙的栽贓陷害,害我與一公一母兩隻老虎周旋了半日,最後隻能跳入長江才撿了一條命回來。”   朱楨臉上一紅,這“栽贓陷害”說的可不是自己嗎?看張仨一身草葉渾身透濕,估計還真是跳江才甩脫了肖家兄妹。   朱楨一臉不好意思,笑道:“本王也不是絲毫不顧你死活,當時你總不能讓本王下車答應娶親吧?再說了,吹櫻桃核打別人屁股還是你慫恿本王的呢,你才是始作俑者。”   朱楨說著大筆一揮,一股子墨汁正中張仨前襟,樂得他哈哈大笑。   “對對”,張仨抖一抖衣衫,這身衣服連草葉帶墨汁真是沒法看了,他沒好氣地說道:“哎,當時也不知是誰一腳把我踢下車的。”   朱楨一笑,放下大筆拿起紅紙吹了吹墨跡,說道:“我看那肖黎兒一副窈窕淑女的模樣,這才成人之美嘛,你還不謝恩?”   張仨一臉茫然,心道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啊,他略一弓腰拱手道謝:“謝王爺大恩”,說罷卻突然一個熊抱,死死抱住朱楨一陣摩擦,任憑朱楨掙紮,還是把草葉墨汁滿身滿臉蹭在朱楨身上。   兩人扭作一團,片刻工夫兩人摔倒在地,都哈哈大笑起來,朱楨衣襟上已是一片汙漬,笑道:“這件事你也別怪本王,當時隻是覺得有趣,回府後讓人打探才知道肖黎兒是個大腳,好像一場大火還毀了容貌,眉頭還有一顆先天的克夫痔,哎,本王這也算亂點鴛鴦譜了,不過這一家子暫時本王還有用,不能替你出氣。”   “為何?”張仨問道。   朱楨一骨碌爬起來,從桌案上拿起一張“福”字來,說道:“武昌府上上下下不過百餘戶數得著的商紳,論實力這肖家糧莊在前三之列,過幾天的募捐大會上,本王還指望肖家糧莊好好‘出血’呢。”   張仨問道:“那麼,王爺這回又準備怎麼讓這兄妹二人‘出血’呢?”   朱楨大笑,從桌案上拿起一張“福”字道,嘩地一抖說道:“就靠這張字了。”   張仨一臉不解,朱楨從身後書架上取過一張名單,一臉得意地解釋起來。   朱楨也是個心細之人,這張名單上,武昌府三十六家大商紳分門別類羅列得清清楚楚。按照他的設想,募捐大會當日,會場居中將放立一個大大的募捐箱,他身為王爺先慷慨激昂鼓動眾人一番,而後再請眾商紳現場認捐,捐過銀子後,每家商紳可現場獲贈他手書的一張“福”字。   “怎麼樣,隻要肯出銀子就能換到本王手書的福字,這些商紳還不趨之若鶩啊!”朱楨一臉得意:“古有‘二桃殺三士’,今有‘一字募萬金’,父皇還不得大大地誇獎我一番?”   “想得美呀,想得美!”,張仨悠悠地說道:“自古商人逐利,一張紙就讓人掏銀子,你當他們傻呀?回頭個個嬉皮笑臉,人人捐個幾百兩銀子糊弄你你又能如何?當眾發脾氣擺架子嗎?皇上又會怎麼看?”   朱楨一張臉憋成豬肝色,說道:“可廖權那老狗,咬定了修城墻還缺十萬兩銀子?我怎麼辦!”   張仨嘿嘿一笑,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道:“王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有沒有聽過“承包”一詞?”   朱楨喘著粗氣問道:“‘承包’是什麼意思?語出何處?”   “承包”是個現代詞,朱楨當然不知道,張仨解釋道:“‘承包’有發包方與承包方兩方麵,發包方把一件事兒先定個規定章程要求,然後承包方接手去做,賺了發包方隻能取應有之財,多出來的就歸了承包方,反之也是如此,不夠了承包方就得虧本。”   “這法子好”,朱楨說道:“你是說……誰缺心眼呀,包下這差事,辦好了是本王得利,辦砸了他也討不了好去,估摸著沒人這麼傻吧?”   張仨指了指自己鼻尖,一臉誠懇說道:“王爺,您有難題,自然是我來沖鋒陷陣,我願意承包下此事,事成自不必說,事不成我兜著便是。”   “你?”朱楨吃驚地說道:“你能保證一次弄來十萬兩銀子?”   張仨笑道:“不行也得行,我也是火燒眉毛呢,您想想,皇上封我個‘觀風使’,讓我先籌集銀子回沔陽縣賑災,我哪裡去弄銀子?我承包了募捐大會這差事,一來為王爺分憂,二來若是弄到個十一二萬兩銀子,除去您要的十萬兩,那我還能結餘個一兩萬兩銀子,可不就有了沔陽縣的賑災銀子嗎?”   朱楨摸了摸下巴,深思一會兒道:“你有把握能弄到十幾萬兩銀子?”   “能”,張仨斬釘截鐵地道:“但這事您得放權,我來全權操作,旁人不得插手。”   朱楨大喜,叫道:“成交!做不到的是這個”,說著,他兩手手掌重疊,手指翹起上下抖動起來,兩人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