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黛杉和張仨兩人舉著火把接近了一處山崖,借著月色一路尋找九層風藤。 兩人在山崖下邊走邊找,不知何時張仨又牽住了黛杉的手,夜風吹來滿天星鬥,他隻覺得哪怕這一輩子就這樣走下去也無妨。 不知不覺中,東方開始發白,山林中百鳥歡唱,眼看天就要亮起來了。 路過一大片荊棘叢,按理說張仨是男子自當在前開路,但這兩人卻反過來了,隻見黛杉在前開路,張仨卻深一腳淺一腳亦步亦趨,身上的儒衫也被荊棘刺叉掛出幾個小洞來。 張仨好容易走出荊棘叢,一叢野酸棗又“刺啦”一聲從他身上扯下好長一根布條,氣得他撿起一根粗木砸向野酸棗叢。 粗木腐朽,砸在地上瞬間崩折,一截木頭反彈起來正中他的臉頰,疼得他“嗷嗚”一聲捂住臉頰蹲下身來。 黛杉笑得前仰後合,蹲下身來給他揉搓止痛,遠處卻同樣傳來一聲巨大的“嗷嗚”嚎叫聲! 張仨臉色大變,聽這聲音也不知是什麼猛獸。兩人伏低身子傾聽,那“嗷嗚”聲正是從不遠處一塊巨石後傳來,其中還夾雜有人的呼喝聲。 兩人爬了幾步,從巨石上方探出頭去,隻見巨石之下,一個中年男子正單手拿著一根短藤杖,與一頭色彩斑斕的金錢豹對峙。 金錢豹身材碩大,前爪下伏,口中不斷發出低吼,而中年漢子右臂血肉模糊,勉強支棱著身體,僅憑左臂揮舞著短藤杖,不住地呼喝著那金錢豹。 一陣低吼聲中,金錢豹“嗷嗚”一聲吼叫,突然一個淩空前撲,沖著中年漢子當頭撲去。那中年漢子反應卻驚人得快,呼的一藤杖,自上而下正中那金錢豹脖頸,那金錢豹受了一棒,被打翻在地,卻就地一個滾,又張牙舞爪撲上來躲過棒端,張開血盆大口就向他頸間咬去。 中年漢子躲無可躲,危急之間一把將傷臂塞進金錢豹的巨口中,另一隻手掄圓短藤杖,奮力敲在豹頭上,豹子扭身一個翻滾,站起身來時晃晃腦袋,前額上一道血線慢慢滲出皮毛,但它明顯隻是受了皮外傷,卻並無性命之憂。 金錢豹瞪著銅鈴般的眼睛,再次蹂身而上,驀地伸出前爪鉤住中年漢子腳踝將他扯翻在地,又一聳身張口向中年漢子咽喉咬去,中年漢子大喝一聲,一擺藤杖攔下豹嘴,那豹子哢嚓一口咬住藤杖,一人一豹瞬間角力僵持起來。 豹頭左搖右甩,血盆大口壓著短藤杖越來越低,直逼中年漢子的咽喉,黏稠的涎水噴了中年漢子一頭一臉。 黛杉大叫一聲跳下山石,攥住豹尾死命拉起來,隻是女子勁道有限,她急得大喊:“快來救人!” 張仨趴在山石上,早嚇得上下牙齒咯咯打顫,聽見黛杉呼喊他,他下意識想撲上去救人,卻兩腿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他掏出彈弓來,順手捏了顆石子打過去,石子卻軟綿無力,打到豹身上就彈開了。 “奶奶的,拚了!”張仨心道;“黛杉是老子的女人,要是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老子還是不是人了!”想到這裡,他提起一口氣,腿上一蹬準備飛撲下去救人,卻不想腿上無力,一個翻身從山石上翻滾下去,好巧不巧正好滾到金錢豹腹下。 金錢豹力大,雖然被黛杉攥住尾巴向後拉,但四爪發力之下,豹口依然距離中年漢子的咽喉越來越近,張仨爬起來,眼見形勢危急,順手從豹子後胯伸進雙手去,一把扯住豹子的兩顆肉核桃使勁拉扯起來,隻聽豹子“嗷嗚”一聲痛吼,兩隻後腿向後蹬出,正蹬在張仨肩膀上。 金錢豹一蹬之下,一股大力傳來,蹬得張仨淩空飛起,不過他也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依舊死死扯住兩顆肉核桃不鬆手,隻聽一聲裂錦聲傳來,張仨竟然生生扯掉了豹子的兩顆肉核桃,“哎呀”一聲摔出三丈來遠,兩顆血糊糊的肉核桃也滾落在地上。 金錢豹雙目盡赤,轉過身張開血盆大口發瘋似的咬向黛杉,黛杉身手靈活向後撤手一閃,豹子竟不收口,一嘴將自己的尾巴齊根咬斷,胡亂蹦跳起來,趁這個機會,豹口脫險的中年漢子一骨碌爬起來躲到了一旁。 “它要發瘋了,先躲一躲,讓它多流些血”,中年漢子沖著張仨二人大叫。 張仨嚇得兩腿發麻哪裡海戰的起來,金錢豹瞪著圓環打眼一撲而上,慌亂中張仨伸手一戳,卻好巧不巧日戒彈出,瞬間洞穿豹眼,豹子“嗷嗚”一聲彈射而起! 這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中完成,豹子落地後疼得直轉圈子,大吼不休。 借這當口,黛杉從山石後抓住張仨腳踝,把他拽到山石後躲了起來。 金錢豹疼得上躥下跳,腹下灑出的鮮血越來越多,最後直竟然掉出一截腸頭,中年漢子故意跑出來引逗豹子跑向荊棘叢中,豹子一掠而過,腸頭掛在荊棘刺上,呼啦啦拉出好長一截…… 劇痛之下,金錢豹徹底發瘋了,四爪亂抓張口就咬,生生將一大片荊棘叢夷為平地,地上也被刨出兩個深深的土坑來,不過,他眼中的神采也慢慢在一點一點褪色。 隻是一會的工夫,豹爪就無力地在碎石中緩慢摩擦起來,脖頸也慢慢癱軟,雙眼再沒有了狠厲無比的光彩,眼見是活不成了。 張仨又給了金錢豹一彈弓,石子正中金錢豹腦袋,那豹子卻一動不動,張仨高興極了,從巨石後跳出來,大笑道:“花畜生,起來呀?你倒是起來咬你爺爺呀!” 中年漢子也爽朗地大笑著走過來,隻見他渾身鮮血淋漓,右肩受傷尤重,傷口處鮮血不斷冒出,披掛般染紅了半邊身子。 此人身材雄壯,兩道眉毛尤其濃密,黑漆漆的幾乎要在眉心連在一起似的,沖著張仨道:“小兄弟,我在你這個年紀,可沒這般膽魄身手。今日多虧援手,不然,我可就成了這花畜生的腹中餐了,想想過不了幾日,我就要從那畜生後門變成一坨一坨的肥料,真是氣死個人。” 黛杉還未說話,張仨卻一揮手,大咧咧地說道:“不要緊,大叔,現在您把這花畜生烤了,過不了幾日,先讓它變成一坨一坨的可好?” 中年漢子哈哈大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己刺啦一聲,把左肩上衣一把扯了下來,露出一身古銅色的健碩肌肉,但見他右臂之上,好大一塊皮肉被硬生生撕扯下來,深可見骨,血水不斷湧出。 黛杉走上前去,幫著中年漢子包紮傷口,那漢子大咧咧的也不道謝,忍著痛開口說道“這花斑畜生,著實狡猾,方才從一棵大樹上,一躍而下偷襲我,一點聲音都沒有,要不是我見機得快,把胳膊塞到它嘴裡,那指定被它一口咬住咽喉,嘿嘿,那真就交代在這山林中了。” 張仨撿起長長的豹尾,在手裡玩來玩去,笑道:“若是遇不上我們兩人,你恐怕就真交代在這兒了。” 中年漢子大笑道“實話告訴你啊小兄弟,我這一身功夫,可都在這右臂之上。我這右臂,舉得起五百斤石鎖,能一拳頭砸倒一頭水牛,誰知這花畜生一口咬到我右胳膊上,還撕下那麼大一塊皮肉,得,這豹子肯定是提前打探好了,知道我右手厲害,專門一上來就廢了我右手,真是狡猾狡猾的。回頭,我吃這豹子時,也要從它右前腿吃起,煮爛了,嚼碎了,骨頭渣我都吃下去,哼!” 張仨“噗嗤”一樂,這位中年漢子,剛剛豹口死裡逃生,此刻說話就這麼有趣,還真是個樂天派的性子啊。 黛杉為中年漢子力求勒緊,不然怕止不住血,疼得這中年漢子一頭豆大的汗珠,但他硬是忍住一聲不吭。包紮完畢,他抹一把頭上的汗水,又看了看張仨二人問道:“這位小兄弟看穿著,不像山裡人,怎麼也跑進山裡來了?哦,我猜到了,你小子莫不是帶著誰家的大小姐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