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自敘(1 / 1)

跟著呼延將軍進了屋子,盧林略微掃了一眼,裡麵除了一些常用家什再無餘物,整潔但是也空得很。呼延將軍走到桌前讓盧林坐下,然後就倒了杯水給他。   盧林喝了口水,問道:“不知朱老先生找小子要說什麼?”   呼延將軍說道:“我名呼延留,是西胡王帳三十多年前的護衛將軍,護衛主母安全。自從來這裡以後就改姓朱了,沒曾想到過去三十多年了,還是被人找來了。”   盧林說道:“之前我們在後麵抓到兩個人問過了,呼延將軍說的主母可是以前的老王妃?”   呼延留有些訝異,說道:“你們這就問出來了。主母是老王妃。我十二歲那年蒙王妃搭救,後來我勤學苦練,做了王帳將軍,護衛王妃的安全,以報王妃恩情。”   盧林問道:“呼延將軍,我是江右人氏,從沒有來過西關,這是剛來西關第二天,根本不知道什麼事情,有什麼事情煩請明說。”   呼延留卻是反問道:“盧林小兄弟,你剛才用的是明玉十八手還是神霄十二式?”   盧林極為訝異,神霄十二式這是他在洛城和朱烈、朱箴言見過後才知道的,這呼延將軍改姓朱,莫不是和朱家有什麼關係?但是他是胡人啊;盧林壓下心中疑惑,也沒有隱瞞,坦誠道:“我用的是明玉十八手,呼延將軍如何知曉這般清楚?”   呼延留接著問道:“你這明玉十八手是跟何人所學?”   盧林說道:“是跟著我大姑姑學的。”   呼延留說道:“那你可知明玉十八手的來歷?”   盧林說道:“我聽長輩說是三十多年前她在西關搭救了一位異人,然後那異人傳授了這明玉十八手給她,說是不忍失傳,可以擇人傳授下去。”   呼延留聞言起身對著盧林行禮致謝道:“呼延留代老主母謝過你的長輩救命之恩。”   盧林見狀連忙起身扶住呼延留,說道:“呼延將軍不可,這話如何說起?”   呼延留被盧林扶住,也不勉強,坐下繼續說道:“你家長輩當初救的就是我家主母,主母姓朱,我跟著主母從王帳離開後就跟著改姓朱。主母是你們前朝公主,差不多是八十年前和親過來的,當時這事隱秘,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在主母臨終前被告知的。   當時你們前朝不想西關這邊出現問題,才有這和親之事,讓主母嫁於西胡王,最後西關這邊確實沒什麼事,但你們內政出了大問題,以至於烽煙四起,後來前朝亡了,主母也曾想借助我王復國,但終究還是不成。”   盧林聞言大驚,這來頭真大,看來朱箴言家是知曉一些情況的,不然朱烈不會一直說要去見見大姑姑的,問道:“後來你們怎麼來了西關?”   呼延留說道:“三十多年前西關戰事起了,是當時新西胡王繼位,地位還不穩固又遇上了白毛災,於是就發兵南侵,就有了這場戰事。說來當時主母是這新西胡王的祖母輩了,主母和親過來並未生育子女,老西胡王六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主母在王帳獨居。   我是四十年前加入王帳護衛隊的,起初隻是個小隊長,後來王妃認出我來了,然後我就當了護衛將軍,王妃常年獨居,侍女也隻有一人,跟隨她多年,也是你們前朝人,是和親時跟著王妃過來的,西關戰事起的前一年去世了。   王妃做過什麼我不清楚,後來戰事一起,王妃就和我說她要離開王帳了,當年我這命也是王妃救下的,來當護衛也是報答王妃恩情,我二活沒說,隻說願意追隨王妃,於是王妃在王帳留下書信,帶我來西關了。說來也是慚愧,我是王妃的護衛,更多時候是王妃護住了我。”   盧林問道:“呼延將軍,王妃沒和你說過為什麼來西關麼?”   呼延留說道:“王妃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些,我也沒問過。不過王妃留下了一些東西,一會和你說完我再給你,這些是王妃交代的,若是沒有遇見你,就要想辦法送到一個地方去。”   盧林極為訝異問道:“王妃還留了東西給我?她竟然三十多年前就想到了!!!”   呼延留擺了擺手說道:“盧林,不是王妃留給你的,是王妃做了這個安排,你學了明玉十八手,是她認為可以接受這些的人。若是你沒有出現,就是桂兒的事了。”   盧林問道:“桂兒和王妃是什麼關係?”   呼延留說道:“當年王妃受了傷,被你家長輩搭救了一次,王妃帶著我找了個地方養傷,然後過了不到一年,王妃又出去了一次,那時大戰剛結束,回來後又受傷了,很嚴重,然後就到了這個村子隱居,初來時村子空無一人,幾個月後老宋來了,見我們在此就留了下來,隨後半年陸陸續續來了百餘人,就有了這平山村了,再往後有人去了元山、長山那邊,這三個村子就這樣漸漸有人了。   桂兒那時候剛出生不久,常常來這邊玩耍,大概是她六歲左右吧,王妃不知怎麼看中她了,就教了她功夫,也是【明玉十八手】,可惜她沒有學全,在她九歲那年,王妃重傷去世了,彌留之際,告訴我一些事情,叮囑我若是遇見會【明玉十八手】之人就將遺物給他,若是沒有遇見,讓我臨終前安排桂兒打開信箋按照信中地址帶著遺物去那裡。   王妃早就安排好了這些事情,你家那位長輩,王妃曾經暗中觀察過,說是值得信任,明玉十八手傳於此人可以傳承下去了;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就會在臨終前告訴桂兒。”   盧林大概明白了一些,問道:“呼延將軍,可是幾個月前那個桂兒嬸子與人交手了?然後就被這些人尋覓到這裡了?”   呼延留說道:“嗯,應該是這麼個情況,兩個月前,有巫覡教的弟子來這邊,看中了小桃桃資質,想要帶她回教中培養,桂兒因此和他們動手了,根底就此泄露了出去。隻是我也是小看了他們,以為他們還要過些日子才找得到,不料那喬任也得知了消息,也來了。   喬任從入軍就跟在我身邊,說是親兵也可以,當時我跟著王妃擔心王帳有人發現阻擾,走得很匆忙,沒有和他道別;他剛才和我說過,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我和王妃的下落,在王帳也暗中查過,並沒有人加害我們之事發生,但是也沒有我們的消息,所以這次得了消息就趕緊來了。   十年前西胡王換了人,喬任也不得新任西胡王的信賴,主動解甲歸田了,但是護衛軍中還有許多人都是他的心腹,得知了消息就告訴他了。”   盧林聽完問道:“呼延將軍,你可是要我帶桂兒嬸子一家離開村子?”   呼延留說道:“沒錯,是想這般安排,不知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做到?”   盧林想了想說道:“我和崆峒有些交情,不敢保證,待會我去問問。”   呼延留說道:“你這就去問問先吧。桂兒是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這裡的。剛才我和說的這些事情你莫要同他們說太多,你就說是王妃的武學傳承之事就是了。”   盧林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屋子。   俞震和張煊還有彭吉在宋家門口坐著閑聊,其他人都不在,俞震見盧林出來了,問道:“盧師弟,如何了?”   盧林說道:“俞師兄、張師兄,呼延將軍說的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事關老王妃的武學傳承,呼延將軍說剛才離去的桂兒嬸子幼年得過老王妃的傳授,要我們帶他們一家離開這裡,我也不知道情況,不知道可不可以,先出來問問你們。”   張煊說道:“關外這些村子裡的人他們大多是祖輩在這裡,習慣在這裡生活,不怎麼想去關內的,還有些人是身份不明的,就和這呼延將軍一般,隱居在這裡,關內查得嚴,是容不得他們的。”   俞震卻是笑道:“盧師弟,無妨的,答應呼延將軍就是。”   張煊詫異道:“俞師兄,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這是違反軍紀的。”   俞震掏出令牌晃了晃,笑道:“張師弟,你忘了我們有這個令牌麼?”   張煊見了啞然失笑,片刻後說道:“我忘了將軍給了你們這個,有這令牌沒問題,再多帶幾人去也可以的。”   盧林摸了摸懷中的令牌,沒想到這令牌竟然這般管用,大喜道:“俞師兄、張師兄,我這就去答復呼延將軍,一會再來和你們說。”   回到屋內,盧林說道:“呼延將軍,帶桂兒嬸子一家去關內沒有問題。”   呼延留見盧林這麼快就回來答應了,欣喜道:“那就好,多謝小兄弟了。”   盧林問道:“呼延將軍,還可以帶你去關內的,你如今受傷了,去關內更好一些。”   呼延留說道:“多謝小兄弟了,你能夠帶桂兒一家離去就可以了,我這傷引發了舊傷,拖不了幾天的,何況王妃葬在這裡,我要離去早就可以離去的,留下就是當王妃的守墓人。”   盧林問道:“呼延將軍,可否帶我去王妃墓前拜祭一番?”   呼延留說道:“小兄弟有心了,老夫多謝你了,等桂兒他們來了一起去拜祭。我先將王妃留下的東西給你吧,你隨我進來。”說著就起身向著內室去了。   盧林也跟著進去了,裡麵昏暗了許多,呼延留燃起了燈火,打開一個大櫃子,櫃子裡麵靠墻的木板被推開了,灰塵揚起了一片,然後露出了墻壁,竟然可以推開;呼延留從裡麵拿出一個木匣子,木匣子一尺半見方,深約八寸,上麵堆積了厚厚的灰塵,也不知放了多少年了。   呼延留拂去木匣子的灰塵,眼中滿是懷念之色,緩緩打開木匣子,隻見裡麵放著一封書信,顏色灰暗,沒有開封,下麵放著一幅絹和一幅氈子,都有些年頭了。呼延留拿出信遞給盧林說道:“這信是王妃留下的,若是小兄弟你沒有來,就是桂兒啟開了。”   盧林訝異道:“呼延將軍為何沒打開看看?”   呼延留說道:“王妃囑托過我,不要我看,說看了對我無益,恐還有害。”   盧林打開信看了起來,這筆跡娟秀又有些生澀,信中寫道:   餘本明月朱氏,見此信者,可持信及信物前往淮水鐘離朱家。盒子中有兩冊書籍,其一是餘平生所學所得,記錄在冊,可學之,後當回歸朱氏本家。其二是餘近年所為之事,皆記錄在冊,可觀之,然後送歸朱氏本家。   餘生於辛卯年冬月,幼時好武,五歲隨宮中侍衛之首習武,十歲時能騎射,十一歲始,得父傳【神霄十二式】,十四歲貫通矣,及至十八歲,另悟得三式,父大喜,遂將三式送於淮水鐘離。   餘二十歲,天下大亂,父憂,恐西也生亂,與餘言曰:欲將汝和與西胡王,可否?餘應之。是年冬月,遣人秘送餘至王帳。餘與王曰:餘來和,是為其名,餘與王隻守其名,何如?王曰:可。   王知餘好武,王帳武學任餘觀之,餘在王帳無他事,盡攬其書,又三年劍法亦成,次年,密教來王帳,得知餘好武,許我去往密教,閱其所藏絕學【九式大手印】,與【神霄十二式】共參悟,及至十八歲所得三式亦備矣,然又悟出三式,尚不能備矣,其時甚憾。   餘二十五歲時,父王崩,大兄繼位,遣使來王帳,與王曰互不侵犯。   餘三十歲時,漸感及武者所謂極境之境界,但無所得。是年,有刺客入王帳行刺,王甚驚,餘出手擋之,刺客被擒,卻服毒自盡,查無所得。自此後,王在其帳旁設一帳,由餘居之。機密探察之事,王交餘統籌之。   餘三十三歲時,聞王朝大亂,皆雲大兄剛愎自用,倒行逆施而致。餘遣人探察,回報曰西北大災,救災不力,饑民無數,有甚者易子而食,於是天下反賊四起,朝廷遣兵鎮之,卻不敵,遂成蔓延之勢,次年,其中有稱奉王者勢大,號稱數十萬之眾,於秋月破都城,明月朱氏亡矣,餘心甚痛。   王問餘曰:可要出兵?   餘曰:可。   王遂兵發西關。餘亦遣人去往關內尋朱氏後人。   西關未亂,崆峒守之。   又次年,聞奉王自亂陣腳,東關一戰敗於東胡人之手,東關險失守。   奉王軍中有名為東海龍王者,善謀略,都城破後遭奉王忌,遂黯然退隱於東海及江南一帶。   東關危急存亡之時,奉王逃竄,不知所蹤,留臨清苦守東關。此危急之時,道門、釋門、峨眉齊聚東關,並請東海龍王前來助守。   丁卯年,餘三十六歲,遣人探知朱氏子孫皆為不堪大用之輩,東海龍王得五大派之助,一統天下,立玉龍王朝,大勢已成。   王亦喟嘆其勢不可逆,遂退兵。   餘亦心灰意懶,回王帳後沉浸於武學之中。   癸酉年,王崩。新王立,未有南侵之意,此後天下太平二十二年。然餘始終不能悟極境之神妙,止於半步之間,是為大憾也。   及至乙未年,新王亦崩。適逢胡地大災,白毛災肆虐,繼王意南侵,餘聞之有細作在其中推波助瀾,於是遣人探之。所得之報,餘觀之甚異,有漢人圖謀不軌,餘深恨此為,探察所得幾人都被餘殺之。   然西關危急,餘遂棄王帳前往西關,呼延留幼時得我所救,及至成人,來王帳護衛,餘去西關,亦跟隨於我。此後之事在盒中有冊詳細記載。餘寫下囑他不可翻閱,看之於他無益。餘在西關所行之事,無不可言,觀後可交於淮水鐘離朱氏存之。   .   盧林是一字一句細細看完,感嘆不已,這短短一千餘字,是王妃的自敘,寫盡了王妃的大半生,那隻言片語談到的事情那可都是百年來的大事,明月一朝的覆滅、玉龍王朝的崛起、西胡王帳的更迭,哪一件事不是事關天下大勢,似乎這百年間的歷史就在這裡了。盧林看完,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實在是太過於震撼了。   按照信中的年份來算,王妃是生於辛卯年冬月,至今那就是一百零一年了;王妃確實明月王朝的公主,和淮水鐘離朱氏是一大家。看信中所言,【明玉十八手】是王妃綜采【神霄十二式】和密教【九式大手印】而創,‘關山難越’、‘行路難’、‘生死不知’這三式,是王妃十八歲悟出的,還傳回給淮水鐘離朱氏。   盧林此時明白朱箴言‘關山難越’、‘行路難’、‘生死不知’這三式為何與他們不一樣了,當時朱烈說有先人研究出這三式,應該就是王妃了,也是八十八年前的事了,後來王妃和親到了西胡,根據密教【九式大手印】不僅完善了這三式,還悟出了‘思茫茫’‘浩氣長空’‘六合廣’這三式,於是就有了這【明玉十八手】,大姑姑搭救了王妃得以學到了。   王妃武學造詣極高,能夠綜采【神霄十二式】和密教【九式大手印】而創出【明玉十八手】可見一斑,而且王妃是十一歲學的【神霄十二式】十四歲就融會貫通,十八歲悟出‘關山難越’、‘行路難’、‘生死不知’這三式,盧林今年也是十八歲了,相比之下是自愧不如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自敘中,王妃是二十三歲完善了‘關山難越’、‘行路難’、‘生死不知’這三式,應該就和朱氏所得不同了,朱氏所得是王妃十八歲悟出的三式,‘思茫茫’‘浩氣長空’‘六合廣’這三式王妃悟出了,但當時沒有完善,不知王妃是什麼時候完善的。   王妃三十歲就感悟到了極境,但終其一生未入極境,止於半步之間,那就是和大姑姑、九叔如今相似了。盧林此前一直跟著三叔,後來知道三叔是在神龍溪穀入了極境,對於極境沒有太多感覺,看完王妃的自敘,王妃如此天資縱橫也未入極境,這極境看來真的很不簡單。   關於三十多年前的西關大戰之事,王妃信中說,在盒子之中另有記載存放,還有關於【明玉十八手】的記載也在盒子內。盧林平復了一下心情,沒有去打開盒子,可能還有更多的秘密,盧林不敢在此時再看,待此間事了再說。   信中王妃自敘與老西胡王隻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王妃三十歲的時候王帳曾經發生了刺殺老西胡王之事,王妃出手救下了老西胡王,後來還管理了西湖人的機密探察之事,一直到王妃三十六歲。這期間明月王朝天災人禍並起,明月王朝岌岌可危,王妃也曾讓西胡出兵意助朱氏,但終究大勢已去。   明月王朝覆滅,玉龍王朝盛啟,王妃於是不管事了,等到乙未年又換了西胡王,就到了西關大戰之時,王妃雖然不管事但還是有人可差遣的,打聽到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漢胡勾結之事,王妃不齒這等事情,於是就來了西關,呼延留跟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