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彥放緩了步伐,不想打擾二位對弈,隻輕輕走到近前,觀目前棋局黑子外勢已經十分雄厚,呂老捏著白子躊躇不定,郭懷遠則不緊不慢地啜飲香茗,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呂尚陽正舉棋不定時,忽然瞥見了太虛彥手中的一抹紅,棋路被打斷了,放下棋子問:“虛彥,你拿的考卷上貼了幾張紅?” “閣主,貼了七張。”太虛彥自信的回答,把自己那張也算進去了。 “哦?”呂尚陽和郭懷遠同時一愣,都對考卷來了興趣。 “拿來我看看,逢明,容我處理些公事。”呂尚陽笑嗬嗬道。 “請。”郭懷遠同樣對考卷感到好奇,他也曾批過武道考卷,七張紅條這就是一甲狀元啊! 太虛彥呈上卷子,在一旁靜候。呂尚陽摸出一枚玻璃鏡片,伏在棋桌上現場閱卷。對麵郭懷遠一邊喝茶,一邊斜著眼試圖看清楚考卷內容。 看了兩刻呂尚陽才放下鏡片,揉著眼睛意猶未盡。 太虛彥適時說道:“我看這考生藥理十分紮實,對百妖也有深入理解,文章的觀點也跟您相貼合,是個可塑之才。” “嗯……”呂尚陽捋著胡須,一時竟點評不出什麼來,這份考卷可以說答得非常完美,連字跡都挑不出毛病,跟模具刻印的一樣。 不過呂尚陽素來孤傲,在學術上從不輕易稱贊別人,自己看完又順手將卷子遞到對麵。 “逢明,你也來看看。” 郭懷遠一笑,故作推辭:“我非醫士,呂老讓我來看醫道考題,不是難為我嗎?” “哎!”呂尚陽借機將棋盤搬到一邊,騰出地方來,“我知你學識淵博,文武醫三道都有涉獵,這種考題難不倒你。” 郭懷遠一個勁兒的笑,把呂尚陽的小心思都看穿了,也罷,狀元郎的卷子一般見不著,今日有幸他就看上一看。 同樣花了兩刻,郭懷遠把內容看完了,放下考卷時他臉上的表情頗為嚴肅,這份考卷裡可是暗含玄機! “我想知道這考生是什麼人,為何對北州醫道知根知底,你看這第二篇文章,文章問的是北州醫道,他連北州醫士使用的特殊箭頭都答上來了,這是上過戰場的兵才知道的事,一個讀書人怎麼會知道這種細節?” 呂尚陽聽他這一說也覺得奇怪,其他考卷裡都沒提過這個,隻有他提了,並且不僅僅是提一嘴,還有詳細內容。 例如這種藥箭的內部構造,是如何不傷到己方將士,做到在戰鬥中止血療傷的。 郭懷遠繼續列舉裡麵的蹊蹺之處,“還有這裡的一句概括,戰場上北州醫士常隨騎兵出擊,擅長快速治療,應避其鋒芒進行消耗,西州醫道古怪刁鉆,擅使蛇蟲猛毒,要小心防備,南州醫道則不足為慮。” 念完郭懷遠看向二人,他覺得這段概括很有意思。 “戰場上北州醫士的確是隨騎兵一起出擊,他們雖是醫士,卻接受軍事訓練編入騎兵陣列,這是跟我們不同的地方。 在我方隨軍醫士上不了戰場,要在後方保護起來,這就導致我們要在一場戰鬥結束後才能救治傷兵,對我方士氣影響很大,這考生清楚的點明了這一點,是個行家呀。” 在關於北州醫道方麵,郭懷遠給出了自己中肯的點評,剩下的西南二州,他便不知所雲了。 西州醫道擅使蛇蟲?他沒到過西州,這方麵不是很了解。 南州醫道不足為慮?為什麼不足為慮?他也不清楚這麼寫的理由,他隻知南瑞澤州是大月蠻族的領地,那裡多山林沼澤,與千盛少有往來。 好友的點評讓呂尚陽不由思索起來,能這樣簡明扼要的寫出三州醫道特點,這需要有極充分的閱歷才行。 問題是有這種閱歷的人會來高天閣做醫士嗎?這考生究竟是什麼人?呂尚陽不得不懷疑起他的身份和動機。 本來有賢才來閣裡,他應該高興才對,但這次他更多的是疑問。 呂尚陽將卷子交回太虛彥手上,吩咐道:“去把封遮拆了,先查明考生身份,有必要的話你最好去一趟,麵見一下對方。” “喏。”太虛彥心領神會,閣主這是擔心考生來路不正。 聖京乃天下之都,九天閶闔萬國衣冠,高天閣又離皇室太近,必須要確保醫士的清白。 …… 從考完到放榜需要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裡雨晴天的心始終是懸著的。 他在反復合計,他拿論壇攻略寫的文章到底能不能行,會不會太兒戲,萬一大考沒過怎麼辦,在這裡他還能乾點什麼。 這個時代沒有大廠,他想進廠都沒地方去,靈活就業那更是無從談起。 無論哪個時代,待業青年都挺讓人著急的。 李趕年見他這兩天精神恍惚,提議給他開個藥方安安神。 “別了,我這病不是藥方能治的。”雨晴天婉言謝絕。 李趕年樂了,“那你是什麼病,為什麼治不了?” “心病,叫考後綜合癥,得看心理醫生,談話治療。” 俗稱話療。 “考後綜合癥?那是個啥病?心理醫生又是做什麼的?還談話治療,這些怪詞你都是從哪聽來的?” 藥鋪後院,李趕年正清洗著藥材,咋聽到這些莫名其妙的詞覺得很奇怪,抬起頭來看向弟弟。 雨晴天正往架子上晾洗好的藥材,嘆了口氣不想回答。 李趕年弓下身子繼續清洗山藥,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沒事人似的說: “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家從太公那輩起就一直在考取功名,文武醫都考了個遍,沒一個考中的,所以你呀考不中正常,考中了那才叫不正常。” 雨晴天停下手裡的活,回頭看了眼直男大哥。 “阿兄,不會安慰人就少說兩句,你這樣怎麼給我帶個嫂子回來。” 戳到李趕年的人生痛點,李趕年一下不說話了,變的有事了,悶頭在盆裡摘拔藥材。 李趕年焉了,雨晴天則打起精神來了,學著他的口氣語重心長道: “阿兄,不是我催你,你已經到紅線了,這兩年再不結婚,家裡就要被罰錢了。” 盛律戶值篇中規定,除兵役、官職等特殊情況外,男二十四女二十二前必須結婚,凡超過年齡抗婚者,每年罰八百錢,一直罰到結婚為止。 意思就是如果你身體健康,且家庭年收入在四千文以上,到了年齡可以結婚,但自己抗婚,官府就要罰錢。 這個時代為了人口增量,不得不出此律法。 另外有罰就有賞,戶值律中還有一係列鼓勵造人的條款,英雄母親家庭可享受一係列減稅政策。 比如他們家開藥譜,是商戶性質,商戶要交商業稅。 他和李趕年都是成年男子,不去服勞役但要交一筆代役稅。 李趕年去山上挖藥材要交一筆開山稅,這筆錢獵戶、樵夫也同樣要交。 但因為李大年的父母生了可萌,他們家三個孩子,在這些稅款上能減免三成,享有很大的減稅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