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有數。” 一提結婚李趕年就很沒精神,不是他拒婚,而是真找不著合適的。 在千盛縣找對象,彩禮少於兩匹絹沒資格談結婚,若女方條件好點,不光絹了,金銀寶釵綾羅綢緞樣樣都得有。 “行了,我做飯去了,剩下的你給晾好。” 李趕年想逃,剛一起身,“啪嗒”,腦袋被某種軟物砸了一下。 他摸著後腦勺回頭一看,雨晴天正吹著口哨在那若無其事的乾活,低頭一瞧,地上躺著一片他手裡的藥材。 “好你小子!”李趕年笑罵一聲,飛奔過來要逮住弟弟。 這一鬧雨晴天就來精神了,把裝藥材的竹簍朝天一扔,和大哥在院子裡玩起了貓捉老鼠。 “你還跑!” “我就跑!” 二人在院子裡你追我躲,雨晴天繞著竹架裡外穿梭,他不心疼這些藥材,一路撞翻了不少架子,看得李趕年直咧嘴,這些可都是他的寶貝疙瘩,誓要逮到弟弟教訓一番。 幾個來回後,院子裡曬藥的竹架便倒的倒翻的翻。 沒了掩護雨晴天一腳踩上石桌,運力一躍,抱上院裡的老樹順著樹乾往上爬。 李趕年以前修過武道,正兒八經練過身法,隻輕輕一躍,“噠噠噠”幾步便踩著樹乾跳上了枝頭。 眼看要被逮到,雨晴天蹬了腳樹體,直接跳上對麵房簷。 李趕年仍跟得上他,當年武修的底子還在。 兄弟倆在院子裡一陣上躥下跳,打碎了不少瓶瓶罐罐,要是李母還在,定是媽見打。 可萌本來正在家門口抓石子玩,聽到院子裡有動靜跑進來一看,隻見大哥二哥像在打架,飛上飛下十分兇猛。 她不知發生何事,嚇得小臉一癟,“哇”一聲哭了出來。 一時間雞飛狗跳,劈裡啪啦,小孩哭鬧,家裡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也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裡不聲不響的進來一個人。 飛奔中雨晴天最先看到家裡來了人,剛一停下,馬上被李趕年從後麵一個鎖喉。 “服了吧!” “咳咳——服了服了,阿兄來人了!”雨晴天拍著他的胳膊道。 經提醒李趕年也看到家裡來了個文人,趕緊鬆開弟弟,整了整衣冠迎了上去。 “客官,買藥還是問診?” 站在門口的文人環視了一圈院子,目光最後落在李趕年身上。 “我是高天閣的醫士,太虛彥,是來找一位叫李大年的考生。” 一聽來了個大人物,李趕年忙叉手行禮:“李大年是我弟弟,醫士找他做什麼?” 太虛彥看了眼後麵給小姑娘擦鼻涕的年輕人,臉上一笑,道: “令弟在入席大考中取得佳績,已被我高天閣錄取,我奉閣主之命在放榜前前來交代入席事宜。” 聽到錄取二字,李趕年不由撐大了眼睛,整個人愣住了。 “大年他……考上了?” “不僅考上,還極有可能是一甲,令弟的第二篇文章已經被兵部拿去做參考,極具實戰意義。”太虛彥如實相告。 李趕年不知道第二篇文章是什麼,但一甲、兵部這些字眼讓他渾身一顫,回頭看了眼那個正跟小妹嘻嘻哈哈的大年。 恍惚間他有種陌生感,這還是他的兄弟嗎? “大年!過來!”李趕年招呼一聲,等雨晴天走到近前,他鄭重介紹道: “大年,這位是高天閣的彥醫士,他來通知你被錄取了,文章還被那個……那個什麼……” “兵部。”太虛彥補充道。 “對,被兵部拿去看了,你小子厲害啊。”李趕年拍著兄弟的肩膀,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文章被兵部拿回去看,這點倒是出乎雨晴天意料,他沒想到論壇裡的精華帖不僅能行,還這麼有含金量。 他打量了下來者,身披青色氅衣,腰背挺直,蹀躞佩劍,他這才看出此人正是他的主考官,那位太虛彥彥醫士。 “閣下就是李大年?” “是我,剛才未認出彥醫士。”雨晴天回過神來,趕快表明自己一時眼拙。 “恭喜,入席有很多細節需要商討,不如我們坐下來詳談。”太虛彥建議道,恭喜二字從他嘴裡講出來,平平淡淡。 “你們等等,我去準備下。” 李趕年看了眼亂糟糟的院子,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去扶正桌椅,收拾散落一地的藥材。 在李趕年收拾庭院的間隙,太虛彥看向雨晴天,有意無意道: “我看過你的文章,你對北州醫道十分了解,認知程度遠超其他考生,連北州醫士使用的特殊藥箭都知道。” 雨晴天也沒多想,客氣一句:“過獎。” 太虛彥目視前方,話鋒一轉。 “但據我了解,要想知道這種細節除了親自上過戰場,就隻有得到名士指點,我看你家裡的情況不像能請得起名士的家庭,你是從哪裡獲取到這麼準確的信息的?” 這回雨晴天一怔,這個問題他完全沒有準備。 答卷時他確實忽略了自身情況,他一個窮考生沒有參考書又請不起名士,卻寫出了遠超自身認知水平的文章,硬生生乾掉了數千人,這點確實太奇怪了。 這時雨晴天才意識到,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太虛彥來此不僅是為了和他商議入席事宜,他的真實目的是來調查自己。 藥理、製約還能以自己博覽群書糊弄過去,但把頭號對手的醫道特點白紙黑字的寫明,這就過於逆天了,他必須拿出個合理的解釋。 想到這雨晴天嘆了聲氣,假裝回憶起往事。 “我祖上世代行醫,早些年我阿爺在山裡挖藥時,曾救下過一位雲遊四海的遊士,這位遊士說自己現在無以回報,待他功成名就時,定會回來報答這份恩情。 後來這位遊士真成了一代名士,他還記得當年的承諾,回到聖京尋找救命恩人的後人,於是就找到了我,我正是受這位名士指點,才會有這般理解,不過理解始終是紙上談兵,實際還差得遠。” 太虛彥聽完臉上沒什麼變化,他沒在這個故事中找出破綻,因為故事本身就夠離譜的。 他詳細詢問道:“這位名士是何許人也?你還能找到他嗎?” 雨晴天搖搖頭,“我這老師喜好山水,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居無定所,根本找不到人。” 聽罷太虛彥陷入了思索,這點倒挺符合實際,天下名士都是這般,寄情於山水,忘卻於詩酒。 現在雨晴天就怕他來一句,你說的這位名士,究竟是不是你自己? 好在太虛彥不懂這個梗,他隻是一般性稱贊道:“原來你家裡是醫生世家,治病救人本就是積功德的事,有此福報理所應當。” 糊弄過關雨晴天暗暗鬆了口氣,見大哥已將院子收拾妥當,一伸手道:“請坐。”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