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在院子裡小坐,喝著市井上的糙茶,聊起了入席事宜。 “放榜後到時會有正式製書下放給千盛縣,千盛縣再發給你,高天閣在皇城西北,來時要過紫羊門,閣內虎衛也會審查身份,你第一次進皇城要持製書才能通過,第一天上任事情會比較多,能早來盡量早來。” 發offer入職這套流程雨晴天都懂,他好歹也算工作了幾年的“社會精英”。 但太虛彥說的不是普通offer,是製書,製書即為聖人口諭,他考取的醫士到底是個什麼官職? “請問剛進入高天閣從事的是什麼職務?為何還要聖人審批?” 這話說的雨晴天總覺得怪怪的,他已經是高天閣十年老治療,現在又要重新拜入師門當小師弟。 太虛彥不假思索道:“閣內醫士分為四席,四席下麵是執事,你是大考的一甲,會直接進入席位,不必從執事做起。” “另外四席席位屬正七品,聖人這幾年十分關注高天閣,醫士的任職都要親自過問。” 按照雨晴天縱橫職場的經驗,被大領導關注其實並不是件好事,可能是工作上出了問題,要內部人員調整,也可能是有重大項目要親自盯著。 雨晴天對於現在的官銜還沒有概念,他對薪酬倒很有概念,於是順帶問道:“那四席的俸祿又是多少?” 求職問薪水他覺得挺正常,但太虛彥顯得很意外,沒料到他問的如此坦蕩。 “四席的俸祿我不是很清楚,但也有糧有田,還享有閣內額外津貼,具體你要去戶部詢問。” 雨晴天以為的俸祿隻是銀子,真實的俸祿包括錢糧田。 糧就是發米麵油,從古到今單位裡都好發這個。 另外還要發田,這個時代當官的都會給塊地,地裡的收成全歸自己。 醫士還享有特殊津貼,國家人才補助?待遇不錯的樣子。 “另外入席之後,你現在的名字就不能再用了,需要使用法名。” “法名?” 咋聽到這個詞雨晴天沒反應過來,但很快想起他在遊戲中取的ID並不是一個普通昵稱,官方說法是一個叫做“法名”的東西,隻是大部分玩家忽略了這個細節,俗稱ID。 太虛彥說:“賜法名是宗門留下的傳統,一有割舍紅塵之意,二來上古時代道途險惡,修士難免會惹上幾個仇家,為了避免仇家報復家人,於是修士便用法名來隱藏身份,這項傳統也一直延續到今天。” “原來如此。” 又get到一條小知識。 雨晴天還以為賜法名是裝逼用的,畢竟不是所有爹媽都是文學大儒,能起個有逼格的好名字,比如李大年,這名就挺……喜慶的。 “這幾天你可以自己想一個法名,法名名義上是由名士賜予,但閣主恐怕沒那閑情雅致,所以你自己想一個就行了,這要登記在冊,還要刻在你的腰牌上。”太虛彥囑咐道。 “多謝提醒。” 出於禮貌,太虛彥品了口茶水,這市井上的糙茶喝起來還別有一番風味。 放下茶杯,他交代起此行的最後一事。 “另外閣裡希望你不要過度宣揚此事,這兩年聖京城內不算太平,針對醫士的暗殺事件頻發,宮中已經下令禁止各地宣揚上榜者,你要注意下這方麵。” 禁止各地宣揚雨晴天能理解,為了社會風氣,但是禁止宣揚的目的是為了自身安全這點他無法接受,醫士還是個高危職業? “我家裡隻有我兄妹三人,沒有親戚朋友不會大擺酒席,就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醫士會被……暗殺?” 說到暗殺一詞時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讓李趕年聽見,以免招來絮叨。 太虛彥看出他的用意,也放低了聲音。 “這兩年千盛在醫道上的突破已經引起了各方注意,我們在‘道境’上的探索已趨近於‘登仙’,若讓我們捷足先登,進入更高的道境領域,這將打破各州的平衡,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道境、探索、登仙……這些聽都沒聽過的詞讓雨晴天有些懷疑自己,咱們玩的是不是一個遊戲? 不過對方的意思他能理解,“道境”聽起來有些像攀科技樹,“登仙”領域就好比是核物理,誰先點亮誰就能轟平對方! “我大概也會抓緊研究吧。”依照內心的真實想法,雨晴天如實回答。 他的回答讓太虛彥遲疑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沒有嘲笑他的意思,隻是望著院子裡的桂花樹輕輕點頭,最後終是沒再說什麼,起身告辭。 “該說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等你來了再說,我先告辭了。” 雨晴天和李趕年跟著去送他,在經過門口時,雨晴天見可萌一直仰著小腦瓜瞅人家,確切來說是瞅太虛彥腰上亮晶晶的寶玉,以及劍柄上亮晶晶的寶石。 雨晴天一笑,果然無論年齡,女孩子對這些都沒有抵抗力。 等把人送走以後李趕年才放下矜持,一想到自己供了個醫士出來,滿臉寫著高興,直接捶了他後肩一下。 “大年你厲害了,要去做官了!” 在知道被錄取後,雨晴天反倒平靜了,他又開始擔心自己知道的太多被高天閣盯上,這可不太妙。 “阿兄,早些年阿爺去山上采藥時,救下過一位雲遊四海的遊士,這事你記不記得?” “你在說啥?阿爺哪救過什麼遊士。”李趕年被這冷不丁一說,一臉迷茫。 雨晴天認真看向他,又強調一遍:“早些年阿爺去山上采藥,救下過一位雲遊四海的遊士,如果有人問,你就這麼說,其他的都說不知道。” 他擔心高天閣會查他的底,先跟家裡人說好,以免穿幫。 “為啥要這麼說,是咋了?”李趕年覺得不太對,估計與剛才那個醫士有關。 雨晴天也不瞞他,“你老弟我考了一甲,人家來家裡一看,咱家又不是請得起名士的家庭,我讓人懷疑作弊,這才編個故事讓人家放心。” 李趕年性子直,聽了後不滿道:“怎麼還這樣,考試考得好還不行?還非得請得起名士才行?我看這高天閣也太小心眼了。” 他沒看過考卷,不知道雨晴天寫的東西有多厲害,誤以為是高天閣瞧不起人。 “也不能這麼說,這都是重要官署,接觸的東西很敏感,人家審查下身份也合情合理,萬一招進來的人是奸細怎麼辦。” “那更不行!”李趕年眼睛一撐,情緒有些激動,“咱家世代行醫忠君愛國,怎會出奸細!阿爺就是上了戰場沒回來,還懷疑是奸細?奸他祖宗。” 李趕年的口吐芬芳把雨晴天逗笑了,“行了阿兄,別那麼大聲叫人給聽見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身為家中長子,李趕年一向注重家族名譽,事關家族名譽的事他都很敏感。 平復了一下心情,李趕年道:“行了,我上街買點羊肉,今天咱們吃頓好的,慶祝慶祝,完了還得給爺娘燒紙,把這事告訴他們。” “好,我回屋休息一下,等吃飯的時候叫我。” 這會兒雨晴天的心思都在其他事情上,對這些瑣事不大上心。 回到閣樓後雨晴天躺回床上,眉頭緊蹙的盯著天花板,思考…… 在此之前他已經注意到“遊戲設定”與現實之間的差距,如今這種差距已然變成了一種問題,不得不引起重視。 在真實背景下高天閣不再是一個簡單的“門派”概念,而是真正的權力機構。 不僅東州如此,其他各州他所熟悉的“門派職業”都將搖身一變,以故事背景中最真實的形態呈現。 他掌握的信息也將變得真假難辨,有些與現實完全對不上號,有些卻又是絕密信息,他本不該知道,隨意泄露的話會帶來危險。 另外這裡還冒出了一些他完全沒聽過的東西,道境、登仙……這些在原作的概念設定裡都沒有提到過,對他來說是一片未知領域。 以他五個大版本的開荒經驗來看,未知,即意味著試錯和死亡。 當然,也不能將遊戲與現實二者混為一談,但至少可以類比分析,畢竟也算是上機模擬訓練。 雨晴天在床上翻了個身,做了個自我總結。 “在這個世界生存的第一條法則,一切以實物為準,切勿盲信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