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聽了這話我納悶,虎子到底是楝花的啥人,是楝花的男人?還是花子的孩子?這更增加了我的好奇。我說:“楝花你要有事,就抓緊回去吧,待會兒我來做米飯。”她說:“你咋做啊。”我說:“把米淘好,放鍋裡少放點水蒸就是了,我在家經常做米飯。”她說:“那是在家裡,這兒的鍋那麼大,放那點米還不夠墊鍋底的呢。”我說:“多放一點不就行了。”她說:“你當有多少米哦,也就不到1斤米,能放多少,還是我給你們做吧,你爺倆先去喝酒,我給你們蒸飯。”場長說:“虎子咋辦?”花子說:“不是還有娘麼,讓她幫著喂一下就行了,我要是死了,虎子就不過啦。”楝花把眼一睜,場長立刻軟了下來,說:“也行,既然來了就幫到底吧,娃,走,把我辦公室裡的小方桌收拾一下,把菜端過來,咱先喝著。”我說:“是不是把莫大也叫過來,還有北頭看魚塘的兩個老頭。”我想起了原來場長在我留下值場時說過的話。   場長說:“都不叫了,我想過了,他們都在場裡分了菜,北邊兩個老頭說不定這會兒都已經到兒子閨女家去過年了。”我說:“那就把老莫喊過來吧,他一個人沒家沒灶的怪孤單的。”楝花說:“也行,爹,你中午喝高了,讓老莫過來陪娃子喝兩盅吧,圖個熱鬧。”場長說:“他個死老頭子,一天也沒幾句話,能弄啥熱鬧出來,就咱爺倆喝,喝多少是多少,少一雙筷子省一份糧麼,他來了說不定都不夠他一個人吃的。”我說:“不會的,其實老莫還是挺講究的,況且他自己也準備了不少菜,一個人在那邊過太冷清。”“他冷清怪誰,別管他了,每年他都是那樣過來的。”楝花說:“爹,還是把老莫叫過來吧,難得娃有這樣尊老之心。”場長看我們倆人都堅持著,就覺得自己有點勢單力薄,很不情願地說:“那就去叫吧,來時叫他把牲口拴好,把院門鎖好。”我應著轉身要走,楝花說:“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說:“你留在家裡蒸米飯吧。”她說:“不急,等你們待會兒喝酒我再蒸也不遲。”場長說:“喊個人,他一個人去就行了。”楝花說:“我過去看看他還有啥菜,順便弄兩個過來湊湊,不能讓他白吃白喝麼。”場長聽了沒吱聲。   能和楝花去喊老莫是我求之不得的,在路上我在前麵走,她在後麵走,我讓她快點走和我平行說話方便。她說:“那樣讓別人看見不好。”我說:“有啥不好,再說了這冰天雪地哪有啥人看見。”她說:“老天睜著眼呢。”我不強求,就轉頭問:“你為啥非要和我去喊老莫。”她說:“沒有為啥,心裡想了就做了。再說了,這冰天雪地的兒媳婦和公公在場裡也不合適。”我說:“有啥不合適的,你就算他的女兒。”她說:“要真是他的女兒,就不說這些了。”我說:“老莫怪可憐的,你真的過去拿他的東西?”她說:“我那是托詞,不然他會讓我和你一起來嗎?”“你挺聰明的嘛。”“聰明個啥都笨死了,連初中都沒上完。”“咋的?”“家裡不讓上,要讓上的話,我說不定也高中畢業了,還能上工農兵大學呢。”“你心性挺高的嘛。”“心高命苦。”我問:“此話怎講?”她說:“有時間我再慢慢地跟你說吧。”我說:“啥叫有時間,現在不正是有時間嗎?”她說:“咱快走吧,先把老莫喊來,好早吃飯,我估莫你早該餓了。”“我不餓,剛才不是吃了那麼多的豬產品了麼。”“那點夠乾啥的。”“足以果腹。”“我看你那個樣子,覺得你早該餓了。”我問:“你咋能看出我餓的樣子?”“憑你吃相就知道了。”我說:“你神了?”“我要真成神就好了,就變成一頭大象,硬是把你背回家過年,免得你的老母親惦記你。”這句似神的話令我很感動。   到了老莫那兒,他正在打理年夜飯,鍋裡燉的肉,鍋邊貼的鍋貼,屋裡飄著香氣。看到我們倆進來他很驚訝:“你倆咋來啦?正好肉剛燉好,還有鍋貼,趁熱吃點。”我說:“我們倆來喊你過去吃飯。”他說:“不啦,我這不是弄好了嗎?你們倆就在這兒吃,我再弄倆菜,花子可是稀客啊。”楝花說:“看來娃經常到你這來嘍。”老莫說:“他來場裡這段時間,都來我這邊兩次了,你大概兩年沒到這邊來了吧。”楝花說:“你一個孤老頭子,沒好吃沒好喝的,也沒有好玩的,我來乾嗎?”老莫說:“沒想到你個女娃,也是戀吃戀喝戀玩的主。”楝花說:“是人都喜歡,敢情你個死老莫沒把我當人看哪。”老莫說:“不是的不是的,我嘴不會說話,你可別往心裡去。”我說:“她有意玩笑著激你的呢,花子下午功勞大著呢,幫我弄了一桌子豐盛的菜,場長叫我們過來喊你過去吃飯呢。”老莫說:“這太陽咋從西邊出來了呢?他讓你們喊我過去吃飯?”老莫不信。我說:“是真的,你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們過去吧。”老莫說:“不了,你們回去替我謝謝場長,我這邊現成的飯菜,就在這吃了,不過去了。”楝花說:“死老莫,你真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場領導的麵子不給,我們倆的麵子總不能駁吧。”老莫說:“不敢,不敢,真的不必要,我一個人過慣了,遇到人多了,我反倒不習慣,你們回吧,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啥叫心意你領了,不是這娃執意要來喊你,我才不來呢,瞧這冰天雪地的,人家都忙了大半天,好心好意來喊你過去吃飯,怕你一個人在這邊太冷清,你倒好還擺起架子來啦。你以為你是誰呀,不去就算啦,我們走。”楝花生氣了。我說:“莫大,跟我們走吧,大年大節的大家在一起湊個熱鬧,場長有這個意思,我和花子這麼遠都跑來了,你咋也得給個麵子吧。”我求道。花子拽著我的一隻胳膊說:“你別說了,咱走吧。”轉臉指著老莫說:“老莫頭,你真不知好歹,不是娃子心好,你能有這待遇?你也不照照鏡子稱稱重,你是麵子比別人光,還是重量比別人強。”我把花子的手拉著說:“你咋說這話呢。”花子沒吱聲,手被我握著很聽話。我說:“莫大,走吧,不然完不成任務,我不好向場長交代。”老莫悶聲悶氣地說:“那就去吧,你們倆先走,我拾掇拾掇一會兒就過去。”我說:“有啥拾掇的,把鍋裡的火滅掉就行了。”他說:“你們先走吧,我滅掉火,再換身衣服。”楝花說:“你換啥衣服啊,又不是去看新媳婦做客。”他說:“恁臟,咋出得門去。”我說:“也好,要不花子咱先走一步,上前麵等著他。”我牽著花子的手,很纖巧也很溫熱,走出院門她又把手抽了回去。   我們倆一直走到場部老莫也沒跟上來,我想再回去喊他,花子沒讓。她說:“我們先去把桌子收拾好。”我說:“他要是真不來咋辦。”花子說:“他要學甩,咱就自己吃。”我們剛把酒菜擺好,老莫就趕過來了,換了一條新棉褲,上身罩了一件半新的中山裝。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進屋後,場長說:“老莫今天拾掇得蠻利索嘛。”老莫說:“場長看得起我,請我來赴宴,我咋也得弄乾乾凈凈的吧。”說著他把拎著的小竹籃放下了。“喲,來吃飯還拿個家夥,過來送禮了,還是吃不了兜著走啊?”場長玩笑著。老莫說:“我也不能白吃吧,湊點份子。”他有點羞澀,場長說:“湊啥份子,過來吃就是了,還能不夠吃的啊,你拿過來我瞧瞧都湊點啥?”老莫說:“也沒啥,就是平時攢幾個雞蛋,我沒舍得吃,就拿過來了。”我說:“莫大你來吃飯,乾嗎還帶東西啊?吃過飯抓緊拿回去。”場長說:“既然拿來了,就加個菜吧,讓花子疊個雞蛋糕吧。”老莫說:“疊蛋糕恐怕不夠了,也就五六個雞蛋,炒一盤還將就。”場長說:“老莫呀,你也夠摳門的,湊份子咋也拿個十個八個蛋來,提了個籃子才拿了五六個雞蛋,這也太少了吧。”老莫說:“本來也攢了十幾個的,前幾天拿去換了鹽了,過年過節的用鹽多點。”楝花說:“五六個也算有這個心了,待會兒我多放點蔥花能炒一大盤呢,好了,你們開吃吧,我去廚房忙了。”我說:“一起吃吧,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弄。”楝花說:“不了,大年大節的哪有男人往廚房裡跑的,你在這兒陪倆老頭先喝吧。”   那天我們都喝了不少酒,連一向不喝酒的楝花也喝了好幾杯,多數都是我和她喝的,我敬她幾杯,她必回敬我幾杯。那晚又停電,我們點的是煤油燈,燈芯結了兩朵橘紅色的燈花,在晶亮的玻璃罩裡很美,被酒洇過的花子的臉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