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來到這一處江心秘府,還沒多久。 便因為聽得外頭動靜,感知虞冰雲前來搭救,回到入口處將女修拉了進來。 因此對這一處秘府,並未如何探查。 不過剛才也大致在這洞室之中,簡單轉了一圈。 雖然沒有找到什麼別的出口,卻了解到此地乃是一個名為‘天狐夫人’的前古修士,煉法修行居所。 自覺若能弄明白此人來歷,興許對於解決如今危局或能帶來幫助。 可他散修出身,對於當今修行界消息,或許還有些耳聞。 涉及古時修行之事,便是半點不懂了。 這也才向虞冰雲問起了此人之名。 “天狐夫人?”虞冰雲本還想問徐行如何發現的此處秘府,乍聞此言,麵上頓見異色,問道:“道友從何處知道的此處水府主人身份?” 徐行一指前方洞室門戶,一塊立於一側的人高石碑道:“那塊石碑之上,便有記載。此碑似乎還是此處秘府的禁製樞紐所在,這秘府本有陣勢遮掩防禦,我方才能將仙子一並帶入此地,也是借了這石碑之功。” 徐行也是憑借袁祁毫針感應,意外入得此地。 雖知這水府有禁陣防護,本身也沒本事直接破解,將人接入府中。 正是看到了此方石碑之後,接觸之下,發現此碑乃是門戶禁製樞紐,方才借了石碑之力,將虞冰雲救了進來。 否則他即便看到虞冰雲前來相助,感念之下有心搭救,也隻能坐蠟。 說話間,徐行已將虞冰雲引到了石碑前。 “此碑除了可開啟秘府門戶禁製之外,便記載了洞府主人‘天狐夫人’名諱。” 虞冰雲循著徐行所指仔細看去,果見石碑之上,排著一列篆文——‘天狐夫人別府’。 許是際遇過於玄奇,虞冰雲一時倒顧不得在意自身法力散失情況,沉思片刻後,搖頭道:“天狐夫人之名,分明隻是個尊號,古來以此尊名顯世之人實在不少。” “雖然真正以此尊號名傳於世的厲害修行沒有幾個,可我如今法力不存,無法催動真力感應這石碑禁製情況,不知此中手段層次,不好判斷此間水府主人,是否高上玄修,要想知道這一位‘天狐夫人’到底是誰,一時也是無從猜測。” 徐行麵色微動。 他能進入此地,乃是因為袁祁所留毫針之故。 不必多想,都知道二者必然有些特殊聯係。 而袁祁所贈毫針之中,一是蘊藏了這位北方魔教大能的法力,二則是江河定底神珍鐵靈光。 這兩個存在,皆非等閑。 這麼一看,此地主人,顯然也不會是尋常修士。 可毫針之事,他卻不好同虞冰雲解釋。 正琢磨是否仔細再問問虞冰雲,所知幾位來歷比較厲害的‘天狐夫人’都是誰人之際。 秘府之外,防護禁製忽然被人引動。 隨即耳便聽得烏跋羅惱怒聲音傳來:“我還道區區一個旁門野道,哪裡來得本事能從灑家眼皮底下藏行無蹤,原來是有一處水府在此。” 徐行二人麵色一變,急忙回頭看向秘府入口方位。 伴隨一陣好似什麼遭受轟擊的動靜暴起。 就見入口所在,忽然禁製靈光湧動,道道似鳥篆龍紋似的符文閃爍交織,演來奇異陣勢,竟將那轟擊動靜消弭於無形。 緊接著,烏跋羅驚疑聲音再度響起:“這是什麼陣勢?竟能如此輕易擋下我這七寶烏羅傘玄光?” “龍章鳳文,這是上古符文手段!” 虞冰雲驚詫道:“莫非留下此處水府的人,竟是那位夫人不成?” 徐行見烏跋羅破不開水府禁製,心下剛是微鬆。 驟然聽得虞冰雲這話,不由回頭看她,問道:“仙子認得這些符文,可是對此間主人身份已有所得?” 虞冰雲微微頷首,沉吟道:“古來以天狐夫人為號的修士不少,可要說上古年間,卻隻有一個可能了。” 她看向徐行:“道友散修出身,對於古時修行界之事,或許了解不多,但也想必聽說過禺王之名?” 徐行點頭。 禺王上古聖王,人妖共尊之身。 不說他,就算是不曾接觸過修行的凡人,也不會不知道這位的名號。 更別說他之前與袁祁遭遇,才接觸過江河定底神珍鐵這件禺王治水所留至寶,印象正是深刻時候。 虞冰雲道:“禺王結發妻子,寶號‘九天玄狐夫人’,因其狐族出身,在上古年間,還有一個別號,正也是喚作‘天狐夫人’。” “如無意外,留下此處水府之人,應當便是這位女聖了。” 九天玄狐夫人? 徐行有些訝然。 禺王身為上古聖王,自然是有妻子的,而且還有三位夫人。 但就他所知,這幾位夫人都是人族出身,何時卻又有了這麼一位結發妻子存在? 虞冰雲似乎知道徐行疑惑,解釋道:“天狐夫人異類出身,本還是魔道弟子,雖與禺王結親,卻不為道門幾位祖師所喜。而後世歷代王朝建立,不乏道門背景,由是這位夫人名號,卻不為世人所知。相關信息,也隻在我等底蘊還算積厚的門派之中有傳。” 徐行心下恍然。 怪不得此地門戶禁製,會被袁祁所贈毫針引動。 還能讓他入內藏身。 想必就是毫針之中的江河定底神珍鐵靈光緣故。 畢竟江河定底神珍鐵,便是禺王所煉,天狐夫人又是禺王妻子,夫婦二人所留之物,有些聯係,再正常不過。 “此處水府,若真是這位夫人所留,你我暫時或許便不需擔心烏跋羅性命威脅了。” 虞冰雲看了眼府外因為烏跋羅嘗試攻擊水府禁製,所引發的禁製變化,鬆快道:“天狐夫人還在上古年間,便是元神級數高人,所留水府禁製,以烏跋羅本事,斷然破解不得。” “你我如今身處水府之中,隻消不主動出去,便無危險。” “有這地方庇護,等我尋得消去九幽真水,恢復法力的方法,不難料理了那烏跋羅。” 虞冰雲沅江真傳,見識廣博,既然這般言說,徐行自然不會不信。 隻是他念頭一轉,卻又想到要緊處。 眉心微凝,問道:“話雖如此,可我早前入得此地,在這洞室中簡單探了一圈,不見什麼別的出口。” “仙子,你我雖是修行人,可蓮臺不就,也需五穀之精補充。沒有那辟穀丹丸,至多也就熬個旬日功夫,何況仙子如今法力已散,重傷在身,又有那九幽真水侵蝕之難。倘若找不到恢復之方,便是暫時沒了烏跋羅威脅,早晚也要山窮水盡,隻怕……” 徐行所修水法,在這水府之中,憑空聚來些許水汽倒是不難,也能幫二人補充幾分精氣。 可遲遲不離開此地,時間一長,哪怕不死在烏跋羅手中,也難說有什麼好結果。 想著這些,徐行打量了虞冰雲腰間所懸紅葫蘆一眼,又道:“我聞道門弟子,皆有寶袋、劍囊之流的儲物法器傍身,隻為行走在外,收容日用所需,不知仙子……” 虞冰雲循著徐行目光,低頭看了腰間葫蘆一眼,麵色一怔,卻苦笑道:“我這紅砂葫蘆的確是一件儲物法器,不過道友若要問那辟穀丹丸之事,隻怕卻要失望。” “道友不知,早前袁祁老魔出世,為了對付此獠,我還曾奉命回過師門一遭,取來這渾天印。來回倉促,也不曾想過會落得這般境地,平日出遊準備,卻不曾做足。眼下別說辟穀丹丸,便是療傷補氣的丹藥、符籙,都未帶足,不然遇到烏跋羅這妖人之後,也不會半點應對不得。” 徐行心緒微沉。 加上外頭烏跋羅攻府動靜又響,他心中更是不由生來幾分燥意。 “咳咳……” 這時,虞冰雲忽然捂胸一陣咳嗽,卻將徐行神思拉回。 他看了眼女修蒼白麵色,虛弱氣息,心下暗嘆,倒也沒有再給人家增添焦慮。 雖然麻煩未盡,危局未消,到底暫時有了幾分安全環境。 越是這般時候,便越是需要靜氣思考。 於是道:“仙子不妨先調息一番,那烏跋羅既然一時片刻攻不進來,你我也不必著急尋找出路。若是仙子能恢復傷勢,這一切也不再是什麼麻煩。” “我便再探一探此地情況,說不好便能尋得什麼別的出口。而且天狐夫人既是上古大能,所留水府,不定還有什麼機緣,興許也能助你我破劫。” “隻能如此了。”虞冰雲微微點頭。 她本就重傷在身,異力入體,又經歷種種消耗,如今身體狀況極差。 若非精神一直緊繃,早就熬不到現在。 如今總算得了幾分安全環境,心神一鬆,本也已經堅持不住。 得了徐行此話,不再多說,倚著石碑坐定,便自梳理起體內傷勢來。 徐行見此,也不打攪。 打起精神,走入洞室,仔細探查起來。 他早前意外入得此地,因外頭變故,來不及細細觀察,倉促之下,也隻是發現了石碑異常。 如今沒了旁人打攪,方才有心細做打量。 這一看,才發現這洞室雖然不小,也有幾間別室,但內裡空曠,除了石床石凳,再不見其它擺設。 頓時大為失望。 他方才聽虞冰雲分析,得知此地乃是上古元神人物所留別府,本還想著此等仙真別府,不定便有機緣。 說不好便能相助破劫。 豈料竟是這般情況。 帶著幾分不甘,徐行又在這水府各處洞室之中搜尋一番,依舊一無所得。 無奈也隻得回到入口石碑處,尋見虞冰雲。 希冀虞冰雲能找到恢復傷勢的方法,也好早些脫了此劫。 怎料看到虞冰雲時,卻見這女修一臉愁容,正自嘆氣。 徐行心下一沉,問道:“虞仙子,你身上傷勢……” 虞冰雲搖了搖頭,苦笑道:“袁祁老魔不愧元神高人,九幽真水到底更是先天真水之流,卻非我能消解,無有外力相助,別說恢復法力,我這一身傷勢,隻怕都難修復多少。” 說著,她帶著幾分希冀問道:“這水府,道友可發現什麼異處也未?” 徐行看她一眼,默然半晌,也是搖了搖頭。 虞冰雲麵色一時變幻不定,久久不語。 ‘我好不容易才破開了感應關竅,又得了仙法機緣,莫非便要損身於此了麼?’ 徐行也顧不得去關注虞冰雲了,他此時心緒低沉,頗有幾分不甘。 他雖有毫針護身,內裡袁祁法力也隻剩一道,隻這點手段,想要對付外頭把守,警惕十足的烏跋羅,不亞於天方夜譚。 要想解決烏跋羅,逃得生天,隻能依靠虞冰雲。 可虞冰雲法力不能恢復,此事便基本沒了希望。 哪怕二人如今藏身水府,有禁製護持,不必怕了烏跋羅索命。 在此苦熬,早晚也是一死。 就在這時。 虞冰雲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抬起頭來,上下打量徐行一眼,似乎做了什麼決定。 銀牙一咬,卻嘆道:“此番到底是我牽累了道友,若是沒有這水府緩和危局,倒也罷了,不過生死有命。可你我如今淪落此間,有這喘息功夫,想也是天意如此。” “餘道友,為今之計,你我若想解去此番厄難,也唯有一法可行了。” 徐行訝然看她,不知虞冰雲此言何意。 虞冰雲解釋道:“道友也見過我手中渾天寶印神通,此寶乃是我派黃袍祖師,以大法力聚煉渾天江水脈元精以及諸多奇珍寶材,親煉而成的上乘煉魔法寶。後又經我師門歷代長輩,熬煉千百年頭,火候甚深。便是我派法力初成弟子,手持此寶,與煉罡修士相鬥,不說全勝,擊退大敵也非難事。” “事實上我早前若非身受九幽真水侵蝕,動用不得多少法力,烏跋羅早已死在這印下。” “而你我眼下處境,若想破局,也唯有此寶可以依托。” “我如今法力散盡,自然再動用不得此寶,但道友卻沒這個妨礙。” “仙子之意?”徐行訝然看她。 虞冰雲沉聲道:“渾天印乃是黃袍祖師以我派《渾天寶籙》煉就,此部玉冊,雖非正經修真訣門,卻是我派水法符籙總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按理本不可外傳。但如今道友受我牽累不說,你我若是隕身此間,渾天寶印遺失,於我沅江而言,損失卻要比法門外傳來得更大。” “我今願將《渾天寶籙》授於道友,助道友掌握操禦渾天寶印之法,屆時道友借助此印神通,當能迫退烏跋羅,使你我得來脫身之機。” “隻是道友倘是學去此法,須得隨我往我沅江山門走上一遭,取個名正言順之果,不知道友可願應下?” 徐行心神微震,下意識開口道:“如此機緣,如何不願?” 虞冰雲搖頭道:“道友莫要著急答應,此事卻非你想的那般好。” “道友隨我同往山門,若是順利拜師倒還好說。可倘如因為某些緣故,未能入我沅江門墻,卻又學去了我派大法,少不了還有麻煩因果。往後修行之上所遭劫數,未必就比今日之劫來得簡單。” “此中麻煩,道友還需明了,方才好做抉擇。” 聽到這話,徐行神色微頓。 隻聽虞冰雲這話,顯然就算學了沅江法門,有虞冰雲這真傳引薦,似乎也未必就一定能拜入沅江派中。 而一旦拜師不成,他一個學了沅江道法的外人,招惹的麻煩,可想而知。 想到這些,徐行麵色一時變幻。 半晌。 心緒變動之下,念及如今處境,以及早年修行艱難之處。 徐行心下一橫,終究還是做出了決定。 視線轉落虞冰雲麵上,正色道:“此番若是不能脫劫,性命都難保全,談何未來?還請仙子授我妙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