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行花淑媛(1 / 1)

塵世浮生 風塵一卷書 4265 字 2024-03-18

我渾身一燥,臥草!難怪聽說,我師傅原來在部隊,是搞情報工作的,這麼厲害?   我對曹淑媛剛剛有點意思,隻是偷偷的寄過幾封我深更半夜、絞盡腦汁寫的、詩情畫意的情書。還沒有正式進攻哩,也沒有得到人家的回應,隻是她偶爾經過櫃臺時,會快速的瞟我一眼,很快走開,並沒有什麼反應。   她老人家平時不哼不哈的,怎麼就明察秋毫了呢?   曹淑媛有多漂亮,恕我筆拙,真寫不出來,反正漂亮的稀裡嘩啦的!   這麼說吧,她中專畢業,去年去分行人事處報到,市分行整棟大樓的男青年都在騷動了起來,守在分行大門口等著一飽眼福。立即被大家公認為是市分行的“行花”,注意,是市分行,還是小小的支行。果然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是賊亮、賊亮的。   從曹淑媛上班起,支行內外、區內外,還有分行上下的未婚男青年們,大概寫作水平,都有了質的飛躍。在沒有扣扣、某信、手機的時代,連剛剛興起的傳呼機那是富人和權力的標誌,而私人電話也沒有進入家庭的時代。手寫情書,就是最好的方式。   我自己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說實話,我看的書,比我同齡不知多多少,特別是中外文學名著,加起來總超過一百本。其中讓人心跳耳熱的情愛段落,不知躲在被窩裡讀了多少遍。   可是,一提起筆來要寫給曹淑媛,不知道是用莎士比亞的風格,還是曹雪芹的體裁,或者是托爾斯泰的雄渾,抑是狄更斯的深沉。真的是頭痛,就會在深夜裡仰天長嘆:   “書到用時方恨少!”   至於曹淑媛上班的支行儲蓄科,也成了支行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在三樓,支行五個領導,就是一個行長、兩個副行長、一個工會主席、一個總會計,他們的辦公室人流量總和,不到二樓曹淑媛辦公室的三分之二。曹淑媛每天收到的私人信件,比支行人秘科收到的公函還多一倍。   支行開大會時,人們關注的,不是臺上講的口乾舌燥的郭行長等支行領導,而是臺下端莊文靜、認真記著筆記的曹淑媛。   追求曹淑媛,其實已經是成為了一種潮流、一種風氣,也就變成了現象級事件。   好像未婚男子不追求她,就不算男人一樣。能不能追到,甚至能不能見到她,那反而不要緊了,大有重在參與的高風亮節。   保衛股的江山紅股長,意見卻很大。因為自從曹淑媛來了支行,對外來來訪人員的登記工作量,翻了幾番。因為到一樓營業廳辦事,不需要登記,但上二樓,就要在門衛室進行登記。   不過,保衛股負責登記的人卻高興,因為這樣的人流量,雖然辛苦一點,但一天接到人家陪小心敬的煙,經常裝滿半個抽屜。收煙的水平,已經大大超過了支行本來排名第一的信貸股、排名第二的營業廳會計櫃臺。   他們私下把收到的煙統稱為“淑媛牌”香煙。叼在嘴用,用力嘬幾口,那個美,特馬的都有些變態了。   我們支行大門口這樣的人流量,引起一個挑著擔子、走街穿巷賣豬血湯的小販注意。他就在大門馬路對麵的老槐樹下,支起一個小攤子。專供進出支行的熱血青年們補豬血,據說後來也成了萬元戶了。恐怕,他是我們區最早學會用“流量”發家致富的人才。   我追求曹淑媛,可絕不是隨波逐流的行為。我自認為、也自信的認為,像我這樣的好青年,才高六鬥、貌次潘安,隻有曹淑媛這樣的美女才配的上。   雖然我家住的棚板房是租的,還經常漏雨。爸爸早死,媽媽是個吃農村糧的裁縫,我下麵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可是,這有關係嗎?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司馬遷於千年之後,於我心有戚戚焉!   “什麼理不理?師傅,人家是在樓上上班的,我可沒有想法。”我臉皮不算薄,趁血色沒有讓麵皮轉紅前,我若無其事的說。   邱師傅撇撇嘴,說:“兆一,找老婆不能光看漂亮,那沒有用,過日子還是要找踏實的人。”老人家有些操心的看看我,怕我走火入魔。隻是不好說,憑你家那個破條件,人家能看上你?人家家裡能答應你?   “師傅,沒影的事。誰特馬損我?天晚了,我、我請您吃飯,去菜市場的攤子上,牛肉拌粉、豬肉湯。”我心虛的說。   “算了、算了,家裡好多事。你呀,少在外麵野,少吃些不衛生的東西。多回家,陪陪你娘!”她揮揮手,走了。   嘿,得了,我又多了一個娘。   其實師傅沒有到退休年齡,隻有五十歲。可是,她女兒高菲,高中畢業,連續兩年也沒有考上大學,找不到工作。她隻好提前退休,讓女兒頂班進了銀行,現在在市分行教育處上班。   我把右邊第一個抽屜打開,裡麵是一天來辦業務的客戶打的香煙。什麼牌子的都有,高檔一點的有紅雙喜、牡丹、鳳凰、天下秀,次一點的大前門、紅塔山、紅梅、阿詩瑪、芒果等等。   我專門準備了兩三個空的中華香煙香煙罐子,就是那種鐵皮的、一次可以裝五十支香煙的。每天把好的煙裝一罐,孝敬師傅。那個時候,可以在櫃臺內抽煙的,師傅偶爾也吸一支。師傅每天帶著這“萬國”煙回家,然後過兩天又把空罐子帶回給我。   然後,我抱著一大摞賬本,送到營業廳一頭的庫房,放進我的鐵皮櫃裡,上鎖。   薑股長掌管庫房,等的不耐煩,說:“你用心點做事,否則讓你去出納上點錢!”   我“嗯”了一聲,忙鎖好我的櫃子,出了營業廳大門,在院子裡推出我的鳳凰二八自行車,準備回家。   剛從支行後麵大院出來,卻見一個蹲在馬路邊的人,“蹭”的跳起來,幾步跨到我麵前。夜色漸晚,我看見是一個佝僂的身子,頭發蓬亂、臉色漆黑,很像畫家羅立中畫的《父親》上的糟老頭子。   我嚇了一跳,以為他認錯人了。正要繞過他,他卻緊走幾步,在我麵前立定。   “師傅,你是銀行的小張吧?我、我、我要求你一件事?”   我一頭的霧水,聽他口音,卻是鄰縣西蕪的人。我不認識他呀,找我什麼事?   那老頭的臉上、頭上,同他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一樣,都是灰塵,也蓋不住他的哀求與可憐之色。   我可是個有正義感和良知的時代好年青。見老頭也是人畜無害的樣子,也起了憐憫之心。當然,即便有害,憑我區業餘拳擊隊主力的實力,怕他個鳥!   我扶住自行車問他:“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你找我什麼事?”   他見我同他說話,感激的一抽泣,竟然鼻涕眼淚齊下。他忙抬手用袖子擦乾凈了,如磕頭蟲樣點頭哈腰,說:“是、是、是求你!我、我是西蕪靖關鎮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叫、叫龔長發。”   我管你長發、短發!   我推車到路邊的路燈下,不耐煩的說:“你找我什麼事?”   “我、我請你吃飯吧?”他說。   見他這鼻涕拉遢的樣子,挺惡心的,山珍海味我也沒有胃口。   “有事說事,快點!”我說。   “好、好,你真是好人。就是、就是想問問,萬老板的錢到賬了麼?”他巴結的笑著問。   我真是莫名其妙!說:“哪個萬老板,什麼錢到賬了?”   他一下子張口結舌,兩隻漆黑的手不停的搓著,眼睛眨的很快,是在極力回想什麼。   “就是、就是做竹木製品生意的萬老板,他公司叫、叫、叫環球竹木製品廠。”他終於記了起來,臉上升起卑微的笑容。   我“撲嗞”一笑,特馬的,那個年代,銀行開戶很隨意,工商注冊也操蛋。開戶取個名字,會嚇死人,我立即記起,我管的個體賬戶中,是有一家叫“烏由環球竹木製品廠”的個體企業,老板叫萬德廣。   我記得這個戶頭,不是這家小作坊優秀,也不是這姓萬的傑出,而是這“環球”二字太唆泡、太扯淡、太搞笑。   “是萬德廣麼?萬胖仔麼?”我問龔長發。   “對、對、對!是、是、是萬老板、萬老板!”龔長發見我明白他的意思,如釋重負。   我的起了好奇心,因為這萬胖子是有名的“花腳”,勾搭女人功夫一流。莫非萬胖仔在西蕪又偷女人、被人家找上門來了?可是,也犯不著找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