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感謝感謝書友:波拉諾嘎暴走雞王斃太監20210301105261996116、20200403174708329各投了1張推薦票。感謝五位書友的收藏。) 下午,郵電局照例送來一大包信件,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匯款單或者受托支付憑證。 那時銀行資金劃撥,主要是通過郵局寄養,重要的,先上聯行人員編成電報碼,再通過郵局的電報發送出去。接收銀行譯成文字、數字,再核對對方發來的密碼,就要以入賬處理了。 我身後的方圓,就是負責拆信、分類、發放的聯行員。 我走過去幫她拆信。 “喲,學雷鋒呀,張兆一。這裡可沒有你的戀愛信哩。”她笑道。 “方姐,我是幫你看看,有沒有誰瞎了眼,給你寫戀愛信。” 方圓已經二十八歲了,在我們這個閉塞、偏僻的地方,女人這麼大還不嫁人,簡直是罪大惡極的不可救藥了。 方圓的圓眼一翻,臉上的麻點格外閃眼,揚手就要打我。我雙手做個投降的樣子,“方姐、方姐饒命!” 我喜歡集郵,沒有錢買新郵票,就集點蓋銷票。方圓這裡的海量信件,就是一個集郵寶藏。她也知道我集郵,所以天天幫她拆信也就不說什麼。 我今天是有備而來的,專挑同萬德廣有業務往來的地方的信。師傅經常罵的馬大哈,可我心裡明鏡似的,有些事,就要看破不說破。還要像劉祥那個傻瓜,天天抖特馬聰明,其實就個蠢蛋。 我乾了將近兩年記賬員,我手頭上幾百個客戶的資金往來地,我心裡一本明白賬。像萬德廣,他的錢主要從江蘇淮南、山東魯南、浙江浙東、河北冀東等方向的城市過來,都是基建公司的匯款。這蠢崽,跑的地方倒是不少。 我發現有三封是疑似目標,忙拆看了,果然是。一張是浙江的一千三、一張是江蘇的三千、一張是山東的四千,攏共八千三。特馬的,這蠢崽生意越來越跑火呀。 我把手裡的信匯單朝方圓一揚,“方姐,我拆了信。方姐,這裡有三張是‘民居’郵票,我要了嗬。” 方圓接過空信封看了看,確認是空的,就點點頭。本來按規定,這些拆空的信封要統一保管一年後,才能處理掉,為的是怕有遺漏而備查。 “嗯。你也是吃飽了沒有事,要些破郵票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恰。”她撇撇嘴。 “嗬,我準備換錢娶老婆囉。”我拿著三張信匯單回到工位,已經想好了,要治一治萬德廣這個蠢崽! 正暗自得意,卻聽見薑股長的笑聲:“華清呀,怎麼有空來我這裡。”營業室的鐵門“咣當”一聲,進來一個人。 不用抬頭看,我知道是支行信貸副股長陳華清,也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家夥。同我一樣,對曹淑媛虎視眈眈! 雖然信貸股副股長,是支行最牛逼的職務,隻有行長和分管信貸的行長可壓他一頭,其他的副行長都不在話下了。何況,人家是副市長的什麼親戚,隻有二十六歲。 那個年代,二十六歲能混上副股長,已經是蠻牛逼了,何況,還是信貸股。不像現在許多小的商業銀行,當個行長也很年輕,但含金量就不同了。 特馬的,想到他就有些心虛。同他怎麼去拚搶曹淑媛? 我低頭假裝記賬,眼不見心不煩。 “您好薑阿姨,我沒事。隻是朋友托我問問有沒有信匯單到。” 我心裡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萬德廣這蠢崽這麼神通?攀上陳華清了? “哪個科目的?哪個單位的?”聽薑股長在問。 “應該是55或者69的吧?個體戶,嚇死人的名稱,環球竹木製品廠,就一竹木販子。”陳華清笑道。 薑股長也笑著沖我這邊喊道:“張兆一,有沒有環球竹木製品廠的信匯來?” 我心虛的很,卻咬定牙關,抬頭看了看氣定神閑、瀟灑自如、油頭粉麵的陳華清,說:“沒有耶。”幸虧是我自己拆信,如果是方圓,她會知道有信匯過來。 陳華清又同薑股長玩笑了幾句,薑股長說:“華清,你怎麼還不找老婆,看上了誰,跟薑阿姨講,阿姨去幫你話媒去。” 陳華清哈哈一笑說:“我這個樣子,現在還難找喲。”就走了。 你特馬的,不要凡爾賽太厲害好麼?!(套用現在的網絡語嗬) 我看看自己的手表,是一塊父親遺留下來的、在戰場從國民黨軍官繳獲的、英國空軍的歐米茄手表。不要說,質量真特馬的一級棒!都幾十年了,走的比營業廳墻上的大鐘還準、與廣播報時同步。 我一看有時間,就開始實施計劃。 原來故意將憑證壓幾天的方案,因為陳華清那家夥過問了,就要取消,不能改天做了。因為要查起來,就知道我是故意壓了票。 第二步,我走到營業室的出口處,薑股長的辦公桌就放在門口。本來,她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但她不坐,偏要坐在門口,虎視眈眈的,好監視我們這些民工。 營業廳唯一的一部的黑色搖把子老式電話,就放在薑股長桌上。她這點好,如果她在辦公室內辦公,電話也會裝在她辦公室,我們打電話就麻煩了。 “薑股長,我打個電話給客戶。”我笑嘻嘻的對薑股長說。 她有些不信任的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句,算是恩準。因為我銀行外頭的幾個結拜兄弟,經常打這個電話找我,讓她不勝其煩。 我搖通了郵電局的總機,“幫我要烏由紅旗機械廠。” “喂,是紅旗機械廠麼,你們高總在不在?”我故意大聲說,雖然知道桌子一頭的薑股長不耳聾,很聰。 其實我知道,高援朝就在電話旁,“嗬,是兆一老弟,好久沒有來玩了。什麼指示?難得接到你電話。找你也難,家裡早些去裝個電話。” 臥草,那時私人裝個電話,可是件極其奢侈的事。光初裝費就要三千六,還要給郵電局的安裝班的人每個人打一包大前門煙,我家裝的起麼?隻有區裡單位的領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像我們支行行領導一樣,有單位公款安裝的住宅電話。 “哦,高老板,就是你們的對賬單,已經有四個月沒有來拿,也沒有對賬。你看幾時派人過來拿了,把對賬單回執給我,不能總拖喲。” 我知道,紅旗機械廠的美女會計兼出納許巖,是高援朝的“鈸子”(情婦),最近因為被高的老婆發現了蛛絲馬跡,正打的雞飛狗跳哩,哪有時間管什麼屁對賬? 高援朝同我關係不錯,已經同我倒過苦水,述說醜老婆與靚鈸子的天差地別。今天他有些奇怪,我為什麼沒事找事。 “好好好,兆一放心,我盡快安排手下去拿。”我聽到電話那頭,又有女人的叫罵聲,肯定是母老虎在發威。一個三十幾多人的“市紅旗機械廠”,在個體企業中,也算是很大的。其實高總也夠紅火威風呀,哼哼,怕老婆。 放下電話,薑股長少見的對我點點頭,說:“兆一不錯,對拖延對賬的客戶知道催一催。” 難得她表揚我一回,弄得我感動的眼眶一紅,趕快謙虛的笑笑,表示是應該、應該的。 其實我當時不明白,薑股長的工作作風和管理風格,對我後來影響蠻大的。就是一切以工作為重,私心是有,可要放在工作之後。對人的觀感,最重要的也是看你工作表現。 轉身沒有走幾步,薑股長又叫住了我,“兆一,禮拜六就要珠算定級考試了,你要抓緊呀。即便上不了三級、四級的,起碼要有個進步,上五級或六級吧?” 我轉過頭,一臉的表情顯示出三個大字“難、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