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麵最有話語權的不是別人，正是啟風的奶奶——傅阿鳳，沒錯，這個是她的真實姓名，小的時候由於離奇的家世，奶奶五歲便來到婁家當童養媳，甚至連名字都是婆家隨便取的，這個中的究竟堪稱一部歷史大片，期待日後細述，隻知道一步一步，在一戶有著四個兒子的大家族中，慢慢錘煉，媳婦終於熬成婆，成為這一大家族中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也是除了丈夫婁方才以外，年最長輩最大的一位。 　　七十多歲的老人，不僅要養蠶、喂豬、種地，還要照顧一家老小吃喝已是非常不易，有時候還要管一管家族裡麵的一些家長裡短的事，這並不是說家裡的人都沒有能耐，而是，這幾十年來似乎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她是一個又能乾又體麵的人。 　　方才家除了幾個女兒都已外嫁以外，隻又一個兒子，兒子也隻有一個兒子便是啟風，啟風是這一小家子中的兩代獨丁，自然格外受寵。 　　阿鳳經常對啟風說：“你小時候我們養你是背了多了斤兩啊，那個時候你媽在外麵乾活，我是時時刻刻提心吊膽，還要一邊乾家務，你在門口稍微有點聲響，我就馬上跑出來，生怕有什麼事情或者哪個小孩欺負你。” 　　家裡隻要有好吃的阿鳳都是第一時間想到孫子，那些女兒們過節拿來的禮品，自己都舍不得吃，都是經常省下來給孫子吃，她哪裡知道，有些保健品小孩子是不能亂吃的。 　　阿鳳雖然對孫子寵愛有佳，但並不是沒有原則，各種老規矩還是都要樹立的，這些規矩有些是出自自己的寶貴經歷，更多的還是出自自己的婆婆，婆婆從小把她當女兒養，也給她樹立了各種規矩。 　　一次，家裡來了客人，到了晚飯時間，家裡難得備好了平常不太吃的菜肴，大人們都已經坐齊，喝酒的幾個人，早已經吃喝起來，家裡桌子不大，作為煮菜的人阿鳳自然是不會進入第一批吃飯的隊伍，而啟風經不起美食的誘惑和親戚的客氣，大搖大擺的開始坐在飯桌中間，準備大吃一頓。 　　沒想到，飯菜剛好盛滿，準備享用的時候，奶奶走了過來，一邊大聲說道：“平常不是教你嗎，有客人在吃飯的時候，小孩子是不能上桌的。” 　　一邊一把將啟風拉下了桌子，把一碗盛了幾個不怎麼好吃的菜碗端到了一張小凳子上，叫他在旁邊小凳子上吃。 　　大人們客氣著：“沒事的，沒事的，小孩子嗎又什麼關係，叫他一起來吃好了。” 　　啟風本就有點不甘心，聽到其他人的話，委屈的哭了起來：“小孩子為什麼不能和客人一起吃飯！” 　　然而，一看到奶奶的架勢，隻好乖乖的坐到自己該坐的地方，眾人們自然也不敢多勸了。 　　還是吃飯的事情，小孩子吃飯經常會不小心將飯粒掉到飯桌或地麵上，這個時候，啟風經常會看到奶奶一邊彎下身子去地上把飯撿起來，或者把桌上的飯粒一粒一粒撿起來，簡單清理一下就送到自己嘴裡，一邊說：“糧食是不能浪費的，浪費糧食天雷公公要打的。” 　　有時候也會說：“現在的人有這麼好的白米飯吃，是多麼幸福的世道啊，我是做夢也麼有想到會有這麼好的一天。一定要好好珍惜糧食，你父親姑媽小的時候，好幾天都是吃不上一口米飯的，基本上都是喝薄的跟清水一樣的米湯加一些野菜。” 　　在軟硬兼施的說教下，啟風慢慢接受了吃飯盡量不剩飯，要珍惜糧食這麼一個潛意識的觀念。 　　當然，還有一個吃飯的規矩，啟風是直到長大也是沒怎麼想明白的，那就是，當拿起筷子的時候第一口不能先吃菜而是要先吃飯，隻知道這個也是奶奶所謂的老一輩的規矩。 　　啟風的奶奶阿鳳勤勤懇懇的照顧著一家人，經常會有差不多年齡的村裡人，羨慕的說：“方才嫂，你的身體可真硬朗啊。” 　　然而他們不知道阿鳳的頭疼病和胃病是從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埋下根子的，到了老年，有時候吃到一些糯米或者雞蛋的食物就會發作，疼的時候，可能在床上就要躺好幾天，上吐下瀉，一點飯也吃不進去。那個年代也沒有怎麼聽說去醫院看病這個說法，實在熬不住了，就叫一個土郎中來掛一瓶鹽水。 　　有時候痛得迷糊了，阿鳳總是會，“哎喲！哎喲!”，的喊出來，甚至聲音都會有些顫抖。 　　有時候她也總是會默默念著，“我自己痛死了也沒關係，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啟風這個孩子。” 　　有這樣一個奶奶真是啟風的幸運啊。 　　這個時候，啟風的父母也應該都是幸運的，他們隻管賺錢補貼家用，家裡麵的小事，更無需他們操心。 　　家裡並不富裕，然而對自己的兒子，父母從來都是不會心疼錢的。 　　母親總喜歡在過年的時候給兒子夠吃一些髦的新衣服。這個價格在當時並不便宜。雖然婆婆看見了，總會忍不住多說兩句，不要這麼浪費，衣服鞋子穿穿夠用就行了 　　但母親並不在意婆婆的指責，這個時候的母親最喜歡給啟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甚至，她並不在乎啟風心裡的感受和喜好，好像是在完成一件自己心儀的作品。第一雙旅遊運動鞋，第1雙小皮鞋，第一套精美的小西裝，都是母親打算給啟風裝扮的。 　　啟風倒是很喜歡穿旅遊鞋，因為他覺得旅遊鞋穿起來比較輕快、舒適。而當母親給他梳上偏分的頭發，穿上小皮鞋，穿上小西裝的時候，一照鏡子，活像一個小公子哥。在母親眼裡一種漂亮時髦的打扮，但啟風總是感覺自己穿著打扮怪怪的，他不想穿著特別的另類，因此，他總是穿一會兒就會把皮鞋給脫掉，把小西服也給脫掉，再把自己的頭弄的亂糟糟的，他喜歡跟小朋友們打成一片。次數多了，母親也是拿他沒有辦法。 　　父親自然也是也不甘落後，雖然東西買的不是特別多，但是真要買的話，他是真的不會在乎多少錢的。當時，普通人一個月工資可能也就幾百塊錢，而一輛時髦的山地自行車要賣500多塊錢，父親硬是湊了錢，不帶多少猶豫的買了一輛。當啟風騎上了這輛心儀的新潮的自行車，啟風不知道得意了多久，上學、玩耍、兜風，車子成了啟風一個最親密的朋友。 　　“瞧，這裡可以調節變速，這裡是放水壺的架子，這裡是一個塑料的喇叭”，對於那個時候都是騎鳳凰牌自行車的農村人來說，這輛自行車自然也收獲了不少小朋友們羨慕的目光，也給周圍鄰居的家長們填了幾分壓力。 　　那年過完年，啟風的生日快到了，夫妻倆商量著：“他從來沒過過生日，我在電視上看到過，很多小孩子會吃生日蛋糕，我們是不是給他也買一個？” 　　“好呀，我明天去鎮上麵問一問，我們也去訂一個，讓他嘗一嘗”父親欣然答應。 　　當母親把這件事告訴啟風時，找書苑 www．zhaoshuyuaｎ．com 啟風滿懷期待的等著這個新鮮美食的到來。 　　“奶油到底是一種怎麼樣的味道，它上麵還會有什麼好吃的？”啟風總會不自禁的想著。 　　父親沒有訂過生日蛋糕，在附近街上麵兜兜轉轉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個地方，也不問多少錢，也不比較價格，就定了下來。 　　生日那天，當啟風打開這一大盒圓滾滾的生日蛋糕，打算品嘗它甜美滋味的時候，仿佛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但他不知道吃生日蛋糕需要怎麼樣的儀式感，家人們自然也都不太知道要點蠟燭，也不會唱什麼生日歌曲，但這都不要緊——隻管吃就對了。 　　但這個蛋糕實在太大了，大人們也都舍不得吃，大部分都留著讓啟風一個人慢慢享用。 　　但他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呀，而且奶奶又是比較節約的人，好在冬天天氣不太熱，蛋糕硬是放了兩三天才吃完。 　　然而令人頭疼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也不知道是因為食物變質了呢，還是啟風對奶油過敏，沒兩天啟風就開始嘔吐，拉肚子，上吐下瀉，難受的簡直要把腸胃都翻個底朝天。一個蛋糕讓啟風在床上躺了好幾天。 　　“哎，好好的一件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父母都有點後悔，相互埋怨著。 　　“叫你們不要浪費錢去買這麼一個什麼奶油蛋糕，不要聽！”奶奶又來馬後炮一句。 　　從此，奶油生日蛋糕，在起風心裡留下了一片陰影，後來過生日再也沒有去買過。 　　再後來，也沒有人，會去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