訕訕一笑,秦晉彈了彈衣裳,像是要洗去一身膽怯一般。 “嘿,興許失去了記憶,連膽量都減了不少。”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杜淵拍了拍秦晉的肩膀。 “跟著我!” 兩人來到三具屍體旁,杜淵掀開白布。 第一個死的是富商王慶,死在十月初九。 長安十月,天氣寒涼,縱然過了十來天,屍體麵容依舊清晰可辨。 “刑部官員說了,這三具屍體自從發現後,身上的東西便未曾動過。” 秦晉半蹲,收斂笑容,神色恢復凝重。 見王慶身上穿著一身霞服,秦晉開口問道:“這是家中有喜事?” “死的時候,王慶正在過壽。”杜淵回道。 “壽辰變死期,這兇手看來對王慶很是痛恨。” “不錯,孫帥也這麼想,否則兇手不會選在王慶過壽的時候將他殺死。” 秦晉沒有回話,徑自去檢查傷口。 “致命傷在心口,鮮血沾濕了衣裳,其餘四處傷口,兩處在肩,兩處在右肋下...咦?奇怪!”秦晉自語。 “怎麼了?”杜淵立即上前。 “你看,心口處有大量鮮血,其餘四處傷口周圍血卻不多。” “這說明什麼?” 秦晉不答,立刻起身查看了柳依依和陳二的傷口。 “都是一樣的。”秦晉站起,眼睛微瞇。 “我知道了。”杜淵也反應過來:“兇手一上來,便朝死者的心口發出致命一擊,而後才在胸膛各處,又造成四處傷口。” “不錯,正是如此。”秦晉眉頭緊皺:“可這又是為何?明明一擊已經斃命,為何多此一舉,還要造出四處傷口呢?” “興許是兇手當時沒把握,因此多捅了幾下。” “不可能!”秦晉立刻否決:“你看這三具屍體,其餘四處傷口的位置,幾乎一模一樣,且都不是致命處,絕對是故意造成的,若慌亂中補刀,也不會是肩膀和肋下。” 點點頭,杜淵深以為然。 “這的確說不通。” “我怎麼覺得,這像是一種儀式。” “儀式?什麼儀式?” 秦晉朝他翻了個白眼:“這種事,你問一個剛剛失憶的人,合適嗎?” 杜淵尷尬一笑,摸了摸臉頰:“可我也不記得,咱們大唐有什麼儀式,非要給死者造成五處傷口的。” 晃了晃腦袋,秦晉道:“先不管這個,看看傷口形狀。” 他一邊查看,杜淵一邊道:“傷口都是自左向右,也就是你所說,兇手應該是個左利手。” “兇器呢?” “驗狀上說,傷口形狀呈圓尖形,疑是圓錐形的利器造成的,類似破甲錐。” “破甲錐?” “嗯,但傷口的寬度,比破甲錐頭寬了幾分,又不像是。” “既如此,那這兇器應該很有辨識度,可曾在長安的鐵匠鋪查過?” “查了!一無所獲。這些鐵匠鋪打造的都是百姓尋常用的農具刀具,都說未曾打造過什麼圓錐形利器。” 微微頷首,秦晉並未深究。 畢竟兇手如果是從長安城外的地方打造的兇器,根本無從查起,時間緊迫,這點暫時不值得入手去查。 隨後,秦晉脫掉三具屍首的外衣,露出白色內裡。 當時他躺在陳二身邊,醒來後瞥了一眼,便發現血液顏色有點不對。 “杜老四,你看。”秦晉也不客氣,以杜淵的排行來稱呼他。 杜淵湊上前,見三具屍體,心口周邊的衣服,都有一灘不規則血跡。 中間深紅,與平常鮮血顏色無二,而周邊卻是一圈淡紅。 “這血的顏色怎麼不一致?”杜淵撓著頭。 “仵作驗屍時,難道沒發現這點?”秦晉故意問道。 “我隻注意到那些重要的,這點我倒不記得了。”杜淵訕訕一笑。 果然,真如庫使王齊良所說,這是個粗心的主。 咧嘴一笑,秦晉道:“驗狀我早看過了,仵作在上麵載道,外圍血液顏色偏淡,原因不明!” “你看過還故意問我?”杜淵伸出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 “若不然,怎顯示我的心思縝密?” “去你的!”杜淵輕推了一把秦晉肩膀。 兩人相視一笑,秦晉道:“說正事,你可知道血液為什麼會這樣?” “為何?” “我也不知道。”秦晉一攤手。 “...”杜淵無言以對。 隨後,秦晉繼續查探三具屍首。 發現除了陳二右手上,有些許青磚上的塵土、胸口有些抓痕外,其餘兩具屍首並無任何異樣。 他們身上甚至連淤青都沒有。 “王慶和柳依依,沒有任何武功,因此兇手殺他們輕而易舉,沒有任何搏鬥痕跡。”秦晉說著。 隨後看向陳二,眼神示意杜淵提供信息。 後者會意,隨即開口:“這陳二是平康坊武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平日裡負責坊內秩序,也有幫金吾衛夜巡,是平康坊武侯鋪裡,身手最好的。” 秦晉指著陳二的右手,道:“這些塵土,想必是陳二隨手抓起青磚,與兇手搏鬥留下的。” “不就是你額頭上的傷嗎?”杜淵也反口打趣秦晉。 “頂你個肺。”秦晉怒罵了一句。 而後,他伸出右手在陳二的胸口上比劃。 “當時兇手應該是趁陳二不注意,用右手抓住他的衣領,左手持利刃將他殺了,由於右手用力過猛,所以在陳二的胸口上,留下了這些抓痕。” 秦晉指著陳二的右胸,那裡有五道抓痕,上麵一道最短,下麵四道較長。 “這麼說,兇手的指甲,此時應該有陳二胸口上的血肉?” 搖了搖頭,秦晉再次翻了個白眼:“你好好看看,隔著好幾件衣物呢,陳二的血肉,全都粘在自己的內裡上,怎到得了兇手的指甲裡?” 杜淵立即查看,果然如秦晉所說。 思索幾息後,秦晉再道:“既然陳二身手不凡,那麼兇手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能夠一把就抓住他的衣領,並將其殺死呢?”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杜淵懶得去思考。 “有兩種可能,第一,這個兇手的武功,遠在陳二之上,比如,咱們孫帥那種。” 聞言,杜淵立即插話道:“分析歸分析,別老把咱們孫帥帶裡頭。” 咧嘴一笑,秦晉不置可否,繼續道:“第二種可能,就是兇手本身就認識陳二,毫無防備之下,陳二才會被其突襲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