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定謀(1 / 1)

王氏雖然愚蠢,但卻總歸是識時務的,如今局勢已經很明顯了,凡是傾向於她的門客家臣都被楊翀以“不忠”為名收押了起來,為了自保,王氏也隻能委曲求全,以嫡母的身份正式宣布將楊氏的權力移交給了楊翀。   當然,此刻獲取權力未嘗是件多好的事情,如今石苞已經窮圖匕現,楊渠又被軟禁於長安,局勢已經儼然快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楊翀沒有時間去細細品味獲得權力的滋味,而是要立即投身到解決家族困境之中。   第一次坐在主位主持會議的感覺並不像楊翀曾經期望的那般美妙,家主被擒,又出了不小的變亂,此刻的楊府上空籠罩著一層層陰霾,這些陰霾也縈繞在每一個與會家臣的心頭。   “今日與諸君商議,非是討論戰還是不戰,而是議定如何戰,何時戰!”楊翀身著戎服,跪坐在主位上,手按刀柄,雙目威嚴,朗聲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家臣們看著這個才束發不久的少年郎君,舉手投足之間卻似乎有一種楊渠都不具備的威嚴之感,不由得暗自咋舌,都說楊氏長子早慧,如今看來倒不是言過其實,有這般子嗣楊氏隻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念及如此,不少家臣都對楊渠頗有微詞,如此嫡子不精心培養,反而獨寵王氏之子,難怪弘農楊氏一代不如一代。   楊翀掌握了權力,楊集自然成了足以倚仗的肱骨,此刻坐在楊翀右首首位,足可見其在楊府地位之重。   “大郎,如今利有其二,弊亦有其二。”   楊集拱手之稟道。   “叔父不妨明言。”   “其利一,王師在於懸鉤咫尺長安,我等起事隻需稍待,便可內應王師,略定關中,其利二,麻秋此刻不在長安,石苞智短,如今得了主公,其必驕馳,取之不難。”   楊集將如今楊府的優勢盡數道出。   “那其弊呢?”楊翀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然後詢問道如今的劣勢。   “其一,長安線報,王朗將兵二萬西進,對於我們時間已然不多,若是不能速定長安,待到王朗兵至,則大事休矣,其二,主公為石苞所獲,我等投鼠忌器,非有萬全之法卻不能擅動。”   楊集繼續說道。   楊翀再次頷首,楊集所指出的劣勢是相當致命的,一邊是要搶在王朗至長安前成事,一邊是因為楊渠而投鼠忌器,又不能立即動手,這般矛盾之下著實讓人難受。   楊翀倒是也想索性不管那個蠢笨父親的死活,直接動手,但問題是,莫說這樣做會背負不孝之名,日後必不容於天下,就是楊府中人,隻怕不少也不會願意去這般戕害家主的性命。   略微沉思一二,楊翀心中便有了計較,抬頭詢問道:“石苞今日可還遣使來?”   坐在中間的一個門客拱手稟告:“莫說是今日,石苞幾乎每日都遣使來索要財物,不過都叫下人搪塞過去了。”   “貴為帝胄,卻這般貪財好貨,難怪都說他形如豬脬。”幾個門客聞言嗤笑了起來。   這石苞倒是真“不負所望”,要錢就好辦,於是楊翀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既然樂平王要錢,那便給他便是,能保全家主的性命比什麼都重要。”   此言一出,幾個家臣瞬間就不淡定了,紛紛出言勸阻,自從楊翀以武力清除了主和派過後,納幣救主就已經成為楊府的一個禁忌,如今楊翀又提出來了,自然讓那些主戰派順勢反對了起來。   楊翀卻抬手製止了他們的進諫:“公等的心意,翀自是知曉的,不過家主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言畢,楊翀便示意眾人退去,獨自留下楊集商議,整個楊府之中,此刻最得楊翀信任的便是這個叔父,凡大事都是二人商議,不假於他人。   “叔父,我心中已有成算,不過此事乾係甚大,絕不可為外人所知,闔府上下,我獨信叔父耳。”楊翀招呼楊集來麵前坐下,壓低聲音說道。   楊集自是知道楊翀這般隱秘定是已經有了想法,於是也肅然的點了點頭。   見狀,楊翀這才低聲在楊集耳邊耳語幾句,然後叮囑道:“此事要交給信的過的人去辦,若是走漏了風聲,則再難挽回了。”   楊集聽完楊翀的謀劃,心中暗自稱奇,楊翀才十六歲便出如此奇計,真稱的上是天授了,於是當即拱手保證,甚至還立下承諾,若是走漏風聲他先自刎於祖宗祠堂前。   楊翀的計劃說起來也不算復雜,能否成功關鍵還在於石苞。   長安難取,難就難在城池高深,而楊氏兵力不多,強攻肯定不行,若是匯集關中豪右再去攻略,時間上又來不及,加上此刻楊渠身在敵營,一旦不能迅速取勝,隻怕石苞就會押著楊渠上城逼楊翀退兵,到時候進退兩難就必然失敗。   不過若是摘掉長安的城墻,那麼長安反而就變得易攻難守起來,長安宮室很多,石苞手下堪堪三千餘眾,而真正能戰者還更少,不可能分守長安每一處要道,隻能擇險而守,而長安最險就是城墻。   楊翀算過,守備城墻,石苞至少得出去兩千人,實際在城內駐守的不會過一千,而長安城中又分出未央、長樂、桂宮等宮城,還有東西二市也需要人看守,平攤下來,實際長安內部防守空虛的可憐。   楊翀的計劃便是直接派精銳潛入長安,待時機成熟直接攻打石苞所居的大夏殿,石苞的親兵都是一些羯人權貴的子女。   這些人早就不習戰陣,平時欺男霸女一把好手,打仗卻是斷然不堪一用的,隻要能順利斬首掉石苞,整個局麵就滿盤皆活。   而石苞的貪財好貨也給了楊翀機會,既然石苞想要財物那便給他,順勢可以將刀槍劍戟全部藏在運送財物的車隊之中,再將兵卒混入,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武器和兵馬送入長安,楊氏在長安也有地皮,完全可以藏的下三百精銳。   至於楊渠的死活,那就取決於乾掉石苞的速度,到時候內宮一亂,整個長安的指揮中樞都會崩潰,也自不會有人去關楊渠的死活了。   當然,若是失敗,楊翀他們也就會被聚殲於長安,也就不存在再考慮楊渠死活的問題了。   這計劃能否成功,楊翀最擔心的還是保密問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不擔心石苞戒備,石苞如今囚禁了楊渠,自以為全然抓住了楊氏的命門,按照他素來目中無人的性子,楊氏此刻在他眼中也就和毫無還手之力的肥豬一般,當然不會提防。   怕就怕府中出了二五仔,將計劃泄密,那可就真的滿盤皆輸了。   論起保密,那必然是府中的部曲最為保險,原因無他,府中部曲的家眷俱在楊氏之手,他們若是有異動,頃刻之間全家人的首級都會落地,這些人便算是為了家人也會死忠於楊氏。   ......   楊翀這邊已經議定了對付石苞的謀劃,而石苞這邊還渾然不知,甚至還在終日飲酒作樂,唯一讓他不快的就是楊府那邊各種由頭拖延交出財物,這讓貪鄙好色的他實在是難以忍受。   於是自然而然的就遷怒於被囚禁的楊渠身上,當即便命兩個身強體壯的羯兵去剁了楊渠一根手指。   聽著木屋裡楊渠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石苞滿意的笑了笑,抓起麾下士卒呈上來的斷指,戲謔的大笑起來。   “楊使君,汝這手指跟尋常漢兒也無甚麼分別嘛!就是薄而少肉,倒是像雞爪一般,孤聽說,手指不豐滿的人都沒有做高官的命,如今你卻做了刺史,倒真是怪哉。”   石苞一邊大笑一邊朝著木屋無情的嘲弄著楊渠,然後像丟垃圾一樣將斷指丟給了一旁的宦官,咧嘴冷笑道:“給楊使君家眷送去,便說若是再不送來財物,下次便不隻是一根手指了。”   “唯......唯.......”宦者嚇得麵無人色,身體抖的跟篩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