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父子離心(1 / 1)

“阿父覺得我過分嗎?”   楊翀解下佩刀,丟在地上,發出沉悶的碰撞聲,旋即拉來一張案幾,一屁股坐了上去。   楊渠還沒有坐下,楊翀便已經坐下了,而且並非是尋常的跪坐,反而是十分粗鄙無禮的倨坐,雙腿大喇喇的叉開,絲毫沒有給予楊渠一丁點尊重。   楊渠看著楊翀,心中居然不自然的多了幾分畏懼,他竟然有種錯覺,仿佛這個長子換了一個人一般。   “你看看你現在,整日跟你叔父那些軍漢混在一起,如今是一點禮數跟體統都不要了!我弘農楊氏的臉都被你丟乾凈了!”   楊渠色厲內荏的指著楊翀罵道。   楊翀盯著楊渠,眼神之中充滿了鄙夷,用手撐住案幾,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你沒有資格提叔父,更沒有資格提楊氏的部曲,若是沒有他們,此刻阿父你已經是塚中的一堆枯骨,日後史書之上也隻會寫一個愚蠢的楊氏當主被石苞誆殺在了長安而已!”   這話算是把楊渠的老臉撕下來在地上踩,一點顏麵都不給他留。   不等楊渠反駁,楊翀也繼續說道:“最令我沒想到的是,阿父你不敢造石苞的反,卻敢造你兒子的反,如此看來你已經不是單純的懦弱了,更是愚蠢到了極點,你真以為孔特、胡赤陽會扶持你上位嗎?你的眼界不及小兒,這樣的人我真是羞為其子!”   一邊說著,楊翀一邊從懷中取出了從苻蘊那裡得到的孔特和胡赤陽的密信,一把甩給了楊渠。   楊渠被楊翀罵的已經腦袋發懵,隻能機械的伸手拾起密信,密信上寫的內容儼然是孔特和胡赤陽密謀,一旦事成便殺掉楊渠,趁機兼並楊氏的部眾,到時候再向麻秋奉表投降,如此不失公侯之位。   “這.......這不可能......”   楊渠艱難的吞咽著口水。   “伱們真是一樣的蠢,便算是搬倒了我又如何?你們擋的住麻秋嗎?還是天真的以為麻秋會放過你們這些罪魁禍首?真是愚蠢至極!先被石苞誆騙,如今又被孔特、胡赤陽玩弄於鼓掌之間,有你這樣的家主,難怪弘農楊氏會到如今的地步!”   楊翀沒有給楊渠留絲毫的情麵,每一句都是奔著對楊渠殺傷力最大的地方去的。   “你......我是你父親!”   楊渠氣急,臉色漲的潮紅,手指指著楊翀,咬牙切齒的罵道。   “父親?你什麼時候把自己當過我父親?我母親故去十年,你可有一年遣人拜祭?有你這樣的人為父,是我楊翀今生的恥辱!我便是以豺狼為父,也比以你為父更好!你不是要兵權嗎,我給你便是!”   說著楊翀從懷中取出調集楊氏部曲的玉玨,丟在地上,然後看著楊渠說道:“兵權就在這裡,你撿起來就是你的了!可你要知道麻秋大軍就在其外,若是你執掌軍隊,城破之後你必然無法幸免,若是你想清楚,便去拿!”   起先聽到兵權,楊渠眉頭微微一動,顯然是意動了,但旋即聽到麻秋兵臨城下,頓時又遲疑了起來,尤其還有全身甲胄的楊翀坐在麵前,目光不善的盯著他,楊渠更是不敢伸手去拿。   等了十息,楊翀這才俯身拾起了玉玨,然後對著楊渠嘲諷道:“謀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亡命,說的不就是阿父這樣的人嗎?今日我給你軍權,是你自己不要,日後若是再來搶,就休要怪我不留情麵!”   言畢,楊翀便起身頭也不回的朝著殿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朗聲說道:“飲食美女,阿父若有需要隨意取用,可若是再敢勾連外人,危及我楊氏大業,那兒自不會去做那急子,父親也不要去學那楚成王!”   隨著殿門轟然關上,楊渠隻覺得雙腿一軟,居然癱倒在地,這個從來被他看不起的兒子,如今卻嚇的幾乎不能言語......   自今夜起,二人之間僅有的父子之情也就此消磨殆盡,臉算是徹底撕破,未央宮成為了戒備森嚴的牢籠,沒有楊翀批準,楊渠一步都出不了未央宮,也見不了任何人。   罵完了楊渠,楊翀簡直覺得渾身暢快,自從重生過後,在孝道的壓製之下,他對楊渠始終是忍讓的,如今終於發泄出來了,讓他渾身都舒服了不少。   可無論怎樣,他還是不敢對楊渠揚起屠刀,哪怕是暗殺,他也不敢。   楊氏雖然不滿楊渠的軟弱,但隻要他在一日,便是最大的公約數,若是殺了楊渠,不說其他人,至少楊集絕對會跟他反目,在以孝為先的時代,楊翀還承受不起“弒父”的代價。   今日罵了楊渠一頓,他早早就將閑雜人等都摒退,而楊渠自己估計也斷不敢將今日被自己兒子辱罵的事情拿出去宣揚,畢竟如果那樣做,楊渠自己也會名聲掃地,何況就算他拿出去宣揚,現在沒有楊翀點頭,他的半個標點符號都出不了未央宮。   當然,楊翀也沒有忘記他的“嫡母”王氏。   收拾不了楊渠,王氏他還是收拾的了的,於是連夜下了三道軍令,第一是禁止王氏再去見楊渠,將王氏軟禁在了桂宮,不管是楊渠還是她的兒子都不許見,第二,將參與叛亂的王氏中人明日全部處決,楊府之中凡是有王氏背景的,全部驅逐,第三,選幾個最卑賤的婢子去扇王氏耳光,足足打了一百個,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絕對拉滿。   處理完這些,楊翀總算是為這次政變畫上了一個句號,不過在楊翀心中政變的影響卻遠遠沒有結束,胡陽赤、孔特的兵變,劉珍的作壁上觀,無疑讓楊翀對這些義軍主將心生忌憚,雖然夏侯顯、呼延毒在霸陵之戰中作戰勇猛,也沒有異動。   但楊翀卻還是不得不對他們有些提防了,畢竟這二人是被自己帶走才沒有參與政變,若是將他們留在長安,誰知道他們會是什麼立場呢?   不過就算猜忌,也隻能是在心中猜忌,像劉珍這種擺明坐收漁利的騎墻派,楊翀現在都已經沒有功夫去收拾,大敵當前,他不能自亂陣腳,若不是苻蘊幫他解決了胡赤陽跟孔特,隻怕對於這兩人,他都隻能輕拿輕放。   霸陵之戰雖然取勝,但對麻秋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反而因為這次兵敗,麻秋也會收斂起輕視之心,拿出全力跟自己交戰,真正的挑戰才剛剛到來。   楊翀猜的一點沒錯,麻秋的反應速度相當迅速,處理完政變事務,楊翀才睡了一覺起來便得到了麻秋大軍集結的消息。   麻秋兵敗後,並未亂了分寸,而是立即尋到了自己的小股分隊,然後以此為基礎,開始在長門亭集結大軍,不僅如此,麻秋還傳令關中豪右,讓他們拿出軍糧跟部曲支持。   石苞兵敗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關中豪傑並起,實際上將後趙在關中的統治力蛀空,但麻秋絕不是石苞那種泛泛之輩,在收拾楊翀前他順路抽手消滅了兩個不尊號令的豪右之家。   這樣雷霆手段震懾了關中的豪族們,雖然心中不情願,但還是老老實實為麻秋提供起了糧草和軍隊,麻秋在長門亭短短三日就又雲集起了數萬人,號稱十萬,而其身後還有數千羯氐羌的精銳正在逼近長門亭與之回合。   霸陵之戰後,楊翀和麻秋都已經明牌交鋒了,任何詐術都沒有意義,楊翀這邊一邊利用自己的機動優勢開始頻繁出擊,騷擾麻秋的軍隊,同時盡可能的追蹤麻秋大軍的動向,另一邊,加快了對長安軍隊人數的擴充。   等到麻秋在長門亭基本完成集結的時候,楊翀在長安的征兵工作也告一段落,在長安的兵力已經膨脹到了八千有餘,對外宣稱大軍八萬,當然牛皮怎麼吹也改變不了實力的對比,八千對三萬,如果再算上王朗的二萬精銳,楊翀的贏麵並不大。   當然,楊翀自然還為自己藏了另外一張底牌,那就是此刻屯兵荊州的桓溫!   從十二月開始,楊翀的使者已經去了荊州三五批了,目的都在於聯合桓溫北伐,桓溫的能力是不需要有任何懷疑的,在這個時代絕對稱的上是一流,唯一的阻礙就是晉廷的態度,桓溫早在年初就上書北伐,可惜被晉廷駁回。   不過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關中就如同一鍋被煮好的米飯,隻要晉廷願意北上,這米飯就直接喂在了他們嘴裡,在這種背景下,楊翀相信桓溫有足夠的底氣和能力說服晉廷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