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我高小畢業考進萊蕪一中初中部,我們村十幾個學生隻有我一人考上了初中。 學校離家遠,近二十裡地,年齡小,我一個人不敢單獨去上學,每次周末回家拿飯,來回都是和金秋村的三個同學一塊走。我們四個人一路作伴,也不寂寞,但從金秋村到我們村的這段路隻有我一個人走,有一次我真的很害怕。 那是初中第一學期的深冬,周五、周六下了兩天大雪。周六下午,萊蕪一中全體學生要到萊蕪縣委大禮堂開會,因為初三的一個班裡出了個反革命小集團,聽說這個小集團裡,有一個學生是離我們村不遠的李官莊村的,但我不認識。 縣委大禮堂在學校的東麵,離學校足有四、五裡地,我們回家要折回來往西走。我們四個同學約好,去開會時都帶上拿飯用的布包袱,散會後直接回家。 會議開到大約下午五點,一散會,我們四個同學就立即往回趕。由於下著大雪,路不好走,到金秋村時已經晚上約七、八點鐘了,他們三個各自回家,但我自己還要走二裡多路。 出了金秋村,路上隻有我一個人。白雪凱凱,雪有膝蓋深,每看到黑的東西,就誤認為是野物,怕的不得了,走幾步,回頭張望張望,怕後麵有什麼野物追上來。深一步,淺一步,終於到了家。 父母親一直掛心,到門口望了幾次,天已黑了多時,不知我為何還沒回家來。我回到家,把回來晚的原因告訴他們,他們才放了心。 第一學期期末考試,JN市各中學統考,當時萊蕪歸屬濟南,也參加這次統考。結果,萊蕪一中高、初中統考成績均列全JN市第一名。 考試結束後幾天,我們班主任魏老師高興地告訴大家,這次期末統考,初一四個班我們班成績最好,還說我是全年級第一名,數學100分,語文98分。 大家以羨慕的眼光看著我。 第二學期開學期中考試剛過, 我患了瘧疾,發熱、寒顫、頭痛,身體乏力,一直躺著起不來。 班主任魏老師見我一直沒去學校,騎著自行車來到我家。他看到我的病情,見我確實不能去上學,嘆了口氣走了。 母親嚇得直哭,她到金秋醫院請來了老中醫張先生,張先生來看了看我,問了問情況,開了一劑藥。母親又去醫院拿來藥,讓我吃下,兩天後居然好了。 身體漸好後,母親讓我去上學,但我死活不願去。在家裡待了這麼長時間,課程恐怕跟不上了。但母親無論如何一定要我去,我拗不過,隻好去了。 到了學校,我見到班主任魏老師說:“老師,我休學吧。” “快期末考試了,你考考試看吧。”魏老師說。 兩周後期末考試,隻考語文和數學,我的成績是數學79分,語文86分,在班裡算中等,自然不用休學了。 二年級時,我的本家侄子王韻傑也到萊蕪一中去上學,我們兩個可以作伴一塊回家拿飯了。 王韻傑比我小一歲,學習成績很好,他是被保送上初中的。當初他們的學製規定是初高中五年一貫製,但一學年後,不知為何又改回六年製了。 有一次,我們回家拿飯,走到我們村東的河邊,發現河裡發了大水。 小時候聽老師說這條河叫匯河,但我後來發現在萊蕪地圖上這條河叫金秋河。它發源於萊蕪東北部的苗山、和莊一帶山區,是大汶河一條支流,大汶河經東平湖入黃河後入海。 大汶河是一條倒流河,自東往西流。人稱八寶萊蕪縣,汶水倒流是其中一寶。其實這是地勢原因,因萊蕪地勢東高西低。 小時候,金秋河夏天經常發大水,下了大雨後上麵河水滾滾而來,並隨河水沖下來很多木頭及家具,膽大的人會下水去撈。 1958年,在其上遊修了一座水庫,叫大冶水庫,才控製了河水泛濫的發生。 現在水這麼大是上遊大冶水庫放的水,雖說不上波濤洶湧,橫溢兩岸,但比平時大了許多。 王韻傑見此景“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比他年長一歲,又是叔輩,鎮靜了許多。 我脫了衣服,揪住岸邊小樹枝,下水試了試水深,水漫到我胸部。 我說“不用怕,咱們兩個把鞋子放在頭頂上,把衣服脫了放在鞋子上,一隻手扶著,另一隻手咱倆牽著,身體緊緊靠在一起,如同一人般。兩人的重量攏在一起,水沖不動,誰也不要鬆手,一步步試著往前走” 我們兩個一步步慢慢走出了深水區,走出淺灘,終於過了河。 這次過河的經歷,我每每想起來就有些後怕,萬一一個浪打過來,我們兩人鬆了手會是什麼結果。 不知什麼原因,多年後我經過這條河時,發現河水已經很少了,河道變得很窄,河床兩邊也成了耕地。 我還有一次過河危險的經歷,那是高三第一學期。由於學習緊張,我周六下午沒與王韻傑一塊回家,打算周日上午回家拿飯,下午回校。但周日淩晨就下起了大雨,一直下個不停,直到午飯後還在下,但我必須回家拿飯,否則沒飯吃。 我跟老師借了個雨衣,冒雨回家。 由於雨大,不能走小路,隻能走泰萊公路。到了金秋河邊,一片汪洋,看不清橋麵。因為這座橋是水漫橋式結構,也就是橋麵是低的,河水大時要漫過橋麵。 我很害怕,不敢往前走,在河邊停了下來。 一會,河對麵來了一輛地排車,一個人拉著車,車上麵還坐著一個人,兩人的年齡大約三、四十歲。當走到河中間時,從我旁邊駛過去一輛轎車,車速很快,濺起的水把地排車及兩個人沖進了河裡,眼看著地排車和兩個人沒了蹤影,我嚇得喊了起來。 好在,地排車在水裡上浮,兩個人拉著地排車冒了出來,並用盡力氣把地排車拉到橋上。 開轎車的司機看到了兩人沖進河裡,也是有德之人,把車停了下來。地排車兩個人上來後,從司機車窗把司機抓住不放,我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肯定是在理論。這時河對麵又過來一個人,看到他們爭吵,勸說了那兩個人一番,讓司機開車走了。 我知道了橋麵的大體位置,也知道了河水的深淺,他們走後,我一步步慢慢過了河。慶幸的是,我過河時無汽車通過,如果有汽車通過,濺其的水會沖擊我,有很大危險。 初中畢業時,我本打算報考師範學校,因為師範生國家包吃包住,不用花家裡的錢。但當時師範學校停招,而且萊蕪二中高中部也停招,全縣的初中畢業生,除少數吃國庫糧的能報考中專學校外,全部報考萊蕪一中高中。 那一年,初中畢業的學生中有一部分由於生活困難,沒有報考,直接回家務農了。其實他們中有一些比我家的生活條件要好,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他們選擇回家,我覺得很可惜。 經過緊張的復習,迎來了高中升學考試。考試一個多月後,我接到了高中錄取通知書,又要在萊蕪一中學習三年。 萊蕪一中的高中教師陣容很強。那時有七八個大學教師下放分配到了萊蕪一中,大大加強了萊蕪一中的師資力量。 如我們的H老師,他是HD師範大學數學係畢業的,畢業後分配到QD海洋學院(現ZG海洋大學)任教,第二年下放到萊蕪一中,我們三年的高中數學都是他教的。 H老師講課清晰明白,重點突出,一點不囉嗦,步步深入,仔細聽他的課簡直是種享受。H老師教我們年級四個班的數學,每個班每周有四節數學課,每天布置的作業,要到下第二節晚自習後才由數學課代表交到他的辦公室,但他堅持看完作業後才回家休息,每天都到十一點多,很辛苦。 還有教我們語文的L老師,深受學生歡迎。他學識淵博,授課風格詼諧幽默,生動有趣,又盡顯儒雅之風。特別是對古文的講解,內容豐富,分析透徹,使我們真正感受到文學的美妙,很盼著他來上課。 高中階段的學習很緊張,從我們這屆開始,有的大學課程下放到了高中,如解析幾何,學習難度有所增加。 萊蕪一中由於師資力量強,學校教學紀律嚴明,T校長又是一個很內行的教學管理者,學校教學成績突出。從高中一級起,連續高考上榜率都很高。 非常感謝母校萊蕪一中對我的培養教育,感謝老師們的辛勤耕耘,六年的學習生活使我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