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很快到了SH師範大學門口,進門後我們下了車,把行李拿了下來。路兩邊都是新生接待點,我走到生物係新生接待點,有個同學看了看我的報到證,又在桌上一張紙上看了看,對一個女同學說:“5號宿舍樓206房間” 這個女同學隨即和我抬起行李向5號宿舍樓走去。路上她問我是哪裡來的,考了多少分,並自我介紹說,她是76級的,今後大家就是同學了。 到了5號宿舍樓206門口,女同學說就這間,進門後放下行李走了。 房間裡有兩個同學,一個同學看到我後問:“你也是新生嗎?” “是啊!”我說。 他看我年齡有點大,說:“老同誌也來上學” 我一楞,我有那麼老嗎,剛來就有了一個新稱呼:老同誌。 不一會,他出去了,大概是去廁所。另一個同學對我說:“我是76級的,這個同學是昨天來報到的,神經有點不正常,係裡讓我看著他。” 聽他說我有點怕,怎麼剛進校就碰上了個神經不好的人,還在一個宿舍,他是“範進中舉”了嗎。 ‘範進’回來後,一直滔滔不絕地說話,自我介紹說他是廈門來的,名字叫吳少卿。並抱怨這裡怎麼沒地方洗澡,他在家裡每天都洗澡,不洗澡渾身發癢。 其實宿舍樓裡是有地方洗澡的,不過我們剛來不知道在哪個房間。 聽他說話,看不出‘範進中舉’的樣子。 傍晚,七六級同學對我說:“對麵房間還沒人來報道,今天夜裡你可以到對麵房間休息,我怕你自己在這裡害怕” 想到夜裡除了吳少卿就我一個人,還真有點害怕。我心裡抱怨其他同學怎麼還不來報到。 這一晚我是到對麵房間休息的,但蚊子很多,沒休息好。 第二天是7號,這一天其他六位同學陸續都來報到了。六位同學除了一位是SC的外,其他都是SH市的。 一位同學看到我後,問:“你也是新生嗎?” “是啊!”我說。 “我還以為你是來送子女上學的呢!”大家哈哈大笑,我很尷尬。 我是農村長大的,長相顯老不假,但還不至於看上去孩子都上大 學了吧。 10月8號上午,全班同學集中在一起學習,大家互相做了介紹,然後學習文件。 生物係七八級新生共100名,分四個班,每班25名。 我們班25個同學中三分之二的男同學,三分之一的女同學。三分之二以上的同學來自SH市。 我們這屆學生囊括了從1966年畢業到1978年應屆畢業的12屆畢業生,年齡差異很大。據說大的35歲,小的隻有15歲,我還不是最大的。 除幾個應屆畢業生外,其他同學來源十分復雜,有工人、農民、教師、基層乾部,更多的是下鄉知青。我們班就有好幾個是從黑龍江農場和雲南農場高考回來的上海知青。 整體看,有不少同學來自知識分子家庭和乾部家庭。可見,在社會普遍不重視教育的那些年,父母的素養和教育對子女成長的影響有多重要。 下午,全體新生到學校大禮堂召開新生開學典禮大會。 吳少卿這幾天沒參加活動,他自己待在宿舍裡。 9日,輔導員通知他到學校醫院檢查,看他病情如何。 下午,就聽同學說吳少卿要退學了。據說給他體檢的是個女醫生,女醫生與他對話看他的反應。說話間,吳少卿忽然對女醫生說:“你很漂亮,但你太老了。” 不知他為何說出這樣的話,判定有精神病無疑了。 兩天後,吳少卿的父親來了,可能是學校通知他來領吳少卿回去的。 吳父親在宿舍裡待了一個上午,滿臉寫著無奈。 我很難過,特別替吳父親難過,好容易孩子考上了大學,卻被告知退學。也替吳少卿惋惜,他怎麼可以在關鍵時刻“範進”? 吳父親發現我們宿舍裡我的條件最差,臨走時把吳少卿用的一個大紙箱送給了我,我很感謝。此後,我的一些用不著的東西都放在這個大紙箱裡,方便了很多。 他們父子走時我送到校門口,我隻能說些安慰他們的話,並勸吳少卿明年再考,然後依依惜別。 吳少卿回去後沒有了音訊,不知第二年他參加高考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