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安娜(1 / 1)

清晨,萊茵睜開眼睛,還沒等確認日期,便發覺到了異樣。   他翻身下床,渾身緊繃。雖然在家睡覺他一般不會把武器放在身邊,但誰說他空手的時候就沒有戰力呢?以他現在的體質和技術,一拳打死人都不是什麼難事。   金色的眸子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是熟悉而陌生的臥室。熟悉是因為這裡的陳設和布局依舊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就連床頭櫃上腦中的擺放角度都沒有任何偏差。而陌生則是因為這個房間的一切都太乾凈了,甚至說乾凈都不對勁,更像是煥然一新。就像是所有的家具、墻麵、地板,一切的一切,都按照原來的型號翻新了異樣。   那種感覺完全不同,老舊的物件無論清潔的多麼乾凈,那些歲月留下的刻痕會沉澱出歷史的滄桑感,而現在他眼中的一切卻真的如同時光倒流一般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不得不說這樣的房間給人的觀感是十分舒適的,然而萊茵卻一丁點舒適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渾身更加緊繃了起來。他先是看了一眼腦中上的日期,星宇之月22號,距離他上次蘇醒已經間隔了三天,看來這三天裡發生了不少事情。   然後他輕輕拉開窗簾,看到的便是窗外那幾乎沒有變化的景象。就如同臥室內的結構一樣,窗戶的玻璃和窗框也是煥然一新,玻璃透明的仿佛不存在,就像是玻璃表麵的反射現象也不存在了一半,若不是親手觸摸上去並留下了一個明顯的指紋,萊茵還以為這玻璃乾脆就沒了。   房子外的景象沒有絲毫的變化,仍舊是喧囂吵鬧的街道,跟記憶裡沒有任何區別的建築和天空。甚至隔壁也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唯獨蘭德大街541號,這座帶前庭院的兩層小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推開窗戶就能夠看到,整個建築跟臥室是同一種感覺,就是徹底刷新了異樣,表麵光潔亮麗,一點都不像有著幾十年歷史的老房子,就連原本稀稀拉拉的庭院裡,都充斥著各種綠植,甚至角落裡還新挖了一個小池塘出來,以萊茵的眼力能夠清除的看到裡麵的魚影。   這感覺不像是過了三天,三個月的工程量也不見得能夠做到這種事。   萊茵眉毛皺起,他現在急需一個解釋。所以他迫切的想要下樓找那個筆記本,或者去問問洛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然後在換衣服的時候他又愣住了。不僅僅是家具內飾之類的,就連衣櫃裡的衣服,也是全新翻新了一般。款式和尺寸都一模一樣,甚至有些萊茵為了方便而自己改過的位置都沒有動過,但就是感覺像是全新的一樣。   感覺一覺醒來像是來到了全新的世界,現在除了身上那條內褲是因為特殊原因沒有變化之外,這個家裡的一切都徹底翻天覆地。   萊茵想了想,連內褲也一並換了。雖然他不太在乎這些細枝末節,但能夠享受更好的服務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   打開房門,沒有絲毫的意外,這個房子裡裡外外都經過翻新,所以二樓的走廊和樓梯也是一樣的。萊茵沒有立刻走出房間,因為在開門的瞬間,房間內外兩個空間流通,感官的封閉被破除,萊茵也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這個家裡還有別人。   倒不如說,發生了這種程度的改變,多個人,反而是再正常不過的狀況。更恰當的說,這個,或許就是這個家變化的突破點。   雖說萊茵有很多不能說的秘密,但他其實並不是那種秘密主義者。他很少解釋是怕周圍的人遭受汙染,但真有那種不怕死的非要刨根問底,他也不會攔著。之前哈德遜太太也住在這裡,他就沒什麼意見。畢竟那位老太太也常年不出房門,對他幾乎沒什麼影響。   萊茵很快就見到了那個人,在廚房裡。   “啊,您就是老爺吧,初次見麵,我是安娜,受雇於忒雯絲夫……小姐,在這座宅邸任職女仆。”身材纖細的女孩有些拘謹,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裙和白色的圍裙,算是敦蘭較為常見的女仆裝樣式,棕色的頭發沒怎麼打理顯得毛毛躁躁的,整個人透著一種十分樸素的感覺。以萊茵數百年的閱歷,不難看出這個女孩和周圍環境的格格不入。那是一種社會層級環境的差距,是一種階級性質的自卑體現,不難想象這個自稱女仆的女孩應該是從鄉下來的,對於王都這種大城市有著一種天然的敬畏感。   萊茵點點頭,雖然有一大堆事情想要說,但他沒有直接去問,而是先去拿桌上的筆記本。這個筆記本倒是沒有那種誇張到煥然一新的程度,但明顯也能看出外皮經過清理。應該是內容較為隱私,所以沒有打開過。   翻看了一下忒雯絲這三天的記錄,萊茵眉毛皺起。先是關於那個爛泥怪案子的事情,半個世紀的時間跨度是他沒想到的,也的確如鮑斯所言,有了這五十年的時間跨度,對方的計劃和想法應該會取得很大幅度的進展,畢竟這半個世紀王國的技術正在突飛猛進。   其他內容一如既往是到處吃喝玩樂,還偶然碰到過瑪莉亞之類的,雖然情報分量不低,但沒有什麼重大關聯性,萊茵默默記下,以後說不準會用得上,就像他給瑪莉亞帶伴手禮那樣。再然後她提到有幫忙洛河進行訓練,幫助他適應全新的身體。看了一眼桌上看報紙的毛球,萊茵瞇起眼睛,沒感覺到明確的威脅,那就是問題不大。   至於安娜這位女仆的,隻有短短一句話。大概意思就是這個女孩從鄉下來到王都想要見見世麵,找工作被拒了幾十次然後被忒雯絲收下,定好的薪資是包吃住外加每周兩個銀幣。   看了看還顯得有些局促的女孩,又看了看周圍十分陌生的房子,萊茵覺得忒雯絲心真黑。   雖說哈德遜太太的這棟二層小樓帶庭院麵積不小,但本身並不需要雇傭仆役。一般而言都是家裡的主婦收拾收拾衛生,每天著重清理一些廚衛,每周做一次全家大掃除,每月簡單整理一下庭院就好,對於主婦而言不算太大的工作量。再說了中城區那是什麼檔次啊,還需要雇傭女仆?而且蘭德大街在中城區也就是個平均水準,並不是中城區的大戶。   當然了,蘭德大街的住戶也有不願意家裡夫人忙活而雇傭保潔服務的,通常是一周一次,一次大清潔給半個銀幣。所以按理說,包吃住周薪兩銀幣,算得上是相當奢侈了。但問題在於這位女仆的工作量和成績未免過於離譜!三天時間就把這宅子翻新成這個樣子,每周兩金幣都感覺給少了。   至於這種離譜的手藝為什麼被拒絕幾十次……對此萊茵嗤之以鼻,在王都,狗眼看人低都是一種良好的社會風氣,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優越感頂在腦門上,敦蘭人看不起外地人,貴族看不起平民。安娜這種一聽就不是敦蘭口音,打扮的還這麼樸素看上去就是外地鄉下來的,沒人願意雇傭,畢竟鄙視鏈擺在那裡。   這樣的鄉下人來王都闖蕩,基本也隻有混亂的下城區,才會給她一份能乾的活計,至於報酬之類的,那就是個未知數了。這麼看來要是忒雯絲不收下這個女孩,指不定那天就能在下城區的垃圾堆裡看到殘破的屍體……   當然了,這是正常現象。而安娜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怎麼看都不正常。   毫無疑問,安娜是另一側的存在。雇傭安娜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天之內能做出這種效果的,除了神秘側的力量,萊茵想不到任何解釋。   “那個,老爺,可以吃飯了。”似乎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個家的男主人,女孩有些局促,將做好的三明治擺到餐桌上,“因為不太清楚老爺的口味,就先做了些簡單的餐食,麻煩將就一下,之後老爺可以把喜好告訴我,我去準備。”   萊茵將筆記本放下,看到餐桌上擺了兩份食物,也沒多想,直到看到某個毛球蹦蹦跳跳的來到了桌上,然後整個身體咧開一半,開始吞吃起屬於他的那份。而一旁的安娜對此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顯然並不意外。   一時間萊茵感覺有很多話想說,然後他看向安娜:“不是說包吃住嗎?你不一起嗎?”   “不了不了,”安娜擺了擺手,“奶奶說過大城市規矩多,仆役是不能跟主人一起上桌的。”   萊茵聽了這個倒是沒什麼反應,畢竟這個世界確實如此,但來自二十一世紀有著先進思想的洛河就不一樣了。   【嘖嘖嘖,人上人真該死啊!】   萊茵瞇起眼睛,他其實不太在意這些事情的。或者說因為他本人的某些原因,他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沒什麼想法,別看他人脈好像很廣,但實際上他的自我封閉性很強,哪怕他可以跟那些所謂的人脈東拉西扯,但本質上他是個很淡漠的人。本來他是不打算搭理安娜的,但問題在於他現在的狀況特殊,雖然他不是超凡者,但神秘側的那一套是通用的。他之前跟鮑斯說過他最近不能繼續接觸超凡,就是因為他現階段對於神秘要素的積累已經到達臨街,若是繼續接觸的話,一旦突破臨街,就會直接失控。   再加上他自身的特殊性,一旦完全失控,別說敦蘭,整個王國乃至於整個世界都會有危險。所以現在有這麼個一看就帶著神秘要素的女仆都住進家裡了,一旦處理不好這裡就是毀滅世界的起點。   “我這裡沒那種規矩,我也不太習慣自己吃飯的時候別人眼巴巴的看著。”萊茵隨口說到,“如果你是礙於規矩才這樣選擇,那我這裡的規矩就是你可以一起上桌吃飯。”   按照王國的傳統規矩,下人當然是不能跟主人一桌吃飯的。這不單單是階級的問題,也是禮儀的問題。畢竟小家庭一兩個保姆仆役的還好說,你讓那些宅子裡動輒十幾幾十個仆役的大貴族怎麼搞?再說家裡的飯桌又不是公共餐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一桌人都是家人,用餐期間可以交流一下維係親情,若是有外人上桌,那有些話就不好講了。畢竟這些仆役隻是雇傭的又不是死士,要是知道的太多了又被人收買了情報,那問題就大了。   而且不能上桌吃飯,隻是說不能跟主人一桌,又不是讓他們蹲地上吃飯。大貴族的仆役們都有自己的餐桌,吃的雖然不一定跟貴族一樣金貴,但肯定不比中城區的一般家庭要差。   所以對於洛河那種略顯天真的想法,萊茵是沒覺得有什麼。畢竟幾百歲的人,犯不著跟初出茅廬還沒被社會毒打的小屁孩較勁。   “謝謝老爺,您是個好人。”安娜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把她自己的那份也擺上桌,都是一樣的三明治和牛奶。看得出來,這孩子的拘謹隻是單純的乖巧認真不想冒犯惹麻煩,再加上估計也是被那些市儈的言論宣傳的對大城市了有些刻板印象,而不是真的自認為低人一等。至少不會有什麼“我這種人也不配吃和老爺一樣的食物”這種腦殘想法。   至於她那有些過分的緊張……隻能說萊茵的外在形象的確不怎麼像好人,其實真要去評價的話萊茵的五官水準其實很高,問題是他這個氣質多少帶點兇性,再加上老了以後做什麼表情皺紋都會十分明顯,自然就顯得可怕起來。再加上將近兩米的身高和健壯的身材確實很有壓迫感,安娜作為一個女孩當然會有些害怕。   再加上安娜從他身上看出了一些其他東西,自然會有些反應。   她害怕的不是所謂的尊卑規矩,而是萊茵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