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胡尚書,都禦史林子夏,戶部尚書宋東樓求見。末將費盡口舌,但還是驅趕不了他們,您看?”那文官模樣的禁軍將領匯報道。 胡貞和胡廣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點了點頭。那將領抱拳,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不一會林子夏和宋東樓便被領了進來。但胡貞隻是埋頭看著自己的茶盞,沒有歡迎兩人的意思。 主管言官的林子夏先開口道:“胡大人,聽說皇次子殿下被立為了太子,真是可喜可賀啊。” “我也是聽說了這事兒,特地和林禦史前來恭賀胡尚書之孫榮登大寶。”宋東樓也是一臉諂笑。 但胡貞隻是看著手中的茶盞,看著裡麵遊魚般可愛的茶葉。他輕輕吹了一口氣,那葉子便被吹離了原來的位置。 “胡大人?胡大人?”尷尬無比的兩人見胡貞還是不開口,問道。 胡廣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拔劍大喝道:“我大哥正在喝茶,你們二人為何如此吵鬧?有事就說事,別盡說些客套話。” 二人一下子僵在了那裡,不知說什麼才好。 “呼,呼……”北風咆哮著,雪下得更大了。 胡貞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顯然沒有開口的意思。那禁軍將領在一旁看得也是心驚肉跳,不曾料到胡貞的殘破之軀竟有如此大的威壓感。 那二人對視了一眼,隻好咬牙跪下:“求胡公放我二人一條生路吧!很多事情也是高閣老的吩咐,並非是本意啊!” 胡貞終於抬起了頭,冷冷地注視著麵前的兩人,眼中的怒火讓他們汗流浹背:“本意?是指不下心將本官送入了詔獄,還是不小心將本官的腿打斷了?” “都是下官的錯誤。下官反省,下官反省!”那林子夏磕頭如搗蒜,不斷求饒。宋東樓麵色如土,但一句話沒說。 當年皇後新喪,宮裡挑選妃嬪時看上了高淵寒的孫女。但胡貞賄賂了挑選妃嬪的太監,最終胡貞的女兒奪得了進宮的機會。而高淵寒素來位高權重,怎麼可能容忍胡貞的行為。他令林子夏彈劾胡貞十條大罪,引得陛下震怒,打入詔獄。負責此案的宋東樓也是高黨的成員,審訊時就是他手下的獄卒打斷了胡貞的左腿,自此落下殘疾。 “高淵寒權傾朝野,你們就狗仗人勢,絲毫不顧及同僚情麵。現在看看,朝中是誰說了算?”胡貞怒喝道,手中茶盞“呯”地砸在了桌上。 “隻要胡公肯放我一條生路,日後必以胡公馬首是瞻!新皇登基迫在眉睫,朝中祝詞我可以讓我手下禦史們來寫,以壯聲威。”林子夏戰戰兢兢地說道。 “好了。我胡貞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你這一回。回去等我命令吧。”胡貞用拐杖戳了戳林子夏。林子夏如蒙大赦,一溜煙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我們宋家以邊關貿易起家。從此以後,宋家所得,給胡公五成。還望胡公開恩啊!”宋東樓道。 “不行。以後宋家的生意全部交給我,你和你的子侄全部上書辭官,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這……這萬萬不可啊!”宋東樓氣的滿臉通紅。 “你若不給,新皇登基以後,我們自然可以取。反正早晚是我們胡家的。”胡廣哈哈大笑。 “胡貞,你個投機取巧的小人!高家待你不薄,你卻耍手段讓自己的女兒進宮。你就是該死!”宋東樓怒道。 “快滾回去和高淵寒說,我很期待看到他失去一條腿的表情,我甚至都有點等不及了!”胡貞陰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咕嚕嚕,咕嚕嚕。 小爐子中的水翻騰著,陣陣白汽從縫隙中飄出。一蟒袍老者正坐在茶幾前讀書。此人須發花白,不怒自威。 “高閣老。”江槐走進了房間。 高淵寒抬起了頭,笑道:“江大人,請坐。你我多久沒有坐在一起喝茶了?真是讓人好生懷念。” 江槐也不客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那陣陣清香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禦賜的雨後龍井?” 高淵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真沒想到啊。徐文桂死後,我們還能坐在一起喝茶。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再來這暖閣了。” 江槐手中的茶杯在空中停滯了一瞬,隨後他放下了杯子,笑道:“高氏一門,高淵寒任內閣首輔,吏部尚書。長子高鴻舉任楚州巡撫,次子高鴻升任國子監祭酒。長孫高亭鬆任刑部侍郎……” 高淵寒打斷了江槐無休止的列舉,眉頭緊皺:“江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胡家把持朝政,派兵封鎖皇城意圖廢長立幼。高氏滿門都是朝廷棟梁,難道就這麼放任他們胡作非為,禍亂朝綱?”江槐厲聲道。 高淵寒冷笑道:“無論是皇長子登基還是皇次子登基,本官都是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胡貞拿什麼來動我高家?” “皇次子殿下是胡貞的外孫,年僅六歲。以後朝中大事還不是胡貞一人說了算。再者,胡貞早就放話說要報斷腿之仇,難道高閣老還覺得自己有退路?”江槐爭鋒相對。 高淵寒臉色逐漸陰沉,最後又歸於平靜。他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著龍井。 “宮裡剛剛傳來消息,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陛下修改了詔書,命皇次子繼位。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江槐道。 “兵部的事我來讓人辦,爭取得到神機營的支持。宮裡的事就交給你了,我要看到活著的李宏佑殿下。”高淵寒用指節敲了敲桌子,聲音洪亮。 夜幕降臨,太極宮。 一個俊朗的年輕文官正在禦花園中踱步。本來他是不能在宮內閑逛的。但最近宮裡很亂,所以也沒有人管他。 “可惜此時是冬天。不能見到最美麗的禦花園。”他自言自語道,正準備離開。 一把劍從背後抵住了他,阻止了他的離開:“帶我離開宮中。否則我殺了你。” 年輕文官愣了一下,慢慢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人。此人年齡與自己相仿。一身勁裝,身材瘦削。但唯獨劍上鑲著紅色寶石。 年輕文官上下打量了一下劍客:“李……宏佑殿下?” 劍客一驚:“你是何人?如何能認出我?” “在下行人司主簿,秦雲舟。殿下雖衣著普通,但麵色白凈,氣質高貴。手中寶劍又是如此的名貴。” “秦主簿。胡貞封鎖太極宮,把我軟禁在寢宮。外麵全是禁軍在找我,我根本出不去啊。”李宏佑急切地說道。 秦雲舟訕笑道:“在下七品芝麻官,尚書、閣老的事我又怎敢隨便插手。殿下還是另請高明,放我一條生路吧。我隻是一名送文書的小官。” 李宏佑舉劍威脅道:“如果秦主簿不願幫助我。那我隻好承認秦主簿是我的同謀了。” 秦雲舟一下子冷汗直冒,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