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大亮,雨變得淅淅瀝瀝,潤物而無聲。 最後,就隻剩下雨後的清新沁人心脾。 青灰色的小巧道觀,炊煙裊裊。 賈仁德的嘴角上揚,在廚房哼著小曲,生火做飯。 在大殿內提筆畫符的關山,大踏步沖出大殿,對著廚房大喊道: “哼什麼哼,唱什麼唱,閉嘴!突破鳳初境的修為了不起啊,延壽數十年了不起啊。我才十六歲,我還會畫符,我驕傲了嘛……” 關山暴躁的聲音如同吵鬧的公鴨,但賈仁德卻不以為意,他對師父的脾氣越來越了解。 現在師父輕易破不了他的防,因為他身上一錢碎銀子都沒有,師傅再怎麼想出氣,也沒辦法沒收他的錢。 沒了錢,他也就沒了破綻。 任由師父說罵,反正奈何不了他分毫。 “哐哐哐……”關山恨不得在地上跺出坑來。 回到主殿,他嘴裡還在不停嘟囔著: “憑什麼他一顆培元丹,就能突破修為境界,我吞了兩顆培元丹,突破的影子也沒見到。” 跪在供案前的李長年,把魚雙劍從供案上取下,皺著眉不耐煩說道: “你能不能別吵吵,小姐昨晚上就沒睡好,現在又愣生生被你吵醒了!” 關山再也忍不住了,他“砰”的撂下筆,粗著聲音說道: “長年叔,您攢的那些治腦疾的藥,您就都吃了吧。這腦子是有多大的坑啊,去舔一把劍。” “收個徒弟,是老道士就算了,偏偏還貪財如命,動不動還為了錢跟我急眼,什麼玩意。” “還有那頭驢,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每次打架,就屬它跑的最遠……” “都是一群神經病,沒一個腦子是正常的……” 小毛驢從料槽中抬起頭,眨了眨睫毛彎彎的眼睛,滿臉迷茫,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這群人類是傻子嗎,你們吵你們的,帶上驢乾嘛? 神經病! …… 早飯是稀到能映出影子的白粥,還有一盤綠到人發慌的鹽水煮青菜。 別說葷菜了,就連油星子也沒見到兩顆。 “啪”,情緒本就不佳的關山,氣得把筷子拍在桌案上。 “賈仁德,這什麼玩意,你喂豬呢?” “沒錢唄,有的吃就不錯了。等這些米吃完,到時候連粥都沒得喝……” 賈仁德吧唧著嘴,吃得怡然自得,嘴巴嘬的像菊花。 “哐!” 關山用力把厚厚一遝符篆拍在桌案上,喝道: “這些夠不夠?” “這些,都是靈符?”賈仁德的眼睛都看直了,手裡的筷子也停了下來。 他認識靈符,但是從來沒見過靈符是能論遝的。 他放下碗筷,在道袍是擦了擦顫抖的雙手,拿起靈符,像看銀票似的一張一張逐個檢查真偽。 確實這些都是出自師父的手筆,都是完美級的靈符。 不是他那歪歪扭扭的靈符,所能相提並論的。 他昨晚匆匆吞下培元丹,再醒來時已經是破曉時分。 所以沒能發覺修為有所提升的關山,簡直堪比印符機器。 “砰砰砰……” 關山趾氣高揚地拍砸著桌子,不耐煩說道:“趕緊上硬菜,我要吃肉,我不信你沒有私藏東西。” “嘿嘿嘿……,有,師父您稍等。” 賈仁德把那遝靈符揣進懷裡,放在心口。眼睛瞇成了線,轉身邁著小碎步又去了廚房。 靈符在修行界就相當於是銀票,是妥妥的硬通貨之一。 由於符咒的傳承極為困難,也極不完善,符師的數量從來就不多。 畫符用材又比較昂貴,符筆和符紙都需特製,靈墨更是需要神奇的礦石甚至靈獸血勾兌。 再加上符師的成符率不穩定,也就導致靈符的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像關山這種用普通黃紙和朱墨,就能百分百成符的,賈仁德是聞所未聞。 但也可能是他見識太少。 不多時,臘肉、臘魚、風乾雞……,擺滿了整整一桌子。 賈仁德把自己存貨的一大半拿出來奉承關山。 他看到了關山的價值,這哪裡還是師傅,這分明就是印銀票的機器。 可惜,師父似乎沒有身為印銀票機器的自知。 關山抱著一隻雞肆意啃咬,啃得滿嘴滿臉汁水。 他漾起酒窩,一臉的享受和滿足,對賈仁德說道: “仁德啊,靈符拿好,咱們一起去乾死景寧城的城主。” 關山的本意,是回來通知賈仁德去避避風頭。 哪知賈仁德竟然在此時有了巨大突破,那豈有放過他的道理。 他原本就會一些對抗之法,再給他一遝靈符,也算是一個戰鬥合格戰鬥力了。 聽說要乾景寧城城主,賈仁德手一哆嗦,這才感覺懷裡的那遝靈符有些燙手。 他所會的道法很少,靈符也隻會畫凈心符,戰鬥力絕對屬於吊車尾的那種。 想要學會其他符咒,他仍然需要漫長的時間,用水磨工夫一個個慢慢學會。 即便學會了,成符率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但學會怎麼使用靈符,就要簡單很多。 所以,師父扔給自己一遝靈符,是這個意思? 拉壯丁,拉到老道士這來了? “師父,要不,你把我逐出師門算了。” 賈仁德慫了,景寧城的城主是騰龍境,哪是他敢招惹的。 “好啊,廢修為,廢符法。” “呃,怎麼個廢法?” “簡單啊,廢掉腦子就妥了。” 賈仁德嚇得一縮脖子,廢掉腦子,那哪還有命活喲。 原本稀飯和青菜他也可以吧唧的很香,現在魚、肉滿席,他卻愁眉苦臉,食之無味。 早飯過後,賈仁德鎖上道觀大門的黃銅鎖,一步三回頭,大有一去不復返的蕭瑟之意。 關山的心很大,他從星雁小魔女那裡學了不少,學到了連心魔都害怕的瘋批心態。 他策驢揚鞭,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趕赴景寧城。 這一去,他勢必要把景寧城攪個天翻地覆。 景寧城離得不算遠,日頭還未到正南,三人就來到了城墻前。 看到連綿不絕的厚重城墻,關山腦袋又開始抽搐。 他揚起馬鞭,指著巍峨城墻,意氣風發,說道: “長年叔,咱們分頭行動,你們從城門進城,我隱匿行跡,穿墻進城。” 他已經把穿墻符、斂息符、破界符都學會,一百一十一的功德值,現在也僅剩下一點。 “你這是把我們拋出去當誘餌?”李長年抬眼瞥了關山一眼,知道他居心不良。 “怎麼可能,是我準備沖鋒陷陣,跟我在一起,你們比較危險。” “嗬嗬……,給錢!” “給什麼錢?”關山愣了。 “住店,喂馬喂驢,哪個不需要錢?” 關山:“……” 他倒是忘記了這一茬,他花錢大手大腳,沒有留錢的習慣。 “呃,這樣,你們進城先找個橋洞貓著,我打劫幾個作惡多端的富少後,就給你送錢去。” “嗬嗬,天天裝大方,結果自己是個窮鬼。天天想著鏟除妖邪,匡扶正義,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李長年滿臉怨念,牽馬牽驢牽仁德,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去了城門。 賈仁德臉露喜色,他倒是感覺離自己那個瘋批師父遠一些,才更有安全感。 而且,不差錢的嘛。 那個瘋批師父,還不夠了解靈符的價值。 有這麼一遝靈符在手,怎麼可能會缺錢。 進城後,先賣上一張靈符,就租個偏僻小院躲起來。 再加上有李爺這麼一個高手在旁,手裡再隨時捏著神行符,要多安全,就有多安全。 打架?打死都不可能打架的。 看著李長年和賈仁德走遠,關山嗤笑:“咋滴,長年叔以為我要做好人嗎?” “那他就猜錯了,我是來做惡人的。” “天高地闊,穿墻而過……” 關山趁人沒注意,迅速貼近城墻,穿墻而過。 其實這裡還算開闊,用神行符也可以,但他對城內不熟悉,怕神行符的落點出差錯。 再就是,他想多練習一下穿墻符。 畢竟接下來要經常偷寶庫發育,穿墻符要保證運用純熟。 “嘩啦啦……” “滴答答……” 城墻後麵,關山看著滋到自己身上的水流,再抬頭看看眼前褲子脫半截的大漢,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特麼,有人隨地大小便。 那壯漢哆嗦著身子,忍不住抖了幾抖,他也被尿滋出來的少年驚呆了。 從地下冒出來的,是土地公公嗎? 土地公公竟然是一個清秀少年模樣? 但,他還沒尿完啊。 被憋到痛癢處,於是就隻能“滴滴答,滴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