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遠山公園始見不詳事,李拾歡巧遇學校鬼(1 / 1)

這裡是42浮生 朝聞藥 7493 字 8個月前

“劉大爺,上午十點不能喝醉吧。”   “繁兒你還不知道我嗎,上班滴酒不沾,下班才千杯不醉,玩笑話怎麼還當真說。”   戴帽子的矮瘦老人從保安亭裡出來,六七十歲皺紋越活越多,舊湛藍工裝越洗布料越板。   劉大爺來到門前,從腰間解下鑰匙串,數過二三四五,挑出鑰匙打開鐵鎖,拎開捆了好幾圈的鎖鏈,開門讓車進來。   “繁兒啊,你到底靠什麼掙錢,包下這片公園來玩的一人五塊錢,現在又閉園兩天,當年我學習的時候沒弄明白經濟流動,老來這才明白,經濟流動起來他是真能流動。”   “大爺,別老感嘆崢嶸歲月,沒用,”陳繁把車往裡開段剎住,看眼劉大爺笑道,“您還聊我呢,花生米皮都還粘嘴邊呢。”   “你這話,吃花生米就等於喝酒啊。”   “您老吃花生米乾吃能不饞啊?”   “我這不練練嘛!”劉大爺理直氣壯道。   “怎麼有酒氣?”   “上頓多半杯。”   “怎麼又沒啦?”   “徹底消化掉。”   “您啊,悠著點吧。”說罷,陳繁擺手告別,打火,踩油,揚長而去。   劉大爺看著麵包車遠去。   繁兒怎麼跟他爸年輕時候,那麼像呢。   打開上衣兜,兩指往裡夾,帶出小銀瓶,擰開來,酒香四溢,劉大爺探鼻過去深吸口氣,香的搖頭晃腦。   抿點咂咂舌。   入口柔。   一線喉!   美,太美。   “頂多也就像點,繁兒他爹比當兒子的可人物多了,”老頭把鎖鏈重新纏住門,鎖上鐵鎖,轉身哼著小曲回屋,“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   “這大爺,百年難得一見。”陳繁在車裡翹著大拇哥跟李拾歡說道。   “你是在惡毒的說他一輩子都沒有朋友嗎。”李拾歡說道。   “別胡講啊,不過,也正好,跟你聊聊。”陳繁說道。   “哦?說什麼?”   “你怕鬼嗎?”   “怕鬼…大概怕吧。”李拾歡思索後回答。   “呦?少壯就做虧心事不怕老來很傷悲?”陳繁打趣道。   “怕鬼又不等於造鬼,比如,兇宅五十年害死一百人,傳揚最廣的故事大概率是兇宅為什麼成為兇宅。”   “而後麵曲折離奇一命嗚呼者隻能給兇宅用來錦上添花,再說,心好點的說我,不幸,可憐,嘴賤的張口就嚷嚷,有罪,報應。”   李拾歡撓撓臉繼續說:“我要是讓鬼送走,投胎前得找個地難受會,本來被鬼殺就夠慘了,還得義務給鬼宣傳名聲,並且,關於我的好話壞話都同一個意思,活該。”   “憑什麼活該,為什麼活該,再退一萬步講,真要活該還有偽善的天庭各位神仙呢,都打算要我命了非得整怪醜惡,沾點真善美好歹我還能跟著故事名揚海外。”   “你邏輯,好怪。”陳繁說道,他實在沒想到會聽到這些東西。   “我是個無聊的年輕人而已。”李拾歡不好意思的回答。   “但我很喜歡。”   李拾歡咽口唾沫,手莫名其妙緊緊衣領。   “話歸正題,無論解釋如何,起點都隻有一個,鬼,是可能會將不相關但會接觸的人,殺死,對吧。”   “嗯。”   “過程比較痛苦,結局比較慘淡,報復社會的人造成鬼來報復社會。”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李拾歡走想到了正題中的正題,“你的意思,劉大爺是那種,心有大愛,能斷因果,能結舍業?”   “那倒不是。”   車過寬湖邊。   “劉大爺看見鬼,他,膽兒大,鬼,不怕。”陳繁說道。   遠山公園大門前。   門外女孩,門內劉大爺。   深紫連衣裙與絕版工衣對峙。   “您好,有人嗎,我爸爸媽媽在裡麵,我可以進去找他們嗎。”   禮貌的話裡沒有任何情緒,相對於比喻成活字印刷術的排列,倒更像是把感情從語言上剝離下來,隻吐露去皮剃肉的白骨。   劉大爺皺眉看著眼前頂多八九歲的女孩。   她應該是想當,一個開朗的,人。   所以,她的皮把肉往後扯,嘴角往後撕出仿佛笑臉的表情,嘴裡露出兩排快要咬碎的牙齒,雙頰的兩坨肉像澆進去水泥凝固般往上頂著,兩隻眼睛因此下彎,極致的詭異。   眼珠死死盯著保安亭。   什麼玩意。劉大爺心中想道。   左手正好掐著剛才沒入口的花生米,劉大爺抬手就向小女孩腦門扔去。   小女孩忽然飛速吐出舌頭,舌頭尖張開滿是牙齒的肉洞將花生米吞下,接著,定在那喘息。   那不是舌頭。   半米長手臂粗的紅物滿是青筋,肉洞張著,裡麵的牙齒如同把花瓶碎片直接撒裡麵紮進肉中,嘴裡麵肌肉隨時都在蠕動,黏液不停往外流。   女孩被舌頭吊離地麵十幾厘米,在紅物出口之時魂居然回到身上,小女孩在空中不停撲騰,說不出話隻能靠本能在那嗚嗚呀呀,雙手緊握著舌頭往外拔。   “嗚…”女孩看見劉大爺,騰出隻手往門裡胡亂的抓。   而紅物定在空中,左右搖擺,尋找著什麼。   少頃,紅物重回女孩嘴中,小女孩又變成被控製的“微笑模樣”。   “您好,有人嗎,我爸爸媽媽在裡麵,我可以進去找他們嗎。”   劉大爺咽口唾沫,慢慢挪步,撤回保安亭。   車往前開著。   “膽大怎麼了,還有不要命的呢。”李拾歡答道。   “不要命的原因是不要命,劉大爺不怕鬼的原因可不是膽大。”   “那是什麼?”   “是在一屍一冤魂的亂葬崗裡找丟失的印章,是在曾經做人體化學實驗的實驗室裡打地鋪睡覺,是在……”   “說正題吧,光在那人間正道是滄桑乾什麼。”許雙安打斷陳繁沉浸在回憶裡。   “好吧。”陳繁把車拐進山路。   “劉大爺不怕鬼,是他能降住?”李拾歡問道。   “那倒不是,他也沒招。”   “那為什麼?”   陳繁笑說道:“劉大爺不怕鬼,原因很簡單,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對鬼的存在感,基本等於零。”   保安亭的門關上,又打開。   劉大爺再站回鐵門前。   與之前不同。   原先劉師傅隻有一顆花生米。   現在他有一盤。   “遠山公園小鬼兇門前,劉老頭逗樂巧用花生米。”   劉大爺說書般念叨兩句,夾起花生米,向小女孩麵門打去。   紅物重出,又見天日。   “來吧寶貝,咱是一二三四,再來一次。”   “接的漂亮!”   “再來!”   “真棒嘿!”   “小皮球,咱架腳踢,馬蓮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紅物強壯且靈活,無論怎麼扔都能穩穩吃住,如是活物,一擊斃命。   而且紅物不僅半米長,當紅物往外伸的越長,女孩的身子就會越內凹乾癟,當紅物再回到嘴裡時,小女孩又會再鼓回來。   “同生之鬼,這麼邪嗎。”劉老頭把盤子收到身後,看著眼前的怪笑女孩。   抬頭望去,密布的烏雲,往遠山公園飄著。   不妙。   黑雲壓城城欲摧。   劉老頭回屋拿出毛巾,用毛巾把鎖裹兩圈係起來。   也就做到這吧。   回屋,劉老頭把保安亭鎖上,再進裡屋,屋裡是張床。   劉老頭把懷中酒掏出來打算一飲而盡,想想還是放到床邊桌上。   人進被窩,閉目吐息。   大雨要來了。   等雨安穩下過去吧。   此時,麵包車終於到達目的地。   李拾歡下車,眼見高樓寬院。   門口豎牌匾,上述幾字,標準的正文宋楷。   “……第二附屬中學”李拾歡念遍牌匾上的字,回身說道,“原來咱們住廢棄學校啊?”   “還有咱們在怎麼可能算廢棄呢。”陳繁給大門開鎖,“你們先進,我把車開進去。”   許雙安踏進學校,中指銀戒驟然爬滿紋落,而且還像心臟般跳動。   “難道…”許雙安察覺到不妙。   “治不好腦病的繁狗給我滾出來解釋解釋!”許雙安聲音裡都讓火攻出沙啞,陳繁下車一看,怒火沖天的許雙安沖過來打算取自己狗命,撩腿沖進教學樓。   “我也是為組織啊!”陳繁從二樓探頭沖許雙安喊道,閃身躲過許雙安扔來的磚頭又喊道,“天地良心,日月可鑒!”   “那我教你歃血為盟啊,你給我過來我教你歃血為盟。”   兩人一前一後沖進樓裡,留李拾歡單獨在院裡逛遊。   學校哇。   沒想到輟學仔還有再來次這種地方。   回不回來有什麼意義呢。   強說愁,強說愁。   忽而傳來笑聲。   李拾歡看去,紅旗桿下,學生們在玩跳山羊。   六七個學生圍著,中間一個學生撐著,其他人輪流跳過。   這麼閑的事還能如此高興,也就學生了。   李拾歡往那湊去。   離越近越不對勁。   學生們的校褲全都拖遝到地上,磨的破爛,塵土已經糊在褲腿上,等李拾歡又近幾步,奇怪的味道濃在一塊,又臭又騷。   奇怪的事還沒完。   所有人都是赤腳站著,鞋子卻被係牢套在手上。   李拾歡看到鞋後停住腳步。   釘子從鞋裡麵串出來十來厘米,尖尖帶血。   霸淩?   “你們…”   聽見李拾歡說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除了中間做山羊的學生,其他人都不再行動,背對著李拾歡站著不動。   抽泣聲在人群正中傳出。   李拾歡急忙跑過去把人群扒開,沖進去看被霸淩者的情況。   女學生長發遮麵,背上披著被紮爛的鮮血校服。   “沒事沒事,我們隻要馬上去醫院…”李拾歡說著將校服外套掀下來。   外套下沒有任何衣物,赤裸的背部被紮的滿是血洞。   李拾歡怔在原地,氣卡在喉嚨吐不出去。   因為這背上長滿人臉。   串爛的鼻子,刮出眼眶被攆爛的眼球,皮肉被亂刃劃過數遍,被刺過的地方又被一遍一遍的紮穿變成肉泥,再加上有人跳山羊,肉泥在背部的臉龐上塗來塗去。   為數不多的眼睛盯向李拾歡。   “就命!救命!救命!”   聲音從缺牙少肉的嘴裡伴隨腐血喊出來。   李拾歡神魄都快要出竅,不自覺回看左右。   周圍圍著的學生,全都沒有麵孔。   怎麼辦,怎麼辦。   李拾歡想至少從人群裡退出去,但腿像灌了水泥。   “不如,一塊兒玩吧。”做山羊的女學生忽然在長發下發出聲音。   背上的嘴巴立馬不發出聲音,眼珠在東南西北的亂瞟,像是在瞧別人要說什麼。   “一塊兒玩!一塊兒玩!一塊兒玩!”   臉龐們統一口徑,荒誕的歡叫起來。   完蛋,完蛋。   李拾歡想要巧克力。   “玩你個毛!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