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要是倒黴(1 / 1)

與城內平坦通暢的路況不同,馳道上大石子套著小石子,車輪震顫,勻速而規律的顛晃自屁股底下傳來,揺的閻烈欲生欲死。   現在才想起來,遠距離押鏢,考驗的不隻是人的精力,還有鏢師們的膀胱…   要繃不住嘞   瞥了眼王鏢頭打馬揚鞭的背影,猶豫再三,閻烈還是厚著臉皮輕咳一聲:“王叔,我…”   “籲!!”   馬車驀地剎住,一股推力自後而來,閻烈反應迅速,扶住大車車沿穩住身形。   順著王鏢頭凝重的目光,閻烈看到,在西邊藍乎乎的天穹下,白黃馳道的盡頭,有十幾個黑點正快速朝這邊掠來。   “小烈,讓人家一下。”   王鏢頭將馬車趕到路旁,留出大片寬敞空路。   瞌睡送枕頭   應了聲,閻烈躍下馬車,三兩步跑進路旁密林嘩啦啦解決完。   早知道不喝那麼多湯了。   小半盞茶功夫後   褲帶紮好,閻烈吐槽著回頭。   迎麵對上兩個黑窟窿。   身前半米遠,幢幢林影中,不知何時,一覆蓋猙獰鐵麵的乾瘦人形披著晨霧,幽幽地看向他。   “我靠!”   嗆啷一聲,陣刀出鞘。   “十七,讓他過來。”   沙啞的人聲穿透密林,閻烈尋聲望去。   還算寬闊的黃白馳道已被黑色填滿,十幾匹高大到有些異常的黑色駿馬安安靜靜地圍住大車,拉車的小黃馬哪見過這種陣仗,開關按下般的四蹄生動形象得詮釋了什麼叫‘兩股戰戰’。   走是走不得了。   乾瘦身影側開身子,往馳道方向一指,做出個邀請動作。   瞥了眼哆哆嗦嗦點了幾次沒點著旱煙的王鏢頭,回刀入鞘,閻烈提著陣刀走到馬車旁,和王鏢頭換了個眼色。   “你們倆,是走鏢的?”   居中馬背上,一高大身影俯首,他也戴著相同款式的鐵麵,左右腰間各支著條胳膊粗細的墨色錦袋,一塊巴掌大小的銀白色官令大咧咧掛在腰帶上,在初晨的微光中極為醒目。   “是…是,山山陰,長…風鏢局。”   上下牙關碰個不停,平日裡能說會道的王叔此刻卻連話都說不完整,求助似的看向一旁閻烈。   “大人,我們是山陰縣走鏢的趟子手,要送貨到白城,這是我們的路引。”   奉上衙門蓋章的白紙條,閻烈回到大車旁,看似低眉順目的數著腳下的石子,實際上卻悄悄打量周圍黑騎。   他們的馬匹腳下並未鑲著蹄鐵,而是裹了黑色綢緞模樣的厚厚布套,因此踏地寂靜無聲。   不僅如此,馬匹響鼻和騎士呼吸也極細微,近乎可以說是沒有的地步,若是閉上眼睛,恐怕真聽不出來周圍站了一圈人。   “沒事了,你們走吧。”   嘖,還以為碰上了   確認路引無誤,為首黑騎嘖了一聲,手指一曲一彈。   嚓!   飛刀一般的,柔軟白紙嗖得一聲卡進車板之中,發出一聲沉悶切響。   “我們走!”   一聲令下,為首黑騎掠過閻烈二人,帶著身後眾騎湧上馳道,沉默烏雲般朝東方的山陰縣城壓去。   “……”   “……”   閻烈和王鏢頭對視一眼,沉默兩個呼吸後,雞飛狗跳地開始各自動作。   閻烈飛身上車,王鏢頭甩鞭打馬。   啪…啪啪!   小黃馬吃痛,一聲嘶鳴,拉著馬車一溜煙兒往西邊跑去。   “差…差不多了,王叔。”   直跑的馬匹口吐白沫,感覺渾身快要散架的閻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瘮人的黑色沒有追上來之後,沖著王鏢頭喊了一聲。   “籲……”   將車停在路邊,王鏢頭回首瞅了一眼,大喘了口氣,接著心有餘悸的搓了搓慘白的大臉:“親娘嘞,怎麼碰上這群煞星!”   “你知道他們?”   對那群一眼精銳的黑騎,閻烈十分好奇。   啥時候山陰這鳥不拉屎的地界來了這麼群大佛?   “呼,聽說過。”   “講講?”   瞥了眼閻烈,王鏢頭慢慢點上旱煙,卻答非所問的吐出個煙圈兒:“你可看出剛才那人的境界?”   閻烈皺了皺眉頭,回憶著剛才那為首黑騎一手化紙為刀的把式。   大周武道,共分七境   搬血、凝氣、化罡、金骨、魚龍、神胎、天人   搬血、凝氣、化罡為下三境,金骨、魚龍、神胎為中三境。   至於天人境   它獨一檔。   一境一重關,破境如登山。   穿越至今兩年多,閻烈自己也才堪堪摸到凝氣邊緣,就這也足夠在山陰這小地方自稱一流高手了。   那黑騎凝氣於紙,化刀傷人,怎麼說也得是個凝氣武夫。   等等   正欲說出自己的猜測,閻烈潛意識裡卻覺得不妥。   瀚海化身經歷雖然被大量模糊,但還是潛移默化的拔高了閻烈的眼界。   苦境幾十年刀客經驗影響下,閻烈脫口而出:“真罡脫體,化罡武夫?!”   “你小子,眼力還真不賴。”   有些訝異的瞥了眼閻烈,王鏢頭點了點頭:“不錯,那是位化罡。”   王鏢頭繼續說道:“你可知那隊裡有多少境界如他一般的?”   沒等閻烈說話,王鏢頭苦笑著說道:“隻我模糊能感覺出來的,便有八人……剩下那些,我根本看不出他們的深淺。”   王鏢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其實,剩下那幾個人,他連人家的心跳呼吸都覺察不到。   這是境界相差過大時才有可能產生的情況。   咽了口唾沫,閻烈嘴角一陣發乾。   “不論他們來這裡乾嘛,勸你一句,離得越遠越安全…”   “他們的名字,叫‘黑冰臺’,皇家專用的緹騎。”   …………   “諸位黑冰臺的大人,情況就是如此了。”   殷勤的在高大黑衣人身前引著路,山陰縣令擦了擦脖間細汗,膽戰心驚的看著那將小院翻個底掉的精銳黑騎。   “下去吧。”   揮退山陰一眾官僚,黑衣人步入中堂,大咧咧在堂正中太師椅上坐了下來:“老東西挺敏銳,滑得跟隻兔子一樣。”   堂中未掌燈,黑色身影枯坐椅中,宛如一截僵硬的木雕。   “大人,爐膛尚溫,走了不過三個時辰。”   有黑騎自後院廚房走出,攤開一手爐灰。   “但,再狡猾的兔子又怎麼跑得過獵犬呢?”   喃喃自語,黑衣人豁然起身,一振披風   “咱家就陪你好好玩玩。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   據那熊彪交代,這群老不死的應會北上,於南安郡城碰頭。   “即刻啟程,前往南安郡。”   “發現容貌相似者,就地格殺!”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   白城,吳府,愁雲籠罩在這棟三進的大宅上方。   街道上來往行人很多,但都遠遠避開此處,同時投來復雜古怪的目光。   緊閉院門上貼了三排尺長符籙,其上以朱砂繪製各類辟邪符文。   嘩啦啦…   一陣邪風刮來,符紙搖曳,像墳崗上半死不活的招魂幡子,又像門板裡扒出來百十根交錯糾纏的焦黃手指。   “……”   一夜奔波,閻烈和王鏢頭終於到了白城,此刻正對著陰惻惻的吳家家宅麵麵相覷。   先是官家黑騎,現在又是這明顯不咋對勁的接貨人,一趟普通走鏢怎麼生出來這麼多波折?   “你們是?”   硬著頭皮咚咚敲了會兒門,一道縫隙裂開,露出雙無神疲倦的眸子。   等到閻烈上前介紹一番情況,門內那人麵色古怪的打量一番二人,終於點了點頭:“稍等。”   嘩啦啦,鐵鏈摩擦銅鎖,清脆的落地聲自門內響起。   咯…吱~   門軸吱呀,在清冷的初晨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還得麻煩二位移步院…”   “啊!!!”   指甲抓撓黑板的噪音折磨著二人的耳膜,正前方重重院落後傳來尖銳嘶啞的哀嚎。   閻烈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