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哉吾王!” 他端坐聖壇之上,接受臣民的供奉。 在這人神共治天下的世界,毫無疑問,他是百裡夏邑之主,威懾四海的人皇。 他高舉金質的酒樽, 他從王座站起, 代萬千生人向上蒼禱祝, “神佑我夏人!!!” 他麵前的畫麵再度模糊,接踵而來的是蒼雷滾滾的群山…… 猙獰的人影展翅高飛,它們駕馭雷霆,騎乘閃電,作為雷神末代子裔,在雷池之中徜徉,如魚得水。 世間數不盡的精怪對它們聞風喪膽,甚至不敢直言它們的真名。 唯有剛正不阿者能夠知曉, 它們是雷精, 雷賦它們以“夜叉”之名! …… “當——” 青蚨鐘聲伴同破曉的晨光,被秋風一同送進夏以的寢房。 等他睜開眼,已是卯時下刻。 天亮了。 昨夜事了,南洵雪心疼他不僅熬夜,還因她弄得渾身狼狽、衣裳襤褸,燒了水讓他擦洗過後,便趕他去休息。 至於鎮中心的鬼禍,據她所說上頭派來一位實力強勁的輯魔司新司長,恰好在昨夜進入暘穀鎮轄區,僅憑一己之力,就殲滅了大多數亂,不到半個時辰鎮裡亂象就平息了。 而且這位林山司長還認識夏以父親,與南洵雪她們家族也是相交甚好,因此南洵雪才深夜出門迎接,誰曾想遇上罕見的百鬼行街。 夏以枕著右手,迎著陽光端詳左手腕上的新玩意兒——一隻白玉手鐲。 這是昨夜睡前南洵雪強行給他戴上的。 原本他覺得女性化,執意不願接受,後來實在捱不過女孩的眼神,任由她戴上鐲子。 這隻鐲子應當是南家給予南洵雪的保命物,是“三十六顏如玉”之一的“沁天哨”,據說能夠根據佩戴者的相性以雪之靈力塑造具有靈性的坐騎。它還能掩蓋少年身上的靈力波動。當然這隻珍貴的鐲子作用絕非如此簡單,不過南洵雪說了,它最強大的能力,隻有在佩戴者生死攸關之際才會被動出現。 她不想讓昨夜的經歷重現,因此說什麼都要夏以戴上它。 “扣扣扣……” 正當夏以回想起她的眼神,她恰好敲響了房門。 “阿以,起床吃早餐了。” 她聲音依舊如空山清泉,清婉而高冷。不過相比昨日,夏以覺得她聲音多了幾分柔和與靈動。 她打開門,夏以正好坐了起來。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反手關了門,她來到床前,抬手撫摸夏以的額頭。 “我沒什麼事,就是還有點困。” 少年攤攤手,表示自己一切無礙。 昨夜過後兩人之間的尷尬少了許多,因此夏以現在能較為輕鬆地麵對她。 南洵雪收回手,嘆了口氣。 “都怪我,昨天讓你置身在那麼危險的境地。” 十數天接觸,讓夏以大致清楚眼前這個女孩的秉性。她對他是真的掏心掏肺,似乎是前身父親的緣故,她所在的南家極其看重夏以,很小便同夏家定了娃娃親。南洵雪生性清冷,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裡,唯有麵對夏以,她才自願解除冰凍的情緒,盡可能讓自己柔和起來。 她心裡真的隻有夏以。 或者說,她把夏以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因此昨夜一事讓她深深懊悔。 見她又要自責,他連忙岔開話題,“沒有的事,是我自個兒要跑出去……不說這些了,昨天我不是沒有收獲,你看!”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喚出些許雷弧,像鼓弄橡皮筋一般展示給南洵雪看。 終歸是十四,五歲的少女,南洵雪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指尖跳躍的雷光吸引過去。 女孩的眼瞳本來就如星辰似的晶瑩,映上了雷光便更加輝熠了。 “好漂亮,”她贊嘆一聲,“這就是阿以覺醒的雷司嗎?我記得雷司主脈第一階的借力對象是……黔客。” 夏以輕聲打斷道:“洵雪姐怎麼斷定我覺醒的一定是主脈?” “因為你昨天使用的是“霹靂”啊,隻有主脈雷司的第一階祓術才是霹靂。”南洵雪看著他,歪了歪頭,一臉理所當然,“如果是支脈,應當是“鏈官”的律令,虛脈的話則是“苦禪師”的剛钁,後兩者我都見過,唯有霹靂是從天而降一擊斃命,所以我才認定你覺醒的是主脈的“黔客”。” “原來如此。”夏以點點頭,復而又問道,“雷司隻有三條脈絡嗎?” 南洵雪思索片刻道:“據我所知,當今主流的雷司隻有三脈,至於其他小脈絡的存在我就不甚了解了。怎麼,你覺醒的不是“黔客”嗎?” 麵對她關心的目光,夏以搖搖頭,“我覺醒的正是黔客,隻是有些好奇。” 他心裡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 事實上我覺醒的第一階是夜叉。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清楚這對自己是好是壞,但他想這興許就是夢所說的“獨一無二”。 事已既此,除了接受也沒有其他辦法。 “早飯快要涼了,”見他走神,南洵雪提醒道,“起來洗漱一下吃早飯吧,吃完陪我去見一見林山。” 她說完,就起身先出去準備了。 林山?見還是不見呢? 夏以出聲應下,轉念又思索起來。 根據前身的記憶,他邊穿外衣邊想,這個林山是他便宜老爹曾經的戰友,後來因為重傷退居二線,交情並不很深。 縱是前身,也隻見過他一兩次。 按理說,林山對他的記憶應該還停留在六歲。 因為他們的最後一麵是四年之前,夏父消失後,便很少聽到林山的消息了。 緘默一點,繼續維持自閉人設。 夏以決定陪同南洵雪見他一麵,不過要盡少與其交流。 早餐有女孩親手做的饅頭。 他吃得很香,風卷殘雲,很快就吃乾凈了。 南洵雪笑吟吟地看著他吃完。 兩人收拾一下就出門了。 夏以身上的衣服是南洵雪親自給他搭配的,他不得不承認女孩的眼光極好——一番打扮下來,竟讓瘦弱陰沉的他也有了些少年意氣的風采。 他們行走在大街上。 南洵雪牽著他的手,時不時遞給他一些小吃,都是前身所鐘愛的。 他順手接著,看女孩的眼神越來越奇怪。 原來你不是想當我未婚妻,而是想當我媽…… 當他們走到本部輯魔司門口,夏以已經撐得有些難受了。 不過他們還沒進門,又遇見另一個熟人。 “哈哈哈,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在一陣豪邁笑聲裡,來者攔住了他們的路。他站在少年跟前,如一座鐵塔,遮掉大半日光,幾乎讓夏以置身於陰影當中。 攔路者生得一張國字臉,他竭力扯開棱角分明的臉部肌肉,露出一抹“和藹可親”得足以嚇哭小孩的微笑,看向夏以,“你是小螞蟻?” 然後又看向南洵雪,感嘆道:“你是南家的小丫頭吧?時間過得真快,都出落得這麼漂亮了。” “宋叔叔。” 南洵雪先叫一聲,隨即扯了扯少年的袖子。 這又是哪個? 心裡雖發蒙,但夏以反應不慢,趕緊也跟著喊一聲。 他在記憶裡快速搜索,很快他鎖定了“宋高陽”。 再抬頭端詳一眼,其人的模樣逐漸與記憶中的身形重合。 前身記憶裡的宋高陽沒有現在這麼壯健高大。他是前身便宜老爹最親密的戰友,兩人出生入死,形影不離,不是親生兄弟而勝似親生兄弟。 根據前身的記憶,這個宋高陽對他是無微不至的好。 完蛋,在他麵前我不會露餡吧。 夏以心中叫苦不迭。 這位與林山可不是一個量級的,他與夏以父子太過親密,自己很可能騙不過他。 但時間容不得他多想。 宋高陽感慨一番,已經拍著他的肩膀,招呼他們一齊進輯魔司府邸。 他隻好硬著頭皮跟在南洵雪身後,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旦實在搪塞不了,便以生病為由,借口自己失憶。 幸好進了門宋高陽便沉默了,跟著他的十許人也無一吭聲。 一行人在暘穀鎮輯魔司辦事的帶領下,穿過長廊,一路來到林山的辦公室。 辦事讓他們稍等,轉身敲了敲門。 “何事?” 門裡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 “林司長,南部輯魔司總處來的宋高陽宋執行官想要見你。” “宋執行官?” 門很快被打開,一張不修邊幅的臉露了出來。 見到宋高陽的瞬間,林山明顯一愣。 反應過來後,連忙讓開身喚眾人進去。 宋高陽帶著夏以二人進去,還沒坐下,就開始嘖嘖稱奇:“林山啊林山,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會變成這幅模樣。” 林山沒回他話,隻是問夏以二人喝不喝茶,得到回應後轉身拿來一對杯子,給他們分別沏上。 “坐,不用拘束。” 這也是跟夏以說的。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眼看向宋高陽,沒好氣道:“你這大忙人,怎麼有空到我這邊遠小地方來?南部總處那邊不夠忙?” 不料宋高陽收起輕鬆神色,搖頭道:“你應該知道的,南邊不大太平,我是去調查那件事的……” “那件事?”林山瞇著眼,端茶喝了一口,“上麵還真看好你,把這麼棘手的事也交給你了。” “看好我?” 宋高陽扯了扯嘴角,同樣喝口茶,“有些人巴不得我死在這邊。” “堂堂南洲行動軍副司令,”林山冷笑一聲,“他們怎麼會讓你輕易死在這裡呢,不過是馭犬的手段罷了。” 感覺到他話語中的疏遠,宋高陽剛毅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當年的事……你還不願放下?” “我的事不會容易解決,我終究會宰了那些老不死,用他的腦袋祭奠他們。” “你入魔了……”宋高陽突然不知自己該說什麼。 “不殺那家夥,我才是真的入魔。”林山臉色平靜,雙眼淡漠如一汪死水。 夏以乖乖坐著,大氣都不敢出。 他偷偷瞟了一眼南洵雪,發現她也是一臉凝重。 他不知道林山他們在聊什麼。 有些如坐針氈。 “唉,”宋高陽搖搖頭,話鋒突然轉到夏以身上,“不聊這些了。我這個侄子在這,既然你今後是此地負責人,還望你多加照顧!” “得了,老夏的兒子吧。” 林山瞥了夏以一眼,“一表人才,倒是和他父親很像,四年前還沒這麼像。” 夏以還想著接話,沒曾想宋高陽抬手摸了摸他的頭,欣慰道:“小螞蟻是長大了!俗話說虎父無犬子,眉眼間已經很像夏兄了。” 轉而他又說起南洵雪,同樣一臉欣慰,“南家丫頭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啊,一個人照顧小螞蟻。” 南洵雪放下茶杯,臉色清冷,“宋叔叔謬贊了,我作為阿以的未婚妻,照顧他本就是我的責任。夏叔失蹤,他也隻有依靠我了。” 她回頭看了看夏以,道:“況且阿以很乖的,夏叔失蹤以後他也很堅強,並沒有讓我費多少心思。” 宋高陽感慨道:“夏兄真是好眼光,能找來這麼好的兒媳婦。” 你這老不正經的! 夏以接連腹誹,又不知說什麼,隻好捧著茶杯猛灌。 “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老夏,可他就如人間蒸發了一般,毫無聲訊。我前些年又去了北地,沒法第一時間來找你們,當年那件事我無計可施,這一次又……”宋高陽說不下去了,隻是悶頭喝茶。 夏以抬眼一瞟。 男人臉上懊悔與歉意交加。 他一沉默,林山也不吭聲了。 至於南洵雪生性清冷,除了夏以,她麵對其他人向來都是沉默居多。 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 少年更不敢說話了。 所幸這份壓抑並沒有維持太久。 宋高陽聊起了南家的事。 南洵雪有一句沒一句地接話。 林山則不斷給幾人添茶。 南家的事前身並沒有記住多少,這下夏以更聽不懂了。 他找了個借口趁機溜出去。 在他離開後,宋林二人對視一眼。 宋高陽道:“小螞蟻變化很多啊。” 林山不疑有他,“興許是老夏失蹤,帶給他太大打擊。” “今後還是要辛苦你和小雪,畢竟他是夏兄唯一的親人了。” “不必多說,老夏為人我佩服他,他的孩子我自然會好好照顧!” 南洵雪跟著點頭 “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宋高陽語氣懇摯,“我會把棋盤上的臭蟲驅趕乾凈,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到時候,如果夏兄沒死,想必也能安然回來,不用再擔驚受怕……” …… 夏以並不知曉他們接下來的對話。 他已經溜進商業區,漫無目的地閑逛。 剛才他不敢說話,畢竟說少錯少,雖然不知道宋高陽還能否認出前身,但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坐了這麼久,肚子又餓了。 他腹誹,小吃就是不管飽。 可現在還不到午飯的點,街上許多飯館是沒有開的。 想填飽肚子,隻能去“酪屋”或“居酒”,後者類似夏以前世的酒吧,供人歇腳,魚龍混雜,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前者則類似酒吧與餐廳的結合體,人們來此喝“酪茶”,談天論地,閑時還能玩上一兩局北鬥牌,算是一種娛樂場所。 酪屋不僅有酪茶,也有正餐。 他就知道暘穀鎮有一家酪屋很不錯。 那家酪茶屋環境優美,味道也很好,隻是老板有些不正常…… 途經市區,人氣逐漸濃厚起來。 宵禁在寅下刻結界恢復正常時就解除了。 少年行走在木板大道上,一路“嘎吱嘎吱”響。 大道兩側,各型各色的建築鱗次櫛比。 北市的商鋪開了許多,大街小巷裡人來人往。 人們似乎忘卻了昨夜的混亂與恐慌,他們各司其職,臉上洋溢著令夏以驚詫的笑容。 這個世界大部分人都過著朝生夕死的生活。 他們對於混亂的耐受力,就連夏以也難以媲美。 走了約莫三分之一裡,他找到門楣上寫著“咖啡與貓薄荷”的酪屋。 它與其餘酪屋有些格格不入。 不同於北市的喧嚷,這家店名古怪的酪屋位居深巷,格外安靜。 夏以推開漆紅的門扉。 登時一股醇厚的茶香撲鼻而來。 他放眼進去。 小店不大,但五臟俱全。 入門臺階前是玉質的屏風, 四下裡有鏤空的石凳,花角的石桌,洗牌用的竹籃, 兩年墻上窗楹相對, 角落裡蹲著隻雕花石燈…… 走進去。 天花板正中央高懸一隻銀燭臺。數十根奶白色蠟燭火光搖曳,亮堂堂撒下一地璀璨。也不知那些蠟燭是何材質,燃著非但沒有煙熏味,反而洋溢一股幽香。 店內裝潢甚是典雅,可惜位置過於偏僻,因此店裡時常門可羅雀。 今天也一樣,五六張桌子隻坐了三兩個人。 一個身著紅裙、雪膚花貌的女子正在玩弄身前的盆栽,看見夏以進門後,她的眼睛驀然亮起來。 “老板好。” 少年向她打了個招呼,硬著頭皮坐進最角落。 屁股還沒坐穩,一襲紅裙就已經飄到他麵前。 “稀客!” 女人坐到他身邊,翹起二郎腿,紅裙下擺分開,隱約露出一節靡膩的大腿。 她掏出一隻煙鬥輕輕敲打石桌,饒有興致地端詳少年的臉,“今日怎有閑暇光臨小店?” 夏以心裡念叨著“非禮勿視”,繃緊臉回道:“昨晚百鬼行街,大道上那幾家沒人營業……” “唉,果然餘人老花黃了啊……在小郎君心裡隻是一個替代品。”女人的口音有些古怪,每個字都極其刻意地翹起舌頭,但她聲音十分空靈,就像拂過河穀的春風,隻是話裡話外透露著濃濃哀怨,仿佛一個遭人拋棄的小婦人。 夏以有些招架不住,稚嫩臉蛋肉眼可見地迅速飄紅。 女人見此咯咯笑道:“不羞不羞,餘不捉弄你,今天想吃些什麼?” “今天有什麼特供?” 夏以定了定神。 “有,是你愛吃的哦。” 女人吐氣如蘭,她拿來菜單,湊近少年身前指給他看。 夏以聞著她身上的馥鬱香味,臉又不爭氣地紅了,“那就一個特供,其餘照舊。” “好哩~小郎君稍等!” 女人帶著一抹香風颯孋而去。 夏以並沒有久等,很快菜就上齊了。 “魚尾椒清炒黃麥,玉版燒,油燜石鱗筍,以及特供:紅燒吳牛排!”女人如數家珍地報著菜名,末了她伸出清臒的玉指,搔過少年臉頰,“多吃點喲,幾天不見都餓瘦了……” 直到夏以滿臉通紅,眼神旼旼,她才滿意地轉身走進廚房。 但她沒有發現,看似羞臊的少年眼底,埋藏著一抹幾乎不為外人覺知的警惕。 有道是“香餌之下,必有死魚”,況且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能夠隨手做出一桌佳肴,這個女人必有不為人知的身份。 夏以與南洵雪都不是生活拮據的平民。 他有便宜老爹留下的不菲遺產。 南洵雪是華洲南家的大小姐,吃喝自然也不愁。 隻是他總感覺她的氣息莫名親切。 並且作為一個十歲的小孩,他身上也無利可圖,鎮子裡真正知曉他父親身份的不過寥寥數人,其中必然沒有這個古怪女子。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終隻能歸咎於她的性格古怪。 言行雖古怪,可女人的廚藝沒得說,甚至不下於南洵雪。 風卷殘雲地填飽肚子,夏以心滿意足。 結了賬,在女人依依不舍地目光裡揮手離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巷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女人收回目光,手指捏弄著手裡的煙鬥,若有所思。 一個坐在她背後悶頭喝酒的老者忽然開口:“血衣閣下,您貴為大議員,應當注意言行!” 想了想,他補充道:“畢竟他才十歲!” “切,”被稱作血衣的女子對他的話不屑一顧,風情萬種地翻了個白眼,“餘做事無需你指導。反倒是你,堂堂的“地庇王女”,卻總喜歡扮成老頭,不是更應注意一下?” “呃……”王女語咽,低頭繼續喝酒。 “那小子有何奇特,竟讓血衣閣下您如此上心?”隔壁桌的青年咀嚼著花生,按捺不住好奇。 “嘖,這小郎君有趣著呢……”血衣抿著嘴輕笑一聲,一雙美眸眼神深邃,“況且,餘在他身上,聞到了“命運”的味道……” “你們可別忘了,那位“陸上幽冥船的支配者”,也曾談及他……”最後一位顧客,一個行僧打扮的男人,瞇著眼悠悠抬起了頭。 “十歲的祓亂師啊,真是一個妖孽。”紅衣沉吟片刻,似是自言自語:“希望不要早夭啊……” …… 夏以又錯過了一場精彩對話。 他實在怕極了那位紅裙女老板,單身兩輩子,他根本應付不來這種女人。 隻是走著走著,就撞見南洵雪。 女孩鼻子湊近他肩膀,輕輕嗅了幾下,眼神瞬間變得深邃:“阿以,你又出去亂吃東西了?!” “呃,我有點餓了。” 他立馬舉手投降。 “跟我回家!”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