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園子絲竹聲方才消失,四處響起倉皇的哭喊求饒聲,火焰自四麵八方燃起,如同形成一片海洋,朝著薑堰他們原本所在的房間壓落。 薑堰他們腳步不停,用不了片刻功夫,對手就會發現那裡已經是空空如也的事實,眼下還遠遠未到脫離危險的時候。 果然,隻是片刻功夫,對方就直接朝著薑堰他們的方向追了過來。 深夜中廝殺聲不絕於耳,剛剛走出一半,前路便被人堵了起來,好在薑堰他們終究是快了一步,對方的合圍圈未曾考慮到這裡,所以倒是也好殺穿。 莫魚虎一馬當先,手裡的繡春刀在他的揮舞下如同活過來了一般,輕巧的順著敵人的脖頸一抹,能省一分力,絕不多用第二分。 這群黑衣人雖說沒有錦衣衛這般武藝,但是顯然也是行伍出身,竟然結成軍陣,雖說很快便被殺穿,但他們的目的卻也清晰,隻要能夠阻攔住薑堰他們一時三刻,追兵便能趕過來。 “保護大人,兄弟們,給我殺!”張鐵悍勇的一聲大喝,魁梧的身材直沖了出去,隻是眨眼功夫,身上便多了幾道傷口。 好在這家夥雖然莽撞,但並不傻,全都避開了致命傷口,反倒是以傷換傷,直接撕開了對方的軍陣。 受此鼓舞,原本就大占上風的錦衣衛更是直接將對方徹底殺穿,薑堰也沒工夫追殺,立刻順著鑿開的缺口沖了出去。 不過這一會的功夫,追兵也是近了不少,甚至隱約能聽見他們的喝罵聲。 “給我追,得罪了我們徐家還想跑,今日便叫你們逃不出衛園。” 聽得徐家的名號,原本還準備嗬斥的衛園其他客人卻是連忙縮頭回去。 魏國公徐家,在南京,那是真有隻手遮天的本事,在整個南京城也沒幾人敢惹徐家。 紅麝提著裙擺,跟在薑堰身邊,好在她雖然是女兒身,體質卻還不錯,僅僅隻是跟著,倒也沒有多麼嬌弱。 聽見徐家的名頭,紅麝微微咬住嘴唇,她一個藝伎,今日卻是壞了徐家的好事,隻怕將來有的是苦頭要吃。 隻是,她偷眼看著前麵那並不寬厚,卻格外挺拔的身影,隻癡癡的想著,為他,死也心甘。 薑堰卻也聽見徐家的名頭,哪怕隻是聽個名頭,也能感覺出其他人士氣為之一泄。 “慌什麼,我們錦衣衛可曾怕過誰,況且隻要回到南鎮撫司,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這種時候,薑堰的沉穩有力的聲音卻是好像給眾人以主心骨一般,原本跌落的士氣陡然重新凝聚起來。 一追一逃,卻是重重關隘,剛開始還能從容應對,但是隨著敵人越追越緊,在張鐵的帶領下也是直接開始以命搏命。 便是身後也開始和敵人短兵交接。 薑堰沉著臉,一刀劈出,他是不擅長武藝的,但是眼下情況危急,便是他也隻能拔刀應敵,好在大家也都知道他武功水平,將他護在中央。 一路邊打邊逃,還真殺出了寧園,廝殺到了南鎮撫司。 月光下,南鎮撫司的大門宛若黑鐵鑄就一般,大門緊緊閉鎖,屋裡鴉雀無聲。 薑堰擦了把臉上的血水,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顏麵,厲聲喝道:“開門,叫我等進去。” 大門沉默依舊,便是半點聲響也沒。 卻見那黑衣人嗤笑道:“在這南京城,敢跟我們徐家作對的,我還沒見過呢,就是叫那常復過來,你看他可敢開門叫你們進去?” 張鐵悲憤的用力拍擊著房門,血紅色的掌印留在漆黑的木門上,卻是沒有半點動靜。 為了安全角度考慮,這南鎮撫司的大門設計之初就曾考慮過遭遇戰亂的可能,是以大門設置的極其堅固,便是平時人手完備,也需要攻城錘一類的東西才能砸開大門。 現在內裡的人裝聾作啞,不肯開門,薑堰他們便沒有任何辦法。 一時間,好似已經深陷絕境,斷無生機。 “老大,看來今天真要交待在這裡,一會我們拚命攔住他們,你找個地方隻管跑,有機會再為我們報仇。”張鐵咧嘴笑了笑。 其他錦衣衛也是緊緊握著刀,臉上或許有不甘,有失落,但是卻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露出膽怯。 莫魚虎也是深吸口氣,臉上露出幾分惆悵也不知道想起什麼。 薑堰用手按著太陽穴,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好像要燒起來一樣,一個念頭順著腦海浮現出來。 “還有生機,南鎮撫司去不得不要緊,我們另去個去處,今天,誰都死不成。”薑堰罵了一聲,卻是直接殺了出去。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聽得薑堰信心十足的語氣,眾人心中也是陡然升起一股火焰。 若能求活,誰想尋死? 人在為了尋求生機的時候,迸發出的力量絕非等閑,便是已經精疲力盡的紅麝也好似平白多了幾分氣力,咬著牙跟了上去。 盡管黑衣人也在殊死抵擋,但是此刻在薑堰的帶領下,錦衣衛卻是更加血勇,便是真的斷無生機,也咬著牙同對方一命換一命。 這等打法,本能地便叫人心生膽寒,這幫人卻也不是能夠死戰不退的精銳,竟然硬生生被殺出來一條血路。 奔跑之中,鮮血好像要沸騰起來一般,但是卻沒有人停下,身後廝殺聲不絕於耳,薑堰隻覺得心如刀割。 眼下死的人,都是自己倚為心腹的乾將,可是現在卻是命如草芥,如何不叫薑堰心痛。 可腳步如何能停,停下來便是死。 “好膽,竟然還敢闖到魏國公府上,你們真想死不成?”身後黑衣人的聲音裡明顯多出不少惶急。 薑堰卻是頭也沒回,遙望著燈火通明的魏國公府,隻是大喝道:“魏國公,今日我若死在你府前,便坐實了你謀害錦衣衛掌司一事,我自是不信,有本事,你便叫我死也瞑目。” 其聲也悲壯,聲嘶力竭,卻是整個小巷都聽得清晰。 黑衣人廝殺更急,所剩不多的錦衣衛依舊在苦苦支撐,便是紅麝此刻也渾身是血,就連薑堰也是身受數創。 卻在此時,魏國公府門緩緩打開,披堅執銳的甲士魚貫而出。 僅存的錦衣衛頓時陷入到絕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