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心是山中古井(1 / 1)

薑堰一直是一個很誠實的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不通音律,就是不通音律,沒必要說什麼假話。   不然一會被拆穿的時候,豈不是更加丟人。   青魚兒略顯失望的點了點頭,卻是說道:“倒是妾身多想了,不過妾身苦練許久,還請公子欣賞。”   說罷,纖細的手指輕輕一勾,便聽見那琴聲奏響。   琴曲聲婉轉入耳,薑堰雖然說是不通音律,卻也聽得出這曲子的妙處,便是前世能夠達到這個水準的隻怕也是寥寥無幾。   一曲作罷,盡管青魚兒頗有幾分疲態,但是還是略有些興奮地看向薑堰。   “好聽,在我聽過的這麼多曲子當中,當屬第一,不過,倒也還有可以提升的地方。”薑堰隨口說道。   說完薑堰心中便是有些後悔。   前世身為一個鍵盤俠,自己沒少胡亂表達自己的觀點,麵對一群大老爺們也就罷了,怎麼麵對這麼漂亮的一位娘子自己都下意識的說這種話。   卻不料青魚兒非但沒有絲毫的生氣,眼睛反倒亮了起來。   “還請公子明言,妾身一直覺得自己琴技到了某個地步之後,就找不到方向,如果公子能夠指點迷津,妾身感激不盡。”青魚兒目光灼灼的看著薑堰。   薑堰臉上神色不變,後背卻是滲出幾滴冷汗。   好在鍵盤俠終究有個好處,不管什麼東西,多多少少都能胡謅一些。   “平心而論你的彈琴,從技巧手法上來說,已經無可挑剔,就算是最好的琴曲師傅,也得點頭稱贊,這點想來我說的應該沒錯吧?”   青魚兒點點頭,臉上卻是露出幾分得色,顯然薑堰所說的並不為假。   她的琴技,已經不知道被多少人親口誇過,這也是她得以名滿江南的立身之本,琴絕二字說來囂張,但是若無真本事,又豈能受得住。   “公子所言極是,那妾身問題到底出自哪裡呢?”青魚兒更加好奇。   薑堰腦子飛速運轉著,神色一肅:“我想問問娘子,你彈琴的時候,可曾灌注情感?”   “這。”青魚兒不由得一愣。   薑堰隻覺得心中大定,立刻拿出來自己鍵盤俠的風采:“從娘子的琴音當中,我隻聽出來了嚴格的琴音技巧,就好像隻遵循刻板教條的規章製度,卻沒有自己的情感靈魂,你的心,是茫然的。”   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青魚兒的胸脯。   入指,微彈,薑堰心中一蕩,連忙收回自己的手指。   青魚兒卻是壓根沒有察覺到這些,她隻覺得好似醍醐灌頂,心中豁然開朗。   隻見她眼神略微有些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時間竟有些癡色。   薑堰也不開口打擾,默默地喝著茶水,維持著自己高人的形象。   良久,青魚兒方才回過神來,卻是忽然站起身子,朝著薑堰深深地彎下腰:“公子,您的指點之恩,妾身永遠不忘,先前公子自言不通音律,妾身心中還有輕視,現在看來,分明是妾身妄自尊大,對公子的謙遜視若無睹。”   說完青魚兒隻等待薑堰回話,卻是半天沒有聽見。   抬頭偷偷看去,卻看見薑堰全神貫注地看著一抹雪白。   青魚兒俏臉一紅,慌忙直起腰,有心想要瞪薑堰一眼,卻又覺得不好,雪腮微微鼓起,端的是可愛。   薑堰倒是若無其事,裝的好似剛才那人不是他一般:“娘子過獎了,不過是一些淺薄的看法,能對你有所幫助,是再好不過。”   青魚兒白了一眼薑堰,風情倒是頗為驚心動魄。   話題不再拘於琴曲,提及別的事情,那便到了薑堰擅長的地方了,也是麵對一位絕世美女,薑堰便也暢聊起來。   來自於未來的遠見卓識讓青魚兒時不時陷入驚詫,但是薑堰所說的,都是經過未來百般驗證的,哪怕是現在不好找什麼證據,但隻要細想,卻都能夠達成邏輯自洽。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薑堰臉上露出幾分疲憊,竟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   青魚兒小聲喊道:“公子,公子?”   薑堰閉著眼,呼吸勻稱,顯然已經熟睡了過去。   她站起身走到薑堰身邊,眼中浮現出掙紮。   在她的衣袖裡,一把匕首就藏在腕間,一念之間便會刺下。   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或許是想到薑堰提及自己琴曲問題時候的認真誠懇,又或者是兩個人聊著世界是個大圓球,天上的月亮,璀璨的星辰,稀奇古怪的光線和亂七八糟的植物時候的言笑晏晏。   總之,她眼中閃過幾分笑意和苦澀,最終隻是拿起自己的薄被,輕輕蓋在薑堰的身上。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她卻是從未察覺到,就在窗臺下,莫魚虎的身子藏在陰影處,隻要她有絲毫的異動,出事的絕不會是薑堰。   一夜過去。   薑堰嗅著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氣,掀開錦被。   閨閣內,青魚兒卻是不知道去了何處,薑堰自伸了個懶腰,隻覺得渾身筋骨舒泰,渾身精神頗為旺盛。   窗外,莫魚虎張鐵他們還站在不遠處,卻是一身濕露。   他們也不覺辛苦,莫魚虎瞇著眼好似在打盹,倒是張鐵露出個憨厚的傻笑。   薑堰推門走了出去,嚇了一跳。   隻見門外蹲著一個穿著錦衣的少年,卻是直接蹦到了旁邊,他眼圈紅紅的,好似一隻兔子一般。   “明明是我先來的,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徐鵬舉就差沒在薑堰麵前哭出聲來了。   薑堰深吸一口氣,認真地說道:“我說我跟青魚兒是清白的,你信不信?”   “你都宿了一夜,還說你們是清白的?”徐鵬舉恨不得直接把薑堰吞進肚子裡。   薑堰頗有些惆悵的點了點頭,自己倒也不是柳下惠,委實是,昨晚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睡過去了,實在是一個憾事。   “吃過早飯沒有,一同吃個早飯。”薑堰道。   徐鵬舉哀怨道:“你得請我吃,我要吃南京最貴的早點。”   “那有什麼好吃的,我親自下廚,保你吃的滿意。”   兩個人勾肩搭背,踏著漸明的晨光,卻是未察,身後不遠處,那女子倚欄而望。   我心本是山中古井,怎堪你是明月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