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石頗翻臉(1 / 1)

翟嬋很委屈:“那……羋瑕怎麼就不提醒我呢?他走南闖北的,不知道大梁宮廷的規矩麼?這下可把我害死了。難怪緈王後指責我‘有身孕還入宮’!可我……明明是進宮以後才懷上無忌的……氣死我了!我這清清白白的名聲啊,就這麼毀了麼?頗哥,你說,我冤不冤啊?”   她說著,眼眶裡湧出了淚水。   石頗無視了翟嬋的淚水,冷淡地道:“我不知道這些。但是,我就知道宮廷士大夫們心裡發毛了,既然你肚子裡不是太子骨血,將來孩子長大,姬家的江山社稷豈不是要被篡奪?所以,他們一直嚷著,要太子除掉你們母子。好在太子頂住了壓力,將你悄悄地送出了王宮。你不知道,為了找到你,王宮幾乎被翻了好幾遍,弄得雞飛狗跳!”   “都怪太子心慈手軟,弄得自己的女人裡外不是人。”石頗的語氣了沒有以往之間說話的關切,自己的淚水也沒有引起他同情,翟嬋頗為意外。失望之下,對自己稀裡糊塗著了別人道非常惱怒,忍不住對魏遫有了怨氣。   “不,太子心裡還是有你的。”石頗搖頭,為太子澄清道:“他奏請吾王升了翟拓的官,並賜了他蟒袍,連吾王身邊那些大小太監都恭恭敬敬地稱呼他‘太子舅’。反過來,吾王這些抬舉翟家人的舉動刺激了很多人神經,尤其是緈王後,更確信你肚子裡的孩子將來會動搖國本。那些支持太後的宮廷士大夫,更是蹦得老高,臉紅脖子粗地要求吾王殺了你……吾王和太子真是沒有辦法了,這才讓我悄悄把你送到了鬱郅城……”   “算了,別扯這些沒用的了,時過境遷……”翟嬋不愛聽這些廢話,沮喪地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王宮裡的那些要你命的人依然盯著你不放,緈王後派出禁衛軍要取了你的性命。吾王現在已經頂不住朝官們壓力。太子算算日子你也應該生產了,讓我傳旨要你迅速離開鬱郅,以保住你和孩子的性命。懂了嗎?殺手快到了,接下來,我也保護不了你了!”   翟嬋冷冷地笑了起來,氣憤地道:“既然孩子和太子沒有關係,我也已經出了王宮,和那些宮廷士大夫們八竿子打不著吧?乾嘛揪著我不放?是太子在胡謅吧?他這是……得了癔癥了?”   “是真的,太子沒有瞎編。你出了宮,不代表宮廷士大夫們對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放心了。因為你侍奉過太子,即便流落民間,懷孕的事傳出去很容易引起蜚語,危及江山社稷的。太子得到消息,說已經有殺手朝這兒奔來了……”他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番。   “危言聳聽……”翟嬋不信,也不屑地道。   “是真的,情況很嚴峻。”石頗繼續耐心地解釋起來,有苦口婆心的意味:“聽話,離開這兒吧?你不知道宮廷緈氏家族的厲害,勢力很大,連魏王都忌憚緈家三分,太子是真的很擔心你的安危。他說,他已經給你安排了藏身之處,你明白的,讓你趕緊按他的安排行事,並讓我從明天起撤回保護你的衛隊。   所以,最晚明天你必須離開此地隱居起來。為了保守你的秘密,你身邊那些服侍過你的人也必須全殺了。”   翟嬋聽他這麼說,淚水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顯然太子是有過這些吩咐的,隻是她不信會走到這一步而已。   石頗傳述了這些話表明,情況已經很危急。她無奈又淒淒地道:“頗哥,我今天剛生的孩子,怎麼走啊?唉,真搞不懂我上一輩作了什麼孽,要進王家遭這樣的罪啊?”   “嫁進魏家怎麼是遭罪呢?”石頗搖頭,羨慕又無奈地笑道:“冤不冤的,能怎麼著?現在逃命要緊,是性命攸關的時刻,你就認命吧。”   “可是我不認命!”翟嬋倔強地昂起了頭,眼神透著決然。   石頗很意外,張口結舌瞅著她:“你是……要抗旨?”   “我的孩子是太子的骨血,殺他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他們想殺就殺吧,我是不會走的。”翟嬋橫下了心,倔強地扭轉了頭。   “別這樣,這樣的後果是很嚴重的。”石頗楞了楞,緩下口氣勸說她道:“且不說吾王會把你打入詔獄,你這些哥哥仕途也就完了。你就不為他們想想……”   “太子還有話留給我嗎?”見石頗拿自己哥哥說事,翟嬋忽然沖石頗問道。   “沒有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石頗搖搖頭,依然看著她道:“你好好掂量一下……”   “還掂量什麼啊?”翟嬋忽然蠻橫起來,道:“我就是不走,要殺要剮的,讓他們來吧!”   石頗沒有想到翟嬋突然的翻臉,反而懵逼了,訕訕地道:“別這樣,妹子,你不怕死,也要考慮你哥他們的……”   “我都到死的份上了,還怎麼顧他們?”翟嬋打斷了他,蹙眉道:“你還囉嗦什麼呢?快走吧,省得那些殺手連你一起殺!”   “別……”石頗無措了,滿頭的汗水。   “你擔心什麼呢?”翟嬋地冷冷地看著他,忽然她一個激靈,盯著他的眼睛問道:“莫非是……假冒太子傳話?”   “別給我整這些沒用的話。”石頗被她的話激怒了,臉上的疤抽搐了一下,冷冷地道:“太子的話我已經傳達完了,殺手馬上會到。你走與不走、死與不死都我無關了。明天一早,衛隊就撤了。沒了衛隊保護,你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連一條野狗都不如,秦國、義渠和魏國的殺手隨時會要了你的命。我勸你的話,全是為了你和孩子能夠活下去。你不聽,我也沒有辦法。本人是太子的臣下,奉太子的旨意辦事,行得正坐得端,對得起良心。林總兵!”   “在!”在院門口候著的衛隊隊長大聲應著跑進了房間。   “本將命令,明天辰時,衛隊全部撤回魏國,回歸禦林軍編製。”石頗冷冷地甩下了命令。   “諾!”林總兵躬腰作揖,答應著出去了。   衛隊的人都來自禦林軍,石頗是左將軍,林總兵是他的部下,他是有權下令的。   見石頗裝腔作勢下命令,翟嬋冷冷一笑,滿臉不屑地瞅著石頗嘟囔道:“道貌岸然、冷血動物!”   “冷血動物?也是,你陶醉在將為人母的喜悅裡,哪裡會想到江山社稷的安危啊!沖著這一點,我不能不冷血。”說著,石頗走到她跟前躬腰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隨後訕笑道:“聽話,走吧,逃命去吧,別做刀下鬼!以後,找個人嫁了,好好過日子。你實在留戀鬱郅城的話,等過個幾年風聲過去以後,你再回來也成,我可以成全你,我們鬱郅城有的是血氣方剛的漢子。”   翟嬋聽他這話氣炸了,氣憤地沖他瞪眼罵道:“呸,流氓、惡棍!”   他立刻伸手給了她一個耳刮子,隨即抽出了掛在腰間的劍:“告訴你,太子還有一個密旨:你若不聽旨,著我立刻殺了孩子!反正這個孩子無論如何是不能落在義渠愚君手裡的,不能成為他們脅迫太子的一個把柄!嗯,孩子呢?誰抱著?”   他四處張望了一下,拔腿要往屋外去。   翟嬋大驚,沒想到自己的拒絕會惹毛了石頗,竟然陡然變臉要殺自己的無忌。她慌了,一把抱住他握劍的手道:“你不能這麼做!”   他一把推倒了她,殺氣騰騰地出了門。   翟嬋被推倒在地上,還沒有起身爬起,眼看石頗就要邁出了門檻,她慌亂極了,絕望地慘叫道:“哥,不能啊,那孩子是太子的親骨肉,係著我們翟家的榮華富貴啊!”   三兄弟醒悟,拔出劍緊追了出去。   石頗出門以後,迎麵撞上了端著一碗紅棗小米粥的接生婆,他二話不說,舉劍就刺。   可憐接生婆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倒在血泊中。   “翟拓,還有你們倆,是要違抗太子的旨意麼?”他回頭瞅了一眼追出來的人,站定笑了,毫無畏懼地瞅著為首的老大問道。   他這是撕破了臉,要與翟嬋娘家人翻臉了。   “不是不是,實在是那孩子係著我們翟家的根基。”翟拓也站定,在石頗的逼視下心裡有點發怵,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很感激你……要不,你……你再替我們向太子求求情?頗哥,你……你是我們兄弟唯一的靠山,你的大恩大德我們翟家永遠沒齒難忘……你……你就再幫我們一次吧?”   “翟勾、翟暢,你們也是這個意思嗎?”石頗看著那兩個人,目光睛露出了寒光。   “是,翟拓說的就是我們兄弟想說的話。”翟暢猶豫地道:“頗哥,你就再幫我們一次,求你了。”   “嘴上求我,手上執著劍!”石頗冷笑了,無畏地看著他們:“我是被嚇大的麼?”   說著,他的眼神兇狠地掃視了一下他們。   三兄弟都懵逼了。   翟嬋喊了一嗓子之後,剛想爬起身追出去,就被推開北邊窗戶的畢氏喊住了,示意她跳窗出屋。   無忌很恐懼石頗的聲音,雖然嗜睡卻也不敢睡,眼瞪著畢氏一聲不哼。   翟嬋立刻摘下墻上掛著的一件羊皮長袍和一塊羊毛披巾跳出窗戶,用長袍將畢氏懷裡的“蠟燭包”裹住,用披巾紮起自己的頭,然後抱著無忌隨畢氏一步一滑地踩著白雪往屋後的樹林逃去。   但是,剛跑了幾步,翟嬋就收住了腳步,判斷起眼前的狀態,止步不走了。   她判斷出情況的不同尋常:石頗此刻殺意正濃,自己這麼抱著無忌逃跑,是逃脫不了石頗追殺的。   這個時候,畢氏回頭見翟嬋止步不走了,焦急不解地望著她,沖她低聲喊道:“快跑啊!”   “這麼跑不行,石頗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騎馬跑得飛快,萬一被他察覺,我們到不了林邊他就會追上的。”翟嬋悄聲解釋道。   “那怎麼辦?”畢氏立刻慌亂了起來。   翟嬋搖搖頭,想了一下道:“走,我們躲到窗下去,看情況再說。”   她看了一下四周,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輕輕撥動積雪,掩去了回走的腳印,一邊劃一邊往屋子這邊退回去。   畢氏明白了,從她手上拿過樹枝學著翟嬋的樣子劃拉起來。退到屋墻下,去的腳印都已經抹掉了,加上寒風吹揚起的雪覆蓋,返回的腳印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就聽屋子裡傳來了石頗石頗的咆哮聲:“來呀,似你們這種連老婆、妹妹都甘願獻人的窩囊廢,露出你們的本事讓我頗哥開開眼!”   她們趕緊躲到了窗戶下麵。   石頗竟然敢與自己三個哥哥動手?   翟嬋頓時緊張又絕望。   翟拓因家父戰死而頂其位,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成為一名義渠軍官,憑軍功升至偏將軍,在鬱郅城都尉位置乾了三年,卻因為驕橫、貪腐被罷了官。落寞之際,魏國太子身邊的紅人、鬱郅城前任都尉石頗說服他投靠了魏國太子。   以後,他將妹妹翟嬋獻給太子魏遫,以此巴結魏王室。   就這樣,翟嬋進了大梁王宮。   由此,翟家東方不亮西邊亮,一飛沖天地成了魏國的王親國戚,翟拓被編入禦林軍,一躍而被擢升為將軍。似這等恩情猶如再生父母,他對石頗感激涕零。此後,他一直為石頗馬首是瞻,謙卑地看石頗臉色行事。   剛才聽了翟嬋的喊聲,他們的腦子脹了。就內心而言,他們是不願意、也不敢得罪石頗的。   石頗的話更是觸動了他們的心弦,讓他們醒悟了:翟家已經失去了太子的信任,如果再失去石頗的信任,哪有翻身之日?   石頗似乎早已看透這一點,在他兇狠、威嚴的外表下,兄弟三人隻有屈從的份,一點底氣也沒有。   果不其然,翟拓先屈服了,隨著手中的劍“當”地一下掉在地上,他聲音顫抖,語無倫次地躬腰作揖道:“頗、頗哥,求……求你了……”   翟勾、翟暢也跟著翟拓扔了手中的劍,躬腰作揖,大氣都不敢出。   “臥槽,竟敢違逆太子!”石頗氣哼哼地抬腳,將三兄弟一一踹翻在地,道:“太子的家事也敢攪合?”   他冷冷地看著三個倒在地上的人,咬著牙問翟拓道:“還有誰知道翟蟬在這兒生孩子?”他的劍依然握在手中,劍尖正往地上滴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