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瑕無奈地回禮作揖,不再說什麼了。他察覺魏遫是個非常有個性的人,很難給他灌輸觀點,隻有通過暗示,潛移默化地讓他自己去認定,他才會去推行。 於是,他作揖告辭,回敞廳去了。 轉眼,一個夏季過去了。 那天,羋瑕因為還有一些買賣上事務沒有處理完,告辭魏遫離開了大梁。 就在這一年秦、韓、魏、齊四國聯合攻打楚國,大敗楚國,殺了楚國大將唐昧。 消息傳到大梁,魏遫很是興奮。這是幾年來,魏國難得獲勝的一場戰爭。 不過,魏國宮廷一直卻風平浪靜,魏遫沒有收到單穎一丁點發現有人關注自己動向的報告。這讓魏遫無比的鬱悶:這個間諜和內奸就這麼遁入地下去了? 這天,魏遫收到了一封來自中山國的信,詢問來訪的客人怎麼還沒有到? 魏遫頓時心煩意亂,難道翟嬋母子還留在鬱郅? 他很惦記翟嬋和孩子的去向,沒有在中山國出現,難道沒有離開鬱郅,或者去了北屈? 他的心懸了起來,翟嬋母子不會出事了吧? 他把石頗找來,喝退了太監,悄聲對告訴他道:“翟嬋失蹤了,沒有出現在她應該去的地方,消失的無影無蹤。” 石頗一下子懵逼了,翟嬋失蹤了?這意味著他對魏遫說的話都不是真的。這下,他張口結舌,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看魏遫瞅著自己的表情似乎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他心稍安,可還是“呯呯”亂跳。 翟嬋沒有去魏遫安排的地方,她還能去哪裡呢? 自磯銳明確間諜黑鴆藏身王宮後,魏遫當機立斷,立刻讓石頗趕去了鬱郅城,逼翟嬋離開鬱郅城,逃往中山國。中山國距離大梁非常遙遠,魏遫在那兒有親信,無忌藏身在那兒外人是很難追蹤的。 計劃雖然一波三折,最終還是達到了目的,石頗成功地將翟嬋恐嚇、驅趕出了鬱郅城老家,讓暗殺翟嬋的人撲了一個空。 麻煩的是那些要殺翟嬋的人所使用的重箭是魏國生產的,一眼看去,殺手似乎來自魏國。但是,他確信,這些謀殺一定來自秦國的陰謀,就是要搞亂魏國宮廷。 他依然采取了隱忍不發的手段來維護魏國的穩定。 他確信,秦國已經針對魏國韜光養晦策略實施一係列的破壞活動。 是黑鴆安排了劍客刺殺自己,又散布了翟嬋懷孕後進宮的謠言,導致翟嬋被緈王後棒打。翟嬋潛回鬱郅城後,黑鴆把翟嬋的去向報告給了秦國人,讓秦國派遣殺手冒充緈王後的人殺戮翟嬋母子。 他很忐忑,這個黑鴆在魏國宮廷是出入自由哦。 宦官磯銳和鷲烈暗地裡調查了黑鴆,卻一點眉目也沒有找到。總不見得將宮廷士大夫也全部納入調查範圍吧? 他們中大多數人是祀夫的門生、弟子,那會引起祀夫的猜忌,在宮廷中引發更大的裂痕。 他心煩意亂,很焦慮,卻又無可奈何。 好在,宮廷裡有著與他一樣看法的人也不少,他們希望魏國繼續采取韜光養晦策略,模糊戰略目標,在強國的夾縫中求生存。 所以,他不想激化宮廷內部矛盾,聚精會神地繼續與各諸侯強國周旋,這才把把翟嬋送回了娘家。下一步就是把他們母子送到中山國去,遠離中原的戰火。 但是,翟嬋在義渠鬱郅遭到襲擊還是讓他感到了震驚!他很沮喪,如此機密的隱匿地點,竟然也泄露,這個黑鴆應該是自己的身邊人啊。 他心裡一陣驚悸,好在自己當機立斷,讓翟嬋脫離了險境。 他堅信,透露翟嬋在鬱郅城待產的消息肯定出自自己的東宮。那個黑鴆太了解翟嬋的情況,或許還去鬱郅探過底了? 所以,在與羋瑕交談時,對羋瑕提示他注意防範針對王室成員危害,他還是很不屑的,信心滿滿的。 塾料,在中山國的宦官並沒有見到翟嬋母子,這讓他心急如焚。沒了無忌,意味著他花在翟嬋母子身上的心血全部成了無用功。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他心神不寧、無暇顧及朝政了。畢竟,子嗣涉及江山社稷,沒法坐視不理。他必須采取行動。 羋瑕說得,他雖然不願意承認擔憂翟嬋母子,表麵看,還在眾人麵前談笑風生,其實內心非常焦慮、忐忑。現在,在得知翟嬋沒有到達他指點的地方落腳後,他忍耐不住了。 翟嬋母子的安危已經成了他的心病。 這天,與石頗討論完秦軍對魏國的軍事勢態以後,他假惺惺地笑著問石頗道:“卿的老家在鬱郅城,都說那兒美女如雲,鬱郅城真的多美人嗎?” 石頗不知道他問話的意思,以為他很長時間沒有出去尋花問柳了,也笑著道:“鬱郅城的美人還真不少。其他不說,光那些花樓,一眼看去美女還真不老少。有機會的話,殿下可以親自去看看。” “唉,看你們多舒心?有這麼多好玩的去處,隨心所欲。那像孤,一天到晚關在龜縮在東宮裡。”他很羨慕石頗的介紹。隨後他皺著眉無奈地道:“孤也非常想去看看。但是,就這麼無緣無故地去鬱郅,恐怕會招義渠愚君的猜忌,義渠現在畢竟是秦國的勢力範圍,很容易鬧出事情來的……將軍有沒有好辦法啊?” “辦法當然有。隻是,為殿下的安全著想,還是呆在東宮比較穩當。去鬱郅太危險啦。”石頗膽顫心驚地道。 魏遫搖頭對石頗道:“將軍不必擔心孤的安全。這一陣子孤一直深居簡出,外界已經習慣於孤的這個狀況了。孤出其不意地去鬱郅,沒人會注意的。現在的問題是怎麼去鬱郅城?” “馬上就要入秋了,不是到了狩獵季節了。殿下與義渠相國狄艽是朋友,不是一句話的事情麼?”石頗聽他這麼說,明白了魏遫心思,裝著不經意地獻策道。 見魏遫很認可自己的計策,他講了具體的建議:“臣可以請狄艽給殿下發一個邀請,一起去鬱郅狩獵,殿下不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義渠了麼?” 石頗這個主意很合魏遫的心意,便吩咐石頗盡快落實去鬱郅郡狩獵的一事。 狄艽是義渠愚君的弟弟,作為相國,在義渠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見魏遫想來鬱郅狩獵,以為魏遫是想來鬱郅城尋花問柳,旋即就答應了。他報奏了義渠愚君,向魏遫發出了邀魏遫共同狩獵於鬱郅郡的帖子。 於是,魏遫與石頗各騎一匹馬,風塵仆仆來到了鬱郅城與狄艽見麵,喝了一頓花酒一行後,兩人便分手,自顧玩去了。 鬱郅城花樓遍地,每到夜晚燈紅酒綠,鶯歌燕舞。魏遫興趣盎然地沉迷於酒池肉林中。但見樂女果與大梁城不同,除了美麗,性格頗為豪爽,即便是內斂的美女也若大家閨秀,個個體態苗條,纖穠合度。但是,魏遫卻沒有逛過一次青樓,一直在市井中亂串。 但是,就是沒有發現翟嬋母子的下落。 石頗見魏遫心不在焉的樣子,很是疑惑。 魏遫知道瞞不住他,想起羋瑕的警告,他隻得和盤托出了實情:“卿,翟嬋沒有去孤安排的地方隱匿,她失蹤了。” “什麼?”石頗大吃一驚:“這可怎麼辦?” “關鍵是,她會去哪裡?”魏遫怏怏地問道。 “翟嬋熟悉的地方隻是鬱郅城或是草州城一帶。”石頗聽魏遫這麼一問,忽然醒悟,太子是在掛羊頭賣狗肉,鬱郅的目的是找他兒子。他瞅著魏遫,躊躇地問道:“殿下懷疑她又回到了鬱郅城?” “是啊。但是,鬱郅城是個軍事要地,是義渠為數不多的重要城池之一,秦國一向對它虎視眈眈,是個危險的地方。”魏遫皺起了眉頭:“孤必須找到翟嬋,讓他離開鬱郅城。” “可是,怎麼找呢?”石頗很憂鬱地道:“驚動了上次在夏季牧場殺戮的那個家夥,會給翟嬋帶去極大的兇險……” “所以,我這次悄悄的來,是不想驚動任何人。”魏遫也是一臉的忌憚。 “那隻能一點一點的問了。”石頗也沒有好法子,無奈地建議道:“這樣,我們就以行醫的名義走街串巷,看看誰家有嬰兒需要調理……” “好,這個辦法好!就這麼辦。”魏遫很贊同。 然而他們遍訪了鬱郅城的大街小巷,見到了不少的嬰兒,看了不少嬰兒的手臂,沒有一個手臂上刺青蟬的。一圈找尋下來,卻連翟嬋母子的影子都沒有摸到。 魏遫與石頗到鬱郅後,馬不停蹄在鬱郅附近尋找翟嬋母子,他們尋遍了鬱郅的每個城池,整日在街道遊蕩,逢人就問,腿都跑細了一圈,卻連一絲的結果都沒有得到。 眼看秋色愈發濃鬱,魏遫心急如焚。 那天,魏遫和石頗回到鬱郅城,沒想到狄艽急匆匆地來到客棧。他告訴魏遫,子午嶺的土匪下山了,氣勢洶洶地朝鬱郅城撲來。 魏遫很鬱悶,自己剛到鬱郅才幾天,這土匪就跟著來搗亂了?不由地怒上心頭,嘴上卻淡然地道:“一股土匪而已,調兵滅了它就是了……” 他這個態度讓石頗很是吃驚,忐忑地扯了一下魏遫的袖口、示意他少說話。 狄艽沒有在意魏遫的臉色,搖頭道:“我就是要剿滅他們,所以急著趕回義渠城。你不知道,這群土匪很厲害的,人數多,行蹤捉摸不定,很難逮住。你隨我一起回義渠城吧,省得被他們纏上……” 可是,他不知道魏遫根本就不想離開。 他無所謂地揮揮手:“犯不著,不就是幾個土匪毛賊麼?義渠全民皆兵,叫我看,狄相把鬱郅郡各個城池的百姓都集結起來,對付這夥土匪就足夠了。” “嗯,這是一個辦法。”狄艽楞了一下:“可是,土匪蹤跡不明,很難琢磨他們行蹤,宮廷曾經費大力氣清剿,一點效果也沒有。各城池這麼守也不是個辦法……” “孤有一個辦法。”魏遫胸有成竹。 “哦?請說。” “動員的民兵至少有一半是騎兵。鬱郅周圍城池不少,一個城池騎兵不多。但是積少成多。在集結後隨即出城對土匪進行襲擾、追蹤……等摸清了土匪位置,全部騎兵迅疾向目標集中,那時候,義渠就有了足夠龐大的騎兵,就可以徹底消滅土匪了。”魏遫堅定地道。 狄艽很是疑濾,朝魏遫作揖,道:“這樣行嗎?不會被土匪各個擊破吧?” 魏遫很有信心:“我看好義渠騎兵,當初他們可曾打敗了秦銳士!” 狄艽也不是輕易認輸的人,不再廢話,轉身吩咐一個官員,召鬱郅郡守來見。 石頗見狀,朝魏遫附耳悄聲道:“殿下,子午嶺的土匪很兇悍的,而且他們若沖鬱郅城下手,鬱郅城就危險了。我們沒必要蹚這灘渾水的,殿下還是離開為好。” 魏遫無奈地攤開手,也悄聲地道:“我知道。可是,翟嬋他們不是還沒有找到麼?土匪來了,他們的危險更大,孤怎麼能一走了之?” “都找了這麼多天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他們母子一點蹤跡也沒有。臣懷疑他們母子根本就沒在鬱郅,還不如趕去草州,他們或許躲到那兒去了……”石頗說了自己的判斷。 “嗯?”魏遫聽他這麼說,若有所思,疑惑地瞅著石頗:“那我們鼓動狄艽去草州城?” 石頗堅定地點頭,道:“可以到那裡再試試。” 魏遫卻猶豫了。 石頗勸道:“土匪萬一真的來搶劫鬱郅城,肯定會與城裡的人形成對峙,那時候城外如果沒有援兵,對峙的時間會很長。我們就會被困在這兒,是沒法繼續找翟嬋他們的,還不如趕到草州城去。” “有道理。”想了一會,魏遫微微地點了點頭:“草州城確實很重要,距離鬱郅也不算太遠,那邊很可能是土匪流竄搶劫的目標,應該讓義渠軍主力向草州城方向運動……” 果真,他的判斷應驗了,土匪到了草州城。 魏遫很興奮,與狄艽熱烈地朝對麵的土匪指手畫腳起來。 軍陣前,將士們短暫的寂靜之後,忽然爆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聲,那是士兵們的吶喊:“大將軍威武!殺土匪!” 魏遫他當即要求援軍向土匪騎兵發起沖鋒。 這把狄艽嚇了一大跳,援軍遠道而來,怎麼可以疲勞作戰? 但是,魏遫太子堅持立刻出擊,狄艽尊重了他的意見,下令援軍立刻沖鋒攻擊土匪。這才一舉解了與土匪交戰被圍困孫勛、李渡將軍的圍。 隨後他與狄艽談笑風生,在營壘中歇息了期待天明後的剿匪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