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仇人現聲(1 / 1)

“是嗎?”翟嬋頓時緊張起來,擔心地望著白瑩:“看見什麼人了麼?”   “沒有。就這點怪,門既然響了,這麼會沒有人上街呢?”白瑩搖搖頭道。   “是不是有人察覺你進屋了?”無忌疑惑地瞅著她插話道。   “不可能。”白瑩一口否認了,解釋道:“我進院子前在船上觀察了很久,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才進院子的,而且是摸黑進,摸黑出。在茶鋪裡也沒有點燈,就是用手在門邊、窗下摸索一下,拿到信匣立馬走人。”   “嗬嗬……”無忌笑了起來:“在黑夜裡你能觀察到什麼?你既沒有狗鼻子又沒有狗耳朵,人家躲在黑暗裡,你怎麼會察覺?”   “這個……”白瑩張口結舌了。   “好在你是搖船走的,不然你肯定被人盯上了。”無忌後怕地道:“看起來,浣溪茶莊是不能再去嘍!”   “不去?怎麼收到昭王的信啊?”翟嬋的眼神有了不甘,咬牙道:“這樣,瑩你就別再去了,以後由我去。”   “姐,你去不是一樣有危險麼?”白瑩不解地看著她。   “我有尚方寶劍……”翟嬋看著她笑了:“說笑的。我是說等石頗到了安邑城收拾了禁衛軍以後我再去。那時候應該太平了。現在昭王正在趕路,不會有信來的。”   “哦,是這樣啊。”   白瑩明白了。   幾天後,昭王率大軍大營終於抵達安邑。   姬遫沒有入住郡衙,而是將大營設在了太監叨聶家裡,並住了下來。   接連幾天忙著接見郡衙的大小官員和貴勛後,一早,他換上便裝興沖沖地去浣溪茶莊喝茶了。   赤山君已經被擒,單穎也已經落網,安全無憂。他悄悄地從邊門出了院子,一個人混雜在巷子的人群中,邊走邊逛,很是愜意。   但是,讓他意外的是浣溪茶莊竟然是鐵將軍把門。他不甘地透過門縫查看了一下鋪裡麵,裝飾很雅,很乾凈,不像久未人住的樣子,他心稍安。   去別處逛了一圈,消磨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他又回到了浣溪茶莊。   但是,浣溪茶莊依然沒有開門。   憑著習武人的機敏,他感覺似乎有人在跟蹤他。   會是什麼人?   會是翟嬋留下的人嗎?   他突然感到心慌起來,屠刀再現,陰魂不散,這讓他想起上次翟嬋在北屈城遇到的不測,也是先有人跟蹤石頗開始的。   他的心忐忑起來,唐突地來到浣溪茶莊,不會給翟嬋帶來厄運吧?他有了悔意,察覺自己的行動冒失了,應該讓禁衛軍先對這一帶進行清場、檢查才對。   不能再在光天白日這麼肆無忌憚地找翟嬋了,既然要求翟嬋隱居,就不能暴露翟嬋的行蹤,給翟嬋造成危險。   看來翟嬋是有意躲起來的,是怕有人跟蹤啊。   想到北屈城的血案,他驟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越發忐忑。   他轉身往叨聶家而去。   他決定了,這次一定要設法為翟嬋搞清楚這個跟蹤他的人,解決掉幕後指使人。   回到叨聶家,他急急地招來石頗,對他道:“在靠近郡衙那一帶的巷子裡,有一家浣溪茶莊,寡人本想在那裡喝茶的。但是,有人跟蹤寡人。你立即從邊門悄悄地出去,調集人馬把浣溪茶莊周圍的二十家人家給圍住了,除了抓巷子裡的人,把巷子的每一家都徹底的搜一搜、把人統統送到衙獄去……”   他氣急敗壞地吩咐了石頗一番:“捕獲後要仔細甄別,隻要不是原住戶家裡的人,很可能是跟蹤人。這次,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幕後指使人。”   “諾。”石頗躬腰作揖地應道。姬遫講的地方是哪裡他心知肚明,也明白昭王生氣的原因。浣溪茶莊一定是被禁衛軍塤漢他們監視了。所以,當昭王去浣溪茶莊找翟嬋的時候就被他們跟蹤了。   他迅速地召集起禁衛軍和禦林軍圍住了浣溪茶莊一帶的街道,徹底的搜查了一番,抓住了不少可疑的人。不過,除了在酒肆裡的四個單穎的部下,其他卻都是浣溪茶莊的鄰居們。   而四個禁衛軍以塤漢為首,是奉單穎命令,在這裡監視浣溪茶莊的。於是,石頗命令塤漢繼續監視浣溪茶莊,有了情況立即向自己報告。   他回了叨聶家,先昭王稟報了結果。估計昭王得報以後會在浣溪茶莊留信給翟嬋,他給翟嬋另去了一封信,把昭王可能在茶莊留信的事情告訴了翟嬋。   翟嬋得知姬遫在浣溪茶莊留信,決定去看一下。但是,她對禁衛軍一點信任感也沒有,決定還是悄悄的去取信。   天黑以後,她依舊換了一身黑色的緊身衣,用黑布裹住尚方寶劍,依然劃船去了浣溪茶莊後麵院子。   以往翟嬋都是半夜或臨天亮的時候來茶莊的,今天天剛黑,她就開始行動,如果有心害自己的人應該不會有防備。她要趁人不備,以突然進入的方式進入茶莊。   果然,她很順利地在自家碼頭上了岸,開院門進了茶莊。立刻就在門下找到了姬遫留下的信匣。   摸黑進了儲藏室,點亮了燈盞,見他在箋條上寫著:玨,整天被人簇擁著,不方便見麵。我真想脫離這煩人的世俗成為仙人。但是,我在世俗的修煉還沒有到頭,看來還要熬下去。我已經決定將王師大本營設在涑水大船上,明天將離開安邑去解城,以督促王師全力圍剿緈瀨叛軍殘餘分子。   好在馬上就是驚蟄了,我欲邀你來解城涑水蕩舟,體驗“驚蟄至,雷聲起”的意境。知道麼?進入驚蟄,最打動人心弦的便是驚蟄的那一聲聲春雷,這雷聲帶著充滿詩意的鼓點,施施然地拉開了春天的帷幕。似乎在漫不經心的瞬間,霹靂一聲,天邊,有隆隆的雷聲傳來;頭頂,有霹靂的藍光耀眼。那光和聲融入了骨髓和靈魂深處。剎那間,在怦然心動的顫栗中支起耳朵,用心去聆聽來自天天籟的絕妙音符,那該是多麼的美妙的時刻?   他竟然泛起了這麼濃厚的詩意?想起能與他一起蕩舟,翟嬋心裡湧現起了一絲甜蜜。   她看完信後楞了一會,安邑城現在戒備森嚴,雖說驚蟄節氣並不遙遠。但是,也不是就在眼前。現在,誰都知道昭王南下到了安邑城,又有誰能保證在這期間沒有意外發生呢?萬一王師封鎖了城門,她們可就是甕中之鱉,想動彈也不成了。   想起甕中之鱉這個詞,忽然,她驚醒過來。   或許就像無忌說的,郎逍和單穎有針對自己的陰謀該怎麼辦?她的心變得惶惶然。   吹滅了燈盞,出了儲藏室。她躲在茶鋪門後麵,借著月光下觀察了一下靜靜的巷子,陡然間,發現已經有許多穿黑衣的人在屋前街巷裡關注著茶莊。   她悄悄地去了後院,從門縫裡望去,她留在砂卵河上的小船上也站了兩個著黑衣的人。顯然,她已經落入別人的包圍,插翅難逃了。   斜對麵酒肆的窗戶黑漆漆的。這個時點是晚餐時間,應該點燈才是。沒有點燈說明塤漢他們察覺到她來了,熄了燈在黑暗中觀察她。   她的心頭滿是失望:可惜,他們是單穎的人!   惶恐間她決定了,回到衙門街小院子以後就帶著無忌離開安邑,不再給他們找到無忌的機會。   摸黑上了樓,悄悄地看了一眼窗下四周。月光下依然是靜悄悄的。但是,女人的第六感讓她感覺街角黝黑處,似乎有多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她按照事先設想好的脫身辦法悄悄地下了樓,來到了老虎灶前,把尚方寶劍背在身後。   老虎灶前已經好久沒有生過火了,冰涼冰涼的。她把鐵鍋從灶頭口上搬擱在灶臺上,然後鉆進灶頭口裡,順著煙道往上爬去。   煙囪裡麵黑漆漆的,隻有頂端露出了一塊星空。她手腳並用,撐著煙囪壁一點一點往上移。   終於爬到煙囪頂端,出了煙囪,躬身悄悄地踩在屋麵上,然後向鄰居家的屋頂慢慢地移動。   偶然看了一眼街巷,發現有人正隨著自己的前行而行。   忽然她害怕起來,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自己一旦下了屋麵將落在他們手中。   她慌神了,立刻躲在屋麵的後側。後側下麵是砂卵河,河水正泛著銀波。   他們在街上候著自己,總不見得也在砂卵河裡候著自己吧?   她壓低了身姿,悄悄地移向屋脊北麵。   隨後,她順著砂卵河一側的屋麵,在屋頂上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最後,她觀察了一下街巷情況,見下麵無人了,便攀著屋簷跳進了一幢樓的二樓廊道。   這是一家客棧。她剛想順廊道樓梯口往樓下走,卻聽到樓梯口附近的一個房間傳來了一個沙啞嗓子的說話聲:“……慌什麼啊?告訴塤漢他們,耐心候著,千萬不要驚動翟嬋,一定要隱蔽好等她出現。河上的船都到位了麼?我們的目標是孩子,今天一定要跟上她,找到孩子下落……”   耳悉的嘶啞聲,盡管隔著門,依然清晰地傳到了翟嬋的腦子裡。   翟嬋腦袋“嗡”地一下脹了起來,這個人是冒充禁衛軍在北屈城自家院子裡殺死自己母親畢氏和屠賢的人。對,就是那個被屠賢傷了眼睛的禁衛軍校尉。她在隔壁院墻清晰地聽了他與畢氏對話的過程,就是這個混蛋!   仇人現聲了!她迅速地躲到了走廊盡頭房間的則麵。   有人從房間裡出來了,朝樓梯下匆匆走去。   她內心的怒火噌地一下竄了起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取下尚方寶劍,把劍拔了出來。   翟嬋提劍悄悄地向房門走。隻是,剛邁出一步,一個疑問從腦海中閃出:她一個人敵得過屋子裡那麼多人麼?   她猶豫了,想起了來浣溪茶莊的目的,她冷靜了下來,把尚方寶劍收進劍鞘裡。   轉身回去,然後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臨街的憑欄處,探頭看了一下客棧門前的情況,也是寂靜無聲。   這家客棧距離浣溪茶莊很遠。所以,石頗應該疏忽了這裡,沒有搜查過。那個嘶啞的聲音說的前麵,應該是指酒肆的塤漢他們。如此,與塤漢合謀的不是單穎,而是這個嗓子沙啞的人!   她想候著湊機會到窗下看看裡麵除了獨眼龍還有誰!但是,那窗距離地麵很高,窗欞下沒有可以踩踏東西,她根本就夠不著窗。   內心糾集了好一會,感覺還是無忌的安全最為重要,這個嗓子沙啞的人既然與塤漢勾結,逮著塤漢就跑不了他!   還是先回家吧。   她決定撤了,抱著憑欄轉角處的柱子滑下了樓,從客棧側麵迅速地溜走了。   想起畢氏的死,她內心翻江倒海起來,灑了一路的淚。心頭窩囊又後悔,怎麼就沒有想著問問石頗在安邑的落腳點呢?這該死的獨眼龍別跑了哦!   這個仇人現在就在客棧,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如果能找到昭王或者石頗就好了,可惜啊!她氣呼呼的,心裡卻很是萬分的不甘。   回到小院子裡,白瑩和無忌都沒有睡,在焦急地等著她。見她進屋,她們都驚了:翟嬋失魂落魄的樣子,淚水將沾滿了黑漆漆煙灰的臉頰劃開了兩道白皙的淚痕。   “姐,你怎麼啦?”白瑩驚恐的問道:“發生什麼事啦?”   翟嬋的淚水又嘩嘩地流了下來:“……瑩,我聽見了那個獨眼龍的聲音,是這個畜生,他來安邑城了!”   “什麼?”白瑩大吃一驚。   “娘,別急,來,坐下來,慢慢說。”無忌拉著翟嬋的手來到矮桌邊,讓她在蒲團上坐,自己則爬上了矮桌。   “姐,怎麼回事?”白瑩看不下去,把無忌抱了起來,跪坐在蒲團上,問起翟嬋原因。   “瑩,你把那張畫像拿來。”翟嬋沒有直接回答白瑩的問話,穩了穩情緒吩咐她道,隨手把無忌抱了過去。   白瑩去了。   無忌瞅著翟嬋擔心地問道:“娘,怎麼回事啊?”   翟嬋抹了一把淚,臉上全花了:“我拿了信以後,就鉆煙囪上了屋麵,沿著屋麵一直走了很遠……”她剛開始介紹,白瑩已經把畫像拿來了,攤在了桌子上。   “姐,是這個人嗎?”   “就是這個人!”翟嬋看著畫像恨恨地道:“他和一幫人藏在巷子東頭客棧裡,距離我們浣溪茶莊挺遠的……”   這張絲帛畫就是當時北屈城縣衙畫師畫下的那個逃走兇手的畫像。今天自己聽見的就是這個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