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渡盡劫波終相逢(1 / 1)

翟嬋望著畫像,詳細地把從浣溪茶莊脫身的經過對白瑩和無忌講了一遍。   她還沉溺在不能為畢氏報仇的悲痛與自責中。   “娘,你做得很對哦,這種情況下,及時脫身就是最明智的選擇。”無忌用手為翟嬋抹去淚水,把她的臉弄得更花了:“現在看,那個塤漢對石頗說郎逍的人來找過他就是一個幌子,他是利用郎逍博取石頗的信任,以便能留下繼續監控浣溪茶莊,石頗上當了。”   白瑩見翟嬋的臉花的不像樣,趕緊取來臉盆、毛巾放在一邊,把爐子上的熱水倒在木盆中絞了一把毛巾,給翟嬋擦了一把臉。   翟嬋由著白瑩擦了臉,隨後放下無忌,拿過毛巾自己在臉盆中搓起毛巾。   白瑩重新抱起無忌,看起桌子上的畫像。   “無忌,你說這個獨眼龍到底是什麼人啊?”白瑩憤憤地道:“他怎麼就是跟我們過不去?”   “也許是……祀夫家裡的人吧?”無忌淡淡地道。   翟嬋聽無忌懷疑祀夫,頓時驚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盯著他問答:“你說是誰家裡的人?”   “不是類似祀夫這樣的大官,也是一個達官貴人,身份顯赫。”無忌想了一會,解釋道:“這個人,不說他是誰,就看他的做派,一定與大梁王宮有關係……”   “這是肯定的。”翟嬋忐忑地放下毛巾道:“既然單穎能夠讓塤漢他們聽從這個獨眼龍指揮,給單穎發話的這個人肯定位高權重……”   “所以,我分析,除了郎逍,或者祀夫這樣的大官外,沒有其他人可以懷疑。”無忌瞅著翟嬋道:“娘可以讓石頗從他們家的家丁著手去查一查。”   “你瞎懷疑什麼啊?”翟嬋又驚了一跳,斥責道:“祀夫為什麼要殺我們啊?你上次還說祀夫是忠臣吶。”   “就是因為他是忠臣,他才會從江山社稷著眼,要把我接回王宮去。你想,他能容忍大王家的人流入市井嗎?”無忌忐忑地道:“隻是,他隻要我,不要姓翟的王親國戚噯!所以,就算我成了王子,娘也報不了姥姥的仇。嗬嗬,娘,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翟嬋的臉晦暗了下來。   白瑩不高興了:“無忌,你胡說什麼呢?”   “我說的是大實話。”無忌沒心沒肺地有話直說,道:“所以,娘,你別以為我變成王子是好事,有一大堆兇險等著吶!”   “無忌,你就會氣我!”翟嬋氣急敗壞了,朝無忌蹙眉道。   他笑瞅著翟嬋,嘴裡的話卻讓翟嬋心驚膽跳:“娘,我這還真不是在氣你。據我觀察,那些想害我們的人,他們遠比我爹和石頗有心機。你也看到了,雖然王師已經進了安邑,我們所處的環境一點也沒有改變,依然很兇險。不然,吾王也不會讓石頗去清理浣溪茶莊一帶的街巷。可是,石頗並沒有清理乾凈街巷,不然的話,娘也就不會遇到這個獨眼人。”   聽無忌這麼說,翟嬋想起了昭王留下的信,從衣襟著拿了出來遞給了無忌,道:“難怪昭王約我們在驚蟄見麵的地點要遠離安邑,在解城外涑水的碼頭那塊。他也有這樣的顧慮嗎?”   “那是肯定的。”他認真地瞅著翟嬋,臉上充滿了惶恐,嘴裡磕磕巴巴地繼續道:“雖然他把禁衛軍交給了石頗。可是,他也明白,短期內石頗根本就沒法掌控住禁衛軍。那些禁衛軍被單穎掌控了那麼多年,豈是那麼好掌控的?他們表麵順著石頗,很可能轉過身去就在聽那個獨眼龍的吩咐,挖空心思地在找我們。雖說我說是祀夫、或者郎逍是獨眼龍的主子絕對了一點。但是,類似祀夫那樣的大官是他主子是不會錯的。所以,娘,別依靠石頗了,他的能力有限。”   “啊?”白瑩吃驚了,疑慮地問道:“這麼說禁衛軍還在找我們?不會吧?”   “姨,不是嚇你。不光是禁衛軍,其他人,包括秦國的間諜都在找我們吶。”無忌毫不鬆口。   “這……姐,這可怎麼辦?”白瑩慌神了,六神無主地瞅著翟嬋問。   “妹子你別慌,這個小祖宗現在就會嚇唬我們!”翟嬋嘴上安慰著白瑩,其實心裡也很慌。她蹙眉對無忌道:“無忌,你越來越放肆了哦!”   “哎呀姨,你怕什麼啊?”無忌拍拍白瑩的臉,一本正經地道:“別怕,我們隻要不露麵,不會有事的。再說,腳長在我們身上,我們還可以來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的。”   “無忌的話……雖然荒謬,卻不能說沒有一點道理。”翟嬋瞅著白瑩無奈地道:“這樣,等我們見到大王,把我們知道的這些告訴昭王,讓昭王好好查查。”   “那娘你要想好,怎麼才能躲到見到昭王的那一天?”無忌依然咬著危機不鬆口:“現在城裡到處都是禁衛軍和間諜,我們早晚會被發現的。”   “是啊姐,得想好法子……”白瑩贊同無忌的話。   翟嬋看著白瑩著急的神情,不禁若有所思,望著無忌無奈地咧嘴笑了一下。現在無忌已經七歲了,雖然話說得磕磕巴巴。但是已經能夠完整地表達意思。並且他心思縝密,絕對不在她之下。   自從姬遫到安邑以後,禁衛軍、衙役等都出動了,顯然,在這樣的狀態下,姬遫根本就沒法見他們母子。既然現在已經得到了姬遫要見自己的地點,她有了出城避風頭的打算。看來無忌已經比自己早想了一步,都有了對策了。她欣慰譏諷自己道:“想不到,我這個當娘的竟然被一個七歲的孩子給說動了。他竟然會分析情況,講起來還頭頭是道。我們無忌真不簡單啊,是個天才哦。”   “確實,我發覺,他的腦子比我好用多了。不說其他的,光聽你讀一遍就能認字這事,就聞所未聞,好神奇哦。”白瑩認可地點起了頭。   “無忌,既然你這麼聰明,那你說,我們這麼才能等到昭王見我們的那一天?”翟嬋把難題扔給了無忌。   “出城去啊。”無忌脫口而出。他現在天天感覺心驚膽跳,留在安邑風險太大,現在就想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隨即道:“姬遫不是約你在解城涑水見麼?那是要坐船去的。我們要搭船就一定要出城。現在昭王來了,禁衛軍、衙役和間諜到處亂串,我們免不了會被盤查,有暴露的可能。而且城門說關就會關起來。萬一我們去見打王那一天城門也關了,你是叫破天也不會有人應的。乾脆到住到解城外麵的鄉下去,找一個村子住下得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白瑩很贊同。   “既然都不想呆在城裡,那事不宜遲,我們明天一早就出安邑,住到解城附近的鄉下去……”翟嬋想了一下,做出了決定。   翌日一早,白瑩出門租了一輛馬車回來,順帶著還買了許多副食品,滿滿當當地堆在車廂裡。   翟嬋、無忌進了馬車箱後,她驅馬出發了。   沒敢往砂卵河旁的巷子走,繞了很遠的路才從北門出了外城門,南下來到砂卵河邊,把馬車寄放在村民家裡,然後租了一條船,背著東西上了船。   船沿著砂卵河南下,進涑水後向西南而去,一百二十裡水路一直走了兩天。第二天,在太陽西斜的時候到了解城外。下了船,拿著被子鋪蓋和吃的東西,沿著鄉間的小溪河徑直去了鄉村。   在一個村莊前,看看已經遠離了解城,翟嬋決定就在這兒住下了。   翟嬋進村打聽了一下村裡是否有願意出租的農院,過了好半天才出來。   找到的院子是個空著的偏院,翟嬋遷就地租下了。   院子好久沒人住了,翟嬋和白瑩兩人齊動手,把家中和院子和清掃了一番。然後把火爐燒熱了。   白瑩已經準備好了晚飯,是羊肉粽子和小米粥。   就此,她們在村子裡住了下來。村子很清靜,除了偶爾的雞鳴狗叫,整天都是靜悄悄的。   不能去城裡看街頭賣藝了,無忌很無聊,隻能在院子裡練撒豆成兵。   驚蟄那天下午,白瑩將翟嬋和無忌送去了解城外的碼頭,翟嬋租了一條船往涑水邊的福山碼頭劃去。   說是碼頭,其實就是一處水比較深、岸邊是一塊巨石地方,所謂的天然良港。   由於這附近的丘陵有許多宦官墓地,並在生前建観供人祭祀。搭船來祭祀的人都從這兒上岸,久而久之就稱為碼頭了。   王師的大本營船隊就在距離這兒不遠的河麵拋下了錨,紮起了營寨,遠遠望去,河麵上旌旗招展。   姬遫拿定了來公公村與翟嬋母子再相見的主意,感覺是他能想出的最好、最隱秘的見麵地點了。   這兒冷冷清清的,平時幾乎沒有人來。   貔公公也選擇了這裡的墓地,他的侄兒在這兒附近買了田地,家就在附近的公公村裡。   公公村裡沒有幾戶人家,見不到什麼人。貔公公已經去世了,他的侄兒知道翟嬋母子會來,已經在碼頭等候。   他把翟嬋母子帶到了村裡家中。   火爐已經燒好,屋裡暖烘烘的。她們在榻上歇息,等候姬遫的到來。   但是,直到夜晚,夜色籠罩著起伏的山巒,月光如銀,靜靜的,連風聲都隱匿了。昭王姬遫才劃著小木船靠上碼頭,來到了公公村貔公公侄兒家。   貔公公侄兒家門開著,他急切地邁進了院子,候著的貔某指了指院子中間那間屋子。   翟嬋已經在房間裡等了很久了,無忌已經酣然入睡。   昭王推開屋子的門,迎著撲來的翟嬋,他使勁地摟住了她。   渡盡劫波終相逢,翟嬋柔腸寸斷,抽泣著,流下了兩行酸心的淚。   他們來到了炕前,在炕沿坐下了。   昭王看著炕上正睡著的無忌,驚喜地道:“哎呀,都這麼大啦?嬋,你辛苦了。”   “辛苦倒沒有什麼,就是日子過得提心吊膽。”翟嬋蹙著眉,抹了一把淚水,小心地瞅著昭王:“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一心想要了我們母子的命……”   “夏季牧場和仙池城的事石頗都告訴寡人了,都是赤山君乾的,好在赤山君已經被擒,寡人饒不了他。”昭王咬牙憤憤地道。隨後換上了一臉的遺憾:“就是北屈城的案子……”   “北屈城的案子可以通過單穎找到那個幕後指使人的……”翟嬋急切地將單穎的所作所為一股腦地告訴了昭王。   昭王大為驚訝:“哎呀,想不到單穎如此膽大妄為,寡人養虎為患,差點連累你啊!”   “現在最危險的是那個獨眼龍,他的主子一定是宮廷的某個重臣,比如像祀夫那類的士大夫。”翟嬋又擠出了一滴淚水,可憐楚楚的樣子。   “嗯?”昭王楞了一下,感到事態嚴重,讓他聯想起在宮廷裡的間諜。他看著翟嬋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他對你、對你的江山社稷忠心耿耿,怕你的子嗣流入市井。所以才一心要殺我,一心要把無忌送到王宮裡去。”翟嬋記住了無忌埋汰她的話,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安於過太平日子卻不能遂願的、滿是委屈的樣子,給姬遫講了自己的判斷:“所以,他一定答應了單穎,隻要單穎的人幫他殺了我,找到無忌送回王宮,他一定會通過暗箱操作,在緈太後跟前替單穎求情,以赦免單穎的罪……”   “啪”地一下,姬遫拍了一下大腿,瞪起了眼睛:“大膽,寡人看那個瞎眼的家夥敢去緈太後那兒為單穎求情?”   “噓……”翟嬋趕緊豎起手指吹了一下,看了一下睡著的無忌,示意他別吵醒了無忌。   無忌依然在酣睡。   他看了無忌一眼,然後盯住了翟嬋,明顯滿臉的不信。但是嗓門輕了下來:“是你猜的麼?”   “不是,是我親耳聽見的,那個人嗓子沙啞,吩咐酒肆裡監視浣溪茶莊的人,一定要跟上我,找到無忌下落再殺我。”翟嬋講述了當時的情景,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淚水噗嗤噗嗤地往下掉。她是真的心酸,因為昭王明顯流露出了對她的不信任。   “這就對了,上次我去浣溪茶莊就感覺有人跟蹤我。”姬遫頻頻點頭,釋懷了心中的疑惑:“難怪石頗沒抓到他們,原來是躲在那麼遠的客棧裡啊!那個酒肆,石頗給寡人講過,說那個禁衛軍千戶叫塤漢,是單穎的親信。原來是他們想救單穎啊!”   “應該是這樣的。可惜那獨眼龍的主子還沒有找到……”翟嬋顫顫驚驚地提醒道。   姬遫聽翟蟬這麼說,心裡也充滿了忐忑。王師已經到了安邑地盤,翟嬋母子居然還在別人的追殺之下?   他有點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