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老天的淚珠(1 / 1)

“這次幸虧我早就有了防備,早早地帶無忌離開了浣溪茶莊,不然早就沒命見你了。”翟嬋後怕地道:“要不是怕你有信來,我怎敢硬著頭皮冒險去浣溪茶莊哦……”   “幸虧你機警!”昭王感覺很僥幸,嘴裡安慰翟嬋道:“現在好了,寡人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會放任不管。寡人會吩咐石頗馬上趕回去收拾他們的。你們現在住在哪裡啊?浣溪茶莊還想回去麼?”   翟嬋楞了一下:“你不是說,這次是要接無忌回王宮的麼?我們還要住在浣溪茶莊麼?”   姬遫道:“我是說在你們隨我回王宮之前。嬋,你知道的,我現在住在大營裡,帶著你們是不方便的。”   “哦,是這個意思啊?隻要安全有保障,我還是想回去的。就是不知道現在安全不安全?我們現在住的地方靠著砂卵河,是個小院子……我真怕哦,就怕祀夫那樣人的家丁再次殺上門來……”翟嬋忐忑地道,淒淒地擠出了兩行熱淚。   “哎呀,你是不是對祀夫有看法啊?”姬遫壓下了惶恐的心,朝流淚不止翟嬋擠出了笑,瞅著她故意輕描淡寫地嘆起了苦衷:“他可是寡人的老師,寡人在宮廷的支柱,離開了他,寡人的天可就塌了。”   “奴妾怎敢哦……”她還是淒淒的樣子。   “要說安全的地方,王宮也不安全。寡人倒是有一處安全的去處,就在這兒附近。”姬遫鬱悶地說了一番後,忽然開懷地笑了起來,問翟嬋道:“猜到是哪裡了麼?”   “是哪裡?”聽姬遫說王宮也不安全,翟嬋頗感意外,竟然還有比王宮更安全的地方?她陡然來了興趣。   “蒲阪。”   “蒲阪?”翟嬋很失望。她雖然不了解蒲阪。但是似乎聽白瑩說起過,是那個赤山君府的老家,她很好奇:“有什麼說法嗎?”   “蒲阪城外有過西河浮橋就可以到達河西長城關隘。長城關隘背後還有西河天險,易守難攻。蒲阪關坐落在蒲阪城,背靠中條山,是赤山君的封地。知道緈瀨為什麼封號叫赤山君麼?就是因為紅葉映紅中條山這個美景。所以,蒲阪城池雖說小,卻是一個要害地。”姬遫解釋道。然後吐槽道:“天知道寡人那個舅舅以前是怎麼將蒲阪城丟掉的。”   “他是靠緈太後上位的,能有真本事麼?”翟嬋附和道。   “是啊。”他愧疚瞅著翟嬋道:“寡人欠了羋瑕一個大人情……寡人欲把赤山君這個名號賞賜羋瑕,把蒲阪封為他的食邑,負責防守蒲阪關隘天險。寡人相信,由他鎮守蒲阪關隘,秦軍休想再踏進河東一步。”   “大王這麼重賞他啊?他比祀夫還厲害麼?”翟嬋一直以為祀夫是個厲害的人,祀夫都沒有得到封賞,羋瑕何德何能?就因為他平定了緈瀨的反叛?   “嗯……沒法比,他們倆各有千秋。”姬遫想了一下,誇贊道:“但是,他是一個有能耐的人。但是這陣子,他被寡人的裝聾作啞整得夠嗆,寡人需要彌補對他的愧疚。”   “其實,這種事情等回到魏國,向他解釋一下就是了。他這樣的人是不會記恨大王的。”翟嬋滿懷醋意道。   姬遫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當然要解釋。但是,封賞還是要給的。他是一個堪當大任的人。以後,你和無忌在王宮可以得到他的庇護……”   正說著話,屋外一道藍光閃過,“嘭”的一聲,一個雷電好像在屋頂炸響。隨即,屋外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而下。伴隨著閃電,似乎有一個個東西砸在了院子裡。姬遫反應很快,立即一口氣吹滅了燈盞,同時起身迅疾地竄到到了門邊窗下。   翟嬋也很害怕,悄悄地躲到他身後。   過了一陣,風雨總算過去了。   月亮又鉆出了雲層,一切都回復到靜悄悄的狀態。昭王拉開門栓。但是,翟嬋攔住了他,悄聲道:“外麵情況不明,小心藏著刺客!”   “怕什麼?”姬遫拔出了劍,道:“你等著,我去看看……”   “不。”翟嬋攔住了昭王:“你是大王,怎麼能冒險呢?我去……”   “胡說什麼呢?”昭王扯開了她的手:“寡人一個大男人還要女人護佑麼?你看好無忌就行了。”   說完,他提劍悄悄地推開門,竄了出去。   翟嬋無奈,隻能提心吊膽地縮在墻角下,眼睛盯著榻上睡著的無忌。   不知道過了多久,昭王推門回來了,把手裡提著一籃子的東西,放在地上,他吩咐翟嬋道:“把燈盞點上吧。”   翟嬋點亮了燈盞,看著一籃子裡的東西大吃一驚:是一堆冰坨。   “這……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她嚇壞了,結結巴巴地問道。   昭王笑了起來:“這還不明白啊?老天爺的淚珠,驚蟄的禮物。”   他累了,重新坐到榻上,靠在棉被上。   翟嬋坐過去依然靠著他坐下,心有餘悸問道:“下冰雹了?”   “是啊。寡人也是頭一次見。”昭王搖搖頭,一臉驚喜地笑了起來,道:“正好,可以給無忌開開眼界。”   “天有異象必出妖孽。大王,你說這個異象預示什麼?會是關係宮廷的麼?我們先前剛說起羋瑕,老天爺就下了這麼多冰坨……”翟嬋有了疑惑:“吾王,老天爺在提示什麼?”   “老天爺下這麼稀罕的東西,一定是寡人與無忌見麵的緣故。那麼多年了,寡人日思夜想地掛念無忌,一直在祭祀房裡向老天爺祈禱。今天我們父子終於見麵,他也被感動了,所以流下了淚珠。”昭王為自己的話而感動起來。   翟嬋也激動地流下了淚水,喃喃地道:“我還以為與羋瑕有關呢……”   平復了一下心情,姬遫搖頭道:“今天電閃雷鳴加冰坨,如此的驚天動地,不會與羋瑕有關。   不過,寡人感覺,羋瑕是寡人的福將。你看,寡人與他相識好年了,他出了好多高招,這次平叛緈瀨也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就是寡人的福將啊。你和無忌回大梁王宮以後就讓他做無忌的老師吧。”   “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回大梁啊?你不是還要去蒲阪接受獻俘麼?”翟嬋楞了一下,不理解他的話,不開心地撇了一下嘴:“叫妾看,直接回大梁得了,在王宮接受獻俘比在中條山安全多了……”   “可是,寡人這一次是禦駕親征,不把緈瀨押回王宮,就不能證明禦駕親征的成功。所以,寡人必須將緈瀨押回宮去。   寡人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羋瑕在冠雲山是有根基的。   冠雲山離這兒不遠,過風陵渡河水浮橋就可以過去。他的老師就隱居在冠雲山,他曾向寡人多次請辭,說要去陪老師,寡人一直沒有準許。”昭王目光堅定地道:“寡人需要羋瑕的輔佐,寡人是不可能留他在冠雲山的……不過他確實是冠雲山達鶴堂門下的人,他那個老師不是個凡人。寡人考慮,他將來輔佐寡人一定很忙,無忌以後若要擔當大任,也可以拜在他老師的門下好好修煉一番。這麼看,無忌是不是馬上回大梁要好好思量一番的……”   一邊說,姬遫一邊往榻上的疊著的被子上斜躺了上去。   聽姬遫說無忌可以擔當大任,翟嬋心裡一熱。所謂“大任”不就是指太子位麼?她感激涕零地瞅著姬遫,覺得這七年的等待太值得了。   忽然她察覺姬遫老了很多,頭發已經斑白,眼袋很重,便心疼地道:“吾王,看你的氣色可比以前差多了,要注意保養身體哦。”   “寡人身體好著吶,就是受氣太多。”昭王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有的時候能氣得人跳三丈高。”   “誰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給吾王受這麼大氣?”翟嬋很憤然,也很不解。   翟嬋的憤然讓昭王感動,他用勁地摟住了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感嘆道:“唉,你以為江山社稷是寡人的,寡人就可以忘乎所以了麼?做不到哦。寡人一點自由也沒有,壓力很大。以前,王太後為袒護緈氏家族,稍不順心,脾氣說發就發,哪怕你懷了寡人的孩子,她照樣可以把你往死裡打。現在,寡人都繼位了,她對你的看法依舊刻薄。寡人能怎麼辦?她可是寡人的親娘,不能對她辣手辣腳的下狠手吧?寡人除了將她禁足,是束手無策,隻能生悶氣……”   “有這麼苦惱麼?”翟嬋腦門的筋突然抽了一下,心裡對緈太後的仇視依舊,卻不敢附和姬遫的話。那是姬遫的親娘,她隻能忍氣吞聲又不甘地反詰一句。   “唉,世上最難做的事情,就是麵對親情時的無奈。”姬遫沒有察覺到翟嬋不滿,冷冷一笑道:“當初王後毒打你,那時候寡人殺她的心都有;那些鬧得兇的夫人們,寡人都想直接廢了她們。可是,寡人對她們下不了狠手,畢竟她們與姬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唉。唉,寡人想起來都感到心有餘悸……”   “你不是說已經將她們禁足了麼?”翟嬋很是感慨,親情也真是一道難越的坎,別說是緈太後一類權傾朝野的人物,自己對自己娘家人不也是愛恨交集麼?   唉,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啊。   “但是,禁足難禁寡人惦記她們的心啊。”姬遫苦惱地道。   也是,將心比心,況且自己也是難舍娘家人。她勸慰姬遫道:“人心都是一樣的,隻要吾王感覺自己對得起她們就行了。況且,吾王國事纏身,犯不著老是想這些的……”   “你以為國事就不煩人了麼?”姬遫又氣哼哼地給翟嬋講了自己與宮廷士大夫在蒲阪狩獵風波時的矛盾和不愉快,氣得直咬牙。   翟嬋卻吟吟地笑了起來,幽幽地道:“我怎麼感覺,吾王不過是在和官員們置氣?”   “置氣?”昭王驚詫地瞅了翟嬋一眼:“寡人吃飽了撐的,和他們置什麼氣啊?”   “吾王,我……我有一個不恰當的比喻,不知道……該不該說?”翟嬋依然笑吟吟的,話語卻有些吞吞吐吐的,怕觸了姬遫的逆鱗。   “你說就是了,寡人不在意的。”見翟嬋臉上忽然飄上了紅暈,昭王心裡有了好奇。   “我看吾王就像是無忌一樣,那些官員好比是妾。”翟嬋笑著說了起來:“無忌小時候喝奶,碰到不順心的時候會咬我一下。吾王也會對官員不滿,也會對他們進行懲戒。但是,也隻是讓他們疼一下而已。無忌大了,自己的主意大了起來,常常和我唱反調,嫌我囉嗦、管他太多,弄得妾有時候非常惱火……”   “嗯?你是說寡人還像孩子,還要喝奶麼?”姬遫聽了翟嬋的話心裡一動,瞅著她壞壞地笑了起來,隨後緊緊摟住了她道:“行,那我就再喝一次。”   “哎呀……你輕一點……輕一點……”翟嬋沒有想到他突然激情迸發,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臉紅著癱軟了,手足無措。   激情過去,姬遫累壞了,忍不住有了瞌睡。瞅著昏昏欲睡的姬遫,翟嬋卻興致很高,依然在喋喋不休說著一些無忌的趣事。   想起郎逍數次為無忌說話,她興奮地問道:“宮廷有個叫郎逍的大夫麼?”   “嗯……有,曾是寡人的老師。但是,目光短淺,不堪大用……”昭王已經很瞌睡了,他努力地睜了一下眼睛,本能地答道。   “有一次我帶無忌回大梁王宮前看了一眼在飛雪漫舞中的王宮,撞見他坐著馬車也來到前大街,聽別人叫他郎逍,無忌也學著叫了一聲。你猜怎麼著?郎逍立刻朝無忌深深的躬腰作揖了,嘴裡哼哼唧唧地說給王孫請安……嗬嗬,把我嚇了一大跳,我趕緊抱起無忌就跑。   他不甘心,一直在後麵追著問孩子叫什麼?我隻能回答了一句無忌。這他才罷了,沒有繼續追我們。”   翟嬋說這事的用意是解除昭王懷疑她與他作對的疑心。無忌說得對,姬遫是可以給他換娘的。   然而,昭王聽後的回應隻是輕微的鼾聲。   翟嬋瞅了昭王姬遫一眼,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她開心地笑了起來,手指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嘀咕道:“你啊,你兒子就和你一個熊樣,一睡下就成了小豬了。難怪郎逍會給他跪下,誰讓你們倆這麼像呢?”   她守著姬遫,瞅著他俊俏的臉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卻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驚醒。   “什麼事?”姬遫也被驚醒了,很不開心,朝門外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