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親情難舍(1 / 1)

是貔公公的侄子,他壓著慌亂,裝著沉著的語調急急地道:“大將軍,涑水碼頭那邊到處是火把,看樣子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我擔他們會來村裡搜查,你們是不是趕緊起來準備一下啊?”   昭王冷冷地應了一聲:“知道了,你去吧。”   他去了。   姬遫起身看了一下窗外,已經隱約透出了白光,天快亮了。   無忌也被驚醒了,迷糊地看著姬遫……忽然,他從床上蹦了起來,一下摟住昭王的脖子親熱地喊道:“哎呀,爹地是你來了啊!我好想你哦!”   姬遫傻楞了,驚奇萬分地瞅著無忌道:“好你個機靈鬼,一眼就猜出我是誰了!來來,說說,怎麼知道我是你爹地的?”   “我在夢裡見過你好幾回了。”他不能說他在前世專門研究過他,那說出來沒人信。他隻能往夢裡說了。   姬遫楞楞地瞅了他一會,一臉的不可思議:“夢裡見過……好神奇哦!”   翟嬋笑著接話道:“你別看他小,他有很多神奇的地方。比方,他已經識字了。知道我怎麼教他的麼?我隻需指著字給他念一遍……然後,他就認識了,隨後活學活用,無師自通。神奇吧?”   “是嗎?”昭王驚奇地盯著無忌,眼中也是滿滿的不可思議:“真是天才哦!哎,無忌,你知道麼,寡人謀臣羋瑕也是一個奇才,嗯,可以說很有本事。他的本事是冠雲山達鶴堂孟達先生教的。嬋啊,你可以帶無忌去見羋瑕,他現在就在蒲阪城,你讓他把無忌介紹給孟達先生,讓無忌拜投在孟達門下。無忌這麼有天才,加上孟達這個黑厚術大師的指導,本事一定突飛猛進。”   “那為何不直接拜在孟達門下呢?”翟嬋熱切地應著,滿懷希望的瞅著姬遫:“我聽傳聞,黑厚術從不外傳的,不輕易收門徒。你與羋瑕說一下,讓孟達答應收下無忌不就行了麼?”   “哎呦,既然不外傳,寡人可不能壞了達鶴堂的規矩,讓孟達為難。”昭王想了一下搖頭道:“而羋瑕現在很忙,寡人找他說,就是下旨啊,他不得不接受,那就要特地去一次冠雲山了。眼下他很忙,在為寡人謀劃爭霸大事,哪有空啊?要不,拜師的事等以後了吧?來日方長……”   翟嬋很是沮喪,白了他一眼,埋怨道:“盡想著宮廷上的事……你還是無忌的親爹嗎?”   姬遫沒有搭理她,轉頭對無忌道:“黑厚術道行深厚,以後有機會無忌投在達鶴堂門下,本領一定突飛猛進。但是,目前魏國危機重重,父王不得先顧江山社稷,無忌,你不會對父王心懷不滿吧?父王這麼做是迫不得已。”   無忌嘻嘻地笑了起來,道:“爹地的苦衷無忌自然明白。可惜無忌年幼,不能為爹地分憂……”   非但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而且還表現出了體諒與孝心。聽了無忌愧疚話,姬遫感覺不可思議,這哪裡是一個孩子嘴裡說出來的話?莫非老天爺昨晚下冰粒子是在提示,無忌是老天爺的恩賜。但是,是會融化的,必須珍惜?   想到這裡,他激動了起來,用力抱住無忌,瞅著他的眼睛繼續道:“你在夢裡見過我,父王也常在夢裡看見青蟬,我們父子息息相通啊。唉,也怪父王沒能早點把你接回宮去。   可惜,這次見麵太短暫了,父王一會兒就要走了。   我讓你娘給你紋了青蟬,是讓你少說話。但是,不是讓你裝啞作聾地躺著不理我。你看,我都等了一個晚上了,天都亮了,我要走了唉,你看怎麼辦呢?”   “哎呀,誰讓你那麼晚來的?不知道我晚上要睡覺的呀?”無忌裝著無知頑童的樣子,沖著昭王嗔怪道。   他知道翟嬋對自己寄予厚望,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繼承王位,現在看姬遫喜歡自己的模樣,似乎也有這個意圖。   他惶恐,這將使自己麵臨腥風血雨,他不奢望有這樣的未來。但是,最為一個被放逐的王子,在宮中可以得到有效的保護。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用親情打動昭王的心,讓昭王早日帶他回王宮。從這一點來說,他與翟嬋的目標是一致的。   況且,萬一姬遫鐵了心要扶持自己上位,那歷史從此改寫也未嘗不可能。   他心動了,誰不渴望自己爬上權利頂峰呢?   從他所掌握的情況分析,昨晚姬遫與翟嬋一定安排好了他們母子回宮的日程。但是,從姬遫的性格分析,緈太後根本就沒有放下對翟嬋和無忌的惡念,姬遫是一個孝子,他是不敢對自己的親娘大逆不道的。所以,無忌判斷,自己回王宮後,緈太後少不了作梗使壞。可是,現在緈瀨已經完蛋了,她已經失去了靠山,隻能在自己的兒子麵前捏造是非誹謗自己。   偶爾聽聽姬遫不會當一回事。若聽多了,姬遫一定會犯疑。那時候,別說是太子位了,自己在宮中能不能生存都難說。所以,從內心來說,他不想去王宮生活。   可是,與在宮外過東躲西藏的危險生活相比,宮中的生活還是很安全的。   無忌判斷,雖然姬遫的孝心導致在宮中的生活麵臨一定的危險,這個危險主要是來自後宮。可是,這樣的風險雖然很大,總強過宮外膽顫心驚的日子吧?   嗯,從這一點來說,自己必須出手,幫翟嬋一把,早日實現她回大梁王宮的願望。   所以,必須盡快煽情,讓姬遫產生對自己依依不舍的感情,或者就此將自己帶在身邊。   無忌賣力地摟著昭王的脖子開始賣萌撒嬌:“我不管啦,反正你今天必須陪著我玩。現在,我開始撒豆成兵。”   但是,沒等手中的黃豆撒出去,他瞅見了籃子裡的冰坨,很驚奇問道:“嘿呦,這是什麼玩意啊?”   “這是冰坨,是天上掉下來的。你再不起床,都要化成水了……”昭王嘿嘿笑了起來。   “噢?”無忌驚奇地抓起一粒冰坨,看了看,趕緊扔了,滿臉不屑地道:“這玩意冰冰涼的,不好玩。”   昭王聽著嗬嗬地笑了起來:“那你喜歡玩什麼?”   “我喜歡玩撒豆成兵。”說著,他把手中的黃豆朝門甩去,嘩地一下,黃豆從門上散落在地上。   他很得意,看著昭王道:“我的撒豆成兵怎麼樣?厲害嗎?”   “厲害厲害,你厲害。”昭王連聲誇贊道。   “那你快給我撿起來呀?”無忌看著他:“我還要撒兵吶!”   “好好,我給你撿……”昭王笑吟吟地答應著,起身去撿黃豆。   翟嬋在一旁解釋道:“無忌很羨慕將軍,因為手裡沒有兵,就以黃豆為兵,自譽為將軍,經常練撒豆成兵……”   “好好。”昭王開心地點著頭,忙不迭失地撿著黃豆。   兒子崇尚武力讓他倍感欣慰。   “嘩——”地一下,無忌手中的黃豆又飛出去了,昭王繼續一粒一粒地跟在後麵撿。   “你這麼陪著無忌玩,外麵那些人會急得到處找你的……”翟嬋擔心地提醒姬遫道。   “沒事,也就是讓他們多急一會而已。”姬遫滿不在乎,細細地撿著黃豆,與無忌玩得不亦樂乎。   唉,女人啊,關鍵時刻就被情感這道豬油蒙眼了,怎麼就這麼缺心眼呢?見翟嬋提醒昭王回船上,無忌暗暗為翟嬋著急。這麼好的與昭王在一起的機會,可以跟隨昭王回王宮的機會,她怎麼就不牢牢地把握呢?   但是,他必須堅持下去,這是他渡劫的最好機會。   玩了一會撒豆成兵,他轉換花樣了,道:“爹地啊,我要做大將軍。你趴下,給我當大馬。”   “趴下?”昭王懵了,他一個國王,怎麼可以讓孩子當馬騎?   “快點啦。”無忌可不管,抓住他的衣襟往下拉。   “好好,寡人給你當大馬。”沒有過多的猶豫,看著無忌清澈的目光,他的內心充滿柔情,親情壓垮了一切,昭王兩手著地趴了下來。   無忌立刻爬上了他的背,感覺手沒有著力的地方,便用左手抓住了昭王的頭發,右手揮著手拍他的屁股,嘴裡吆喝道:“駕!”   頭發被無忌抓得生硬地疼,他咧嘴道:“哎呦,你怎麼抓爹的頭發啊?”   無忌心裡暗暗發笑。昭王可不是什麼善茬,小時候也是一個愛作弄人的人,如今成了他的玩物,既然已經逮在手裡豈能輕易放過?一定要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他裝著不解的樣子大喊道:“可是你身上沒有韁繩哎,我不抓頭發抓什麼啊?哎呀,你快走呀。駕駕!”   昭王隻能無奈地忍痛在地上爬了起來。   翟嬋笑得前俯後仰,堂堂的一個大王,竟然被當著馬驅來喝去。   昭王感覺很累,臉上的汗珠開始滾滾落下……他不明白,兒子,才那麼一個小不點的人,竟然讓他如此費力?或許是昨夜與翟嬋纏綿太久的緣故吧?   翟嬋拿來一條毛巾,跪在昭王麵前為他擦去額頭、臉頰和脖頸上的汗水。   這一瞬間昭王陶醉了,他追求的不就是這樣溫馨的時刻麼?   頑皮的兒子纏著自己做遊戲,溫柔體貼的小妾在旁相伴,姬遫迷懵了,這種百姓人家的日子讓他很陶醉。他朝翟嬋嗬嗬笑了起來,心裡美滋滋的,連屋門外的叫喊聲都沒有聽見。   “臥槽,亂敲什麼?找死啊?”劇烈的敲門聲又一次響起,這次把昭王驚醒了,他惱火地喝叱道。   “是有軍爺……軍爺往院子這邊來了。再不走,就被堵在院裡了!”還是貔公公侄子,他驚慌失措地道,連嗓音都顫栗了。   昭王很鬧怒被打斷了溫馨時刻,憤懣地喊道:“軍爺怕什麼啊?來就來唄!”   貔公公侄子不吱聲了,悄然退去。   翟嬋卻慌神了,驚恐地瞅著姬遫問道:“吾王,他們是特意來找你的麼?”   “沒人知道寡人來這兒,應該不會。但是,看這動靜,應該發生了什麼大事,看起來寡人不走不行了。”姬遫無奈地道,扭頭把目光滯留在無忌身上。   要分別了,看得出來,姬遫心煩意亂,實在是舍不得離開無忌。   翟嬋也看出來,盡管姬遫嘴上說不必在乎軍爺來,其實他內心還是很在意的。不然不會這麼的心煩意亂。   沉默了一會兒,姬遫無奈地起身站了起來,無忌卻抱著他的頭頸賴在他背上。   “無忌,下來啦,爹必須走了。”姬遫不敢用強,好言相勸道,甚是依依不舍。   “不,爹,我還沒有玩夠吶。”無忌就是賴著不下來,決心與姬遫泡到底了。   “無忌,下來吧,你爹要走啦。”翟嬋看他們難舍難分的,忍不住也勸起了無忌。   “不,我不要,我還要玩,我不讓爹地走!”無忌聽翟嬋這麼說,心頭火氣頓起,大發雷霆沖她大喊起來。   見無忌蠻不講理,翟嬋不由分說地動手,要把他從昭王背上抱拉下來。   無忌拚死抵抗,無奈終究擰不過翟嬋的力氣,被翟嬋強行地從昭王背上抱了下來。他急得的大哭,聲嘶力竭地喊著:“我要爹爹,我不讓爹地走!”   那一刻昭王的眼睛紅了,翟嬋淚水也泊泊地流了下來。   院子的門被敲響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咚咚的,要砸碎似的。   姬遫開屋門就要走,無忌突然掙脫了翟嬋的手,雙手抱住了昭王的一左腿哀嚎道:“爹爹不要走!”   翟嬋復將哀嚎不止的無忌重新硬抱起來,強行扯開他緊攥住姬遫衣袖的手指。   姬遫默默無語,這一刻他柔腸百轉,真想立刻、現在就把無忌帶回大營去。   他不敢麵對無忌哭嚎了,那聲嘶力竭的淒苦樣,他不忍直視。無忌隻有七歲尚不能自立,需要父親的陪伴。而自己身在大營,無法拖家帶口。如果先把他們送回王宮又擔心安全沒有保障。誰知道宮裡的緈太後見到無忌以後,會生出什麼樣可怕的手段去對付無忌?   他忍住內心的淒苦出了屋門,走到了院子門口。   貔公公侄子已經候在門口,見姬遫出來,給他打開了院子門。   砸門的軍士見門打開後站著的昭王,全都傻了眼,慌忙躬腰作揖。   無忌的哭聲依然可以聽到,聲嘶力竭的。   “誰讓你們這麼放肆擾民的?”昭王很憤怒,是真的憤怒,自己與無忌的見麵就被這群野蠻的軍士個攪合了。但是,真的能怪罪他們麼?心裡一動,他心虛地補充了一句:“都嚇著人家孩子啦!”   “大將軍息怒。”為首的校尉大諾道:“小的奉命護駕大將軍,沒見到大將軍,心裡惶恐,故而莽撞了。”   昭王怒沖沖出院子往外走去,忽又停下腳步對校尉大聲吼道:“你們,別杵著啦,跟寡人走!”   “諾。”一行人離開院子,校尉等慌張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