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恩將仇報(1 / 1)

或許已經事發多日,守在城門的衙役都懈怠了,心不在焉地看著白瑩趕著馬車出了城門。   這一圈走下來,已經進入春了。他們從壺口坐船過了西河,進了北屈城,在一個客棧住了下來。   白瑩還想回當初住過的小院子去住,翟嬋搖頭拒絕了。   時過境遷,現在北屈屬於秦國,雖然魏國禁衛軍不會來這兒追殺。但是秦國人也不是好鳥,什麼事情都會發生。她現在急於趕去冠雲山找羋瑕,讓無忌投在他門下拜師學習,避開熟人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住在客棧就行了。   但是,想起城墻上貼的海捕文書,翟嬋心裡有了忐忑。雖然海捕文書已經發布多日,衙役們也已經懈怠。但是,這畢竟是一把懸在她們頭上的劍,還是回安邑躲一陣比較妥當。   於是,她讓白瑩離開了北屈,沿西河東邊的土道,經皮氏,往新田而去。   翟嬋躺累了,聞聲掀起車廂門簾出了車廂,坐在車轅上四處觀望,見城門邊的城墻上貼著有畫像的海捕文書,她疑心頓起,趕緊吩咐白瑩將馬車調頭,不進城了。   白瑩雖然不明白,還是按照翟嬋的吩咐調轉了馬車,然後勒住了馬,問道:“姐,怎麼了呀?”   翟嬋擔憂地道:“我看城門邊貼著有畫像的海捕文書,別是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去瞅一眼。”   白瑩嚇了一跳,很驚訝:“現在這兒是秦國地盤,魏國禁衛軍怎麼會來這兒找我們呀?”   翟嬋沒有理會白瑩的驚詫,用一塊絲巾圍住臉,下車朝貼海捕文書的地方走了過去。   還沒有靠近布告,遠遠的她就看清了海捕文書上的畫像,心裡一陣驚悸。   沒錯,海捕文書上畫的就是白瑩。她被秦國衙門通緝了,一定是由於旻蕸或者大車鋪掌櫃向衙門的舉報。那可是涉及魏國王子的大事,所以衙門發了海捕文書。   她轉頭往城門走去。她心裡清楚,新田是絕不能再進去了。假裝路過,在城門外麵虛晃一圈,重新回了馬車上。   “怎麼樣?”白瑩急急地問道。   翟嬋進了車廂,把無忌也叫了進去。然後道:“那是通緝你的海捕文書。我們不進城了,從鄉間繞著走,回北屈。”   白瑩很納悶:“我怎麼就被衙門通緝了呢?”   “你不是與旻蕸撞過麵了麼?一定是她舉報了你。”翟嬋解釋道。   白瑩還是不信:“可是我們一路從雕陰過來,不是沒有事嗎?姐,還是繼續回安邑吧?”   “再往前走就是魏國了。秦國一定會對出境人員嚴格盤查。到那時就危險了。”翟嬋解釋道:“還是先回北屈,等風頭過去再回安邑不遲。”   白瑩很後悔,心裡明白,是旻蕸恩將仇報舉報了自己。   她向翟嬋坦白了自己做的蠢事,後悔給翟嬋母子帶來了這麼大一個危機。   翟嬋寬厚地笑了,白瑩就是一個仁慈的人,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怪白瑩也沒有用。   盡管無忌已經感覺到危機重重,有了徹骨寒意,他還是用小手給白瑩抹去了淚水,用以安慰白瑩。   這讓白瑩感動,感覺到了他們溫馨的體諒,淚水泊泊地流個不停。   但是,想起現在的險境,她很是惶恐,手忙腳亂地驅馬往軹關方向趕去。   在車廂裡的翟嬋始終感覺情況不對勁。她喊停了馬車,自己坐上了車轅,讓白瑩躲進了馬車廂裡陪無忌。   一路無言,惶惶恐恐地走了十多裡地,翟嬋發覺,大道的左邊出現一條大河。她眼睛一亮,心裡有了主意,對白瑩道:“瑩,我們見村莊就停一下吧,吃些東西什麼的。”   “好啊。”白瑩掀起車門簾看了一下馬車前麵,道:“姐,前麵有一棵大白楊樹,應該是個村莊,就停在那兒吧?”   翟嬋在靠河邊的大白楊樹下收住了馬韁繩。   河邊不遠處是一個大的村莊,河岸邊泊著好幾艘船。   雖說已經是春天了。但是,在太陽照耀下,微風襲襲下倒也很舒適熱,感覺很愜意。   翟嬋下了馬車,朝一艘稍大的船走去,踏上船跳板上了船。   船家是一個滿頭須白的老漢,見他看自己目光很慈祥,翟嬋咧嘴笑道:“老漢,這大河叫啥名字啊?好寬哦!水很急嗎?”   老漢笑瞇瞇的,道:“它叫汾水,在這一帶很平緩的。”   翟嬋很開心:“那……能去北屈嗎?我好喜歡坐這個船,坐馬車太顛了。”   老漢搖搖頭嗬嗬笑,道:“閨女想坐船啊?可惜到不了北屈,隻能到壺口,離北屈還有百六十裡。”   “那也挺好的。老漢,我很想坐你這條船,一路從汾水遊玩到壺口城去。要多久啊?我們一路上的吃飯和睡覺……一共要多少銀子啊?”翟嬋現出一副好奇和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確定一定坐我的船麼?”老漢感覺很意外,瞅著翟嬋一臉的疑竇。   翟嬋的心“咯噔”跳了一下。難道是老漢看過海捕文書,認出了白瑩身份,不想讓自己搭船麼?或許還是其他什麼意思?   瞅了一眼站在岸邊的白瑩,她抱著無忌側著臉,根本就沒法辨識,顯然不是白瑩的原因。她疑惑地盯著老漢的臉,不開心地問道:“老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坐船還需要確定麼?”   老漢一臉的認真:“我這船可不是讓你這樣有錢的人坐的,是我用來捕魚的。坐我這樣簡陋的船,太委屈你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翟嬋的神經頓時鬆了下來,對老漢道:“我樂意的事,老漢就不用在意了吧?”   “你不在意,我在意什麼呢?”老漢瞅著翟嬋笑,臉上的皺紋如鬆樹樹皮一般,缺了門牙的笑容猶如嬰兒般淳樸真誠。他張羅著準備食物,做起開船的準備。   過了一會,一個老嫗跟在一個赤裸著上身背著袋子的漢子來到船邊。老漢接過袋子,放在船板上,看著老嫗拿進艙後,指著馬車對漢子道:“果果,這輛馬車你抽空送到壺口小鎮去。閨女啊,送到哪裡你自己交待他吧?”   “果果哥哥,你把馬車送到壺口小鎮通天下大車鋪,交給掌櫃的就行了。”翟嬋甜甜地朝漢子笑了一下,道:“你稍等一會啊”   她鉆進了船艙,朝白瑩道:“瑩,給我一塊碎銀。”   “哦。”白瑩應著,掏銀子給她:“姐,啥事?”   翟嬋道:“我讓船家的兒子代我們把馬車送到大車鋪去,草料和工錢先付給他。”   白瑩一臉的懵逼,附耳悄聲道:“姐,這馬車是我們買下來的……”   “我知道。我不想讓老漢懷疑我們的身份。”翟嬋詭異地笑了笑,轉身鉆出船艙,把銀子遞給漢子:“給,草料和工錢。”   漢子接過碎銀子,興奮的滿臉通紅,送一次馬車能得到這麼一筆豐厚的報酬,簡直是天降餡餅啊。   老漢也很高興,哈哈一笑,將船撐離了岸邊,往河中劃去。   隨後他升起了船帆,坐在船尾把住了舵。   翟嬋思忖了一會,對白瑩悄聲道:“其實,我們隻要在魏國,去哪裡都沒有意義,宮廷已經撕破臉皮四處通緝我們。北屈現在是秦國的,旻蕸現身殺我們,估計也是看到了布告。我判斷,她一定報官了。所以,新田的衙役才會在城門設卡抓我們。顯然,他們判斷我們是回安邑去的,我們出乎意外地突然回北屈,他們一定料想不到。所以北屈是安全的。   為今之計,隻能按昭王說的去冠雲山找羋瑕的先生,讓無忌拜他為師。無忌隻有學好本領,將來才有可能重新奪回王位。這一步非走不可。   隻是,現在路上形勢對我們不利,秦國、魏國現在已經開始肆無忌憚地追殺我們,所以,各個邊卡一定會盤查我們,我們已經命懸一線,現在去冠雲山太危險了。   所以,我們暫且在北屈躲幾天,避避搜捕的風頭。等他們搜捕的勁過去了,我們再去冠雲山。   瑩,你願意嫁給無忌麼?你別害羞,我可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現在,我信任的人隻有你,無忌早晚會娶媳婦,我願意把這個名分給你,這樣我對你也有了一個交代。以後,萬一我有什麼意外,無忌也就有人照顧了。瑩,我是為你好,真的,畢竟你跟著我們很危險,會拖累了你。你如果實在不想做無忌媳婦,你就下船,回義渠仙池老家去吧……”   “我不走!”白瑩堅決地搖搖頭,她垂下頭,臉比夕陽還紅,羞的都不敢看無忌了,弱弱地道:“我不在乎危險,我願意……可是我比無忌大了這麼多……都可以做他娘了……將來無忌會……會怪我的。”   “怪什麼?”翟嬋不以為然:“這是他的福分。你知道嗎?無忌爺爺襄王那個大老婆莊氏,是一個比他爺爺大了十七歲的女人,後來成了王後,宮裡人都叫她莊太後。她死後緈王後才填補成為王後的!你的歲數比莊王後還小,怎麼就不能嫁無忌啊?”   白瑩很驚訝:“真的啊?姐,你不是哄我的吧?”   “我哄你做什麼?”翟嬋瞅著她,耐心地勸道:“姬遫的爹可以娶一個大娘子,他的子孫為什麼就不能娶一個喜歡他的、對他知根知底的大娘子?再說了,你不感覺到嗎?無忌喜歡你,粘你的時候比黏我這個做娘的多多了。”   白瑩笑了,抬頭瞅了翟嬋和無忌一眼又低下頭:“既然是這樣,我答應你就是了。可是……現在讓我就管你叫娘……我……叫不出口……”   嗬嗬嗬,翟嬋笑了起來:“傻妹子,現在無忌還小,還隻是一個小丈夫,不是大男人,我豈能在乎一個稱呼麼?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心裡明白就行了。或者,你還是按原來的叫法,叫我姐吧。好嗎?”   白瑩使勁地點了點頭。   “記住,瑩,既然是媳婦,就是自家人了,你早晚一天會變成王後的,我有信心。”翟嬋滿意地嗬嗬笑了起來。   見無忌瞅著自己,她撫摸了一下無忌的臉,吩咐他道:“無忌,記住了,往後瑩就是你的王後了哦,你以後要叫她姐。”   無忌見翟嬋講話條理清晰,知道她已經走出了牛角尖,恢復了她敏銳的思維能力,很欣慰。很坦然地接受了翟嬋的安排,臉上卻現出一股壞壞的笑意,故意沖白瑩道:“我知道,王後就是大王的媳婦……”   白瑩紅著臉抬手就往無忌的額頭敲,嚇的無忌恐懼地閉起了雙眼。哪知道隻是高舉輕落,翟嬋和無忌不由得嘿嘿笑了起來,白瑩自己也樂了。   一路順流而下,波瀾不驚。   船艙中飄來了粥香,不多時,老嫗朝她們招呼道:“閨女啊,飯菜好了,可以吃飯了。”   翟嬋看著瑩微微笑道:“媳婦兒,可以吃飯了。”   白瑩臉又紅了,默不作聲地抱起無忌,跟著翟嬋進了船艙。   翟嬋看著老嫗的舉動,心裡忽然一動。老漢是個忠厚之人,老嫗卻是一個貪婪之人,這一路可要防著點老嫗。她一旦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一定會告到郡府要賞錢去。   臉上去不動聲色,隻當沒有察覺似的繼續低頭吃飯。   那天早上,老漢給翟嬋介紹道:“閨女,前麵就是壺口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去北屈隻能停在東側埡口,埡口上麵是一個小鎮,那兒有客棧什麼的。去北屈可以從那兒坐馬車。”   “老漢,這河邊有不少豁口,是通到哪裡去的啊?”翟嬋沒有回答老漢的話,看著懸崖出現的豁口問道。   “這都是懸崖坍塌形成的,是死路,別看現在水很深,進去以後不久就成了淺灘,依舊是懸崖高聳。再說,那兒溝壑裂隙很多,去不了北屈。”老漢以為翟嬋怕坐馬車,解釋以後提議道:“叫我看,你們還是從豆鎮下船,那個地方去北屈比在壺口小鎮近卅裡地。至少這卅裡地不用坐馬車了。”   翟嬋笑了,連連點頭,嘴裡連連道:“好啊,好啊。想起馬車,我就會感覺屁股疼!”   嗬嗬……老漢聽了笑了起來。   太陽又開始西沉,老嫗已經開始做飯。按日程,今天應該是在船上的最後一個晚上,明天經過壺口後就將在豆鎮登岸。   翟嬋遠眺著前方的清澈水流心裡很不踏實。老漢介紹的壺口小鎮的話,讓她心裡打起了鼓。小鎮隸屬北屈郡衙管轄,連新田都貼了通緝白瑩的布告,豆鎮豈能沒有動靜?如果豆鎮也在碼頭設卡檢查,她們就危險了。   懸崖頂上的人家冒出了裊裊炊煙,應該是村莊的住戶開始做晚飯了。看著船艙裡放著的一個魚簍,翟嬋靈機一動,對白瑩悄聲道:“我們就在這兒上岸,然後買一個能藏人的籮筐。無忌的目標太顯眼,我們要把他藏起來走。”   “怎麼讓船家靠岸呢?”白瑩點頭贊同翟嬋的主意,卻對怎麼讓船停下來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