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嬋不容子囿置疑,繼續講述起自己的經歷—— 仙人離開後,她躲進了一輛停在道邊的豪華馬車廂裡。 馬車的主人是宋國士大夫賈圭,他去義渠探望朋友經過這裡,與馬夫去了一趟村裡的茅房,回來竟然發現馬車廂坐著一個美貌女子,且聽翟嬋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落在了他的馬車廂裡。 他興奮異常,以為翟嬋是仙女下凡,便決定娶她為妻,將翟嬋帶回了宋國都城彭城。 很快他們就成親了,翟嬋從此改姓為賈,名字成了賈嬋。 很快他們就有了一個兒子,取名賈煦。 後來,賈圭獲悉他的弟弟賈蠻是楚國間諜,就向宋王舉報了。 不料,宋王疑心賈圭也是楚國間諜,不再信任賈圭。賈圭隻能投奔了在義渠的好友李燮,成了義渠宮廷的司馬。 但是,也就過了兩年,賈圭病死在義渠城廣靈別墅。 賈嬋從此隱居在了廣靈別墅。但是,兩年後賈煦也得病死了。 ——翟嬋——不現在叫賈嬋,一臉平靜,淡淡地介紹完了自己的情況。 從翟嬋變身為賈嬋,自己的娘完美地完成了一次蟬變,子囿很是驚愕。 他把自己和白瑩這十年在仙鶴山修道的情況也介紹了一下。隨後補充道:“得知你墜崖,屠賢的師傅以為你死了,憤怒地殺光了在崖上的衙役,一個也沒有留。” “那個老爺子怎麼可能會為我殺衙役?他恨我還來不及吶!無忌,你搞錯了吧?”賈嬋不相信無忌的話。 “是真的。那天,為了就你,白瑩姐趕著板車直接進了北屈城,闖進了屠賢師傅的家。老爺子家中的人認識白瑩,就通報給了二院裡的老爺子。他聽說你被逼上了山梁,二話不說,提起鞭子就沖上你墜崖的地方……” 他把自己改名和接受武功秘籍的事情和去找羋瑕的過程詳細告訴了賈嬋。 “嗬嗬,天無絕人之路,讓我們娘倆在義渠重逢……無忌,你成為羋瑕門生了麼?”賈嬋聽了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沒有。他把我介紹給了仙鶴山的緲虛道人,我和白瑩這才得以在仙鶴山呆了十年。”子囿見賈嬋並不在意自己改了姓名,很是詫異,這與賈嬋往日的秉性大相徑庭。她可是一個要強的人,怎麼能容忍自己放棄她為傲的姬姓呢?他不由地問道:“娘,你對我改姓不在意麼?” 賈嬋嘆了一口氣,很無奈地道:“你那個從不在意你的老爹根本就不在意你的存在,你的太子身份也已經灰飛煙滅,死抱著姬姓已經無濟於事,還不如順著自己的心去活吶。再說,你說得對,我們家欠屠賢太多,給他留個種也是理所當然的……” 子囿聽了懵懵的,賈嬋的境界竟然有了如此之高的飛躍? 或許與她這幾年的經歷有關? 想到這一次她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從義渠監獄裡撈出來,她的活動能量應該很大,至少是與義渠的士大夫有密切的關係才行。如此,他打傷公子哥一夥仍是天意:冥冥之中讓他回到了母親的身邊。 蒼天眷顧自己啊。 他很興奮。但是,興奮之餘他很疑惑,他這次傷得可是王公貴族,賈嬋作為一個寡婦,怎麼可以讓郡衙說放就放了自己呢? 顯然,要做到這一點,宮廷裡沒有人發話是做不到的。難道這十年時間,賈嬋竟然與義渠宮廷構建起了密切關係? 那個能救自己的人是何許人也? 賈嬋卻沒有發現子囿的疑惑。她對子囿的撒豆成兵這一手很是驚奇,道:“無忌,你的撒豆成兵總算是練成了哦。知道麼,要不是你施了撒豆成兵這一手,我還不知道你到了義渠城吶。” “娘,你怎麼知道我施展了撒豆成兵這一手啊?”子囿很驚奇,忍不住問了起來:“是哪個高人告訴你的麼?” “由於賈圭的關係,我與義渠相國李燮、司冠季允和司士曹啟等士大夫關係不錯,賈圭死後也一直與他們有來往。 昨天我與季允和曹啟一起喝酒,他們談及有個少年莽撞地人用黃豆打傷了幾個公子。”賈嬋笑吟吟地道:“我聽了驚了一跳,黃豆?不就是撒豆成兵麼?我立刻明白過來,是我的無忌來義渠城了。於是我為你辯解道:‘會撒豆成兵的隻有我的兒子。但是,我的兒子不會無緣無故地打傷別人,一定是他們先招惹他了。’” “是這樣啊?”子囿恍然大悟。 “是。他們聽說你是我兒子,驚得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但是,見我一口咬定,季允和曹啟不敢怠慢,立刻進宮請相國李燮以義渠愚君的名義下了一個旨,將你特赦了。所以才有我來監獄接你出獄的事。” 子囿聽了很懵逼也很忐忑。他給衙役出示的照身帖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自己已經二十七歲了。如此,賈嬋和自己都難免被質疑。 這可怎麼辦?他把自己的忐忑對賈嬋說了。 賈嬋聽了楞了一下,旋即就笑了起來,道:“這有什麼?你即便二十七歲了也是我生的。我明天就讓人重新給你做一份照身帖,把名字改為賈子囿。” “可是,按照二十七歲算,你十二歲就要生我了。”無忌依然很擔心:“衙役會懷疑的。” “十二歲為什麼不能生你?”賈嬋不以為然:“我可以宣稱十歲就嫁給賈圭了,來義渠的時候你外出修道去了,所以現在才來找我。放心吧,沒人會找你麻煩的。” 見賈嬋如此地坦然,子囿更懵逼了。她這麼有底氣,說明她與義渠的士大夫有了密切的關係。如此,自己打傷那個公子哥就是天意了。 不過也怪,義渠的相國狄艽,自己當年在草州剿匪戰的時候還遠遠瞅見過他。怎麼就換成李燮了呢?再說了,翟嬋竟然能讓李燮如此言聽計從,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哦。 到了廣靈別墅,賈嬋給子囿安排好房間,歡天喜地地叫來了管家,讓他辦一場筵席,她要為子囿接風洗塵。 但是,還沒有到晌午,王宮來了一輛馬車,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賈嬋接走了。看得出來,賈嬋很無奈,瞅著子囿一臉尷尬。 子囿見翟嬋就這麼離開了,很是無奈。 瞅著馬車遠去,他回到客堂,看著擺著的筵席、看著屋子裡精致的擺設,他對翟嬋的身份起了疑心。 可以隨意進出王宮,賈嬋應該在宮廷有一定是身份……子囿很是疑惑不解,恍忽中有了一個猜忌,難道賈嬋成了一朵後代所稱的交際花,一個宮廷達人? 看了一眼在門外站立的管家,子囿上前將他拽進了客廳:“來吧,管家,陪我喝酒。”他先在矮桌前跪坐了。 管家哪敢坐下,一個勁地推辭。 “沒事,你跪坐吧,我還有事問你吶。”子囿有點惱火了。 “好的,我在你邊上伺候著,少爺有話問就是了。”管家仍然堅持著,不肯就坐。 “特麼的,”子囿勃然大怒,道:“讓你喝酒就這麼難麼?”他起身壓著管家肩膀,硬把他壓跪下,然後把酒杯推給管家。 管家很惶恐,還是不敢喝。子囿不耐煩了,夾著他脖子朝他嘴裡硬灌一爵杯酒。管家想掙脫,怎奈子囿的力氣比他大多了,咕咚咕咚地全部被倒進了喉嚨裡,一陣咳嗽,臉憋得通紅。 既然都喝了一杯了,那就喝吧。管家默默地喝起酒,然後主動地敬起酒來。 然後他就暈乎了,嘮嘮叨叨地自己說起了酒話。 “叔啊,你來我家多久啦?”子囿親切地問道。 “多久?有二十多年了吧……”他還想強管住嘴。但是,已經力不從心了。 “嗬,時間不短了哦。”子囿把銀酒杯“哐”地一下放在矮桌上:“這麼說,你是宮裡安排在賈家的人?” “沒是,不是宮裡來的。賈大人在宋國做官的時候我就做他管家了,而後隨老爺一起來到了義渠,一直到現在……夫人對我非常信任……家裡的一切都交給我打理的……” “說得象真的一樣,都交給你打理?你一個奴才也配?”子囿嘴上很不屑地斥責,心裡卻起了忐忑,這個管家對賈嬋的情況非常了解,自己的歲數問題肯定瞞不了他。 “真的,是真的交給我打理,夫人所有事情是真的不瞞我。除了沒有與她上床,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他開始自我吹噓了。 子囿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賈圭為何來義渠麼?不知道吧……” “不,我知道!”他暈乎了,與子囿硬扯起來,道:“誰說我不知道?老爺舉家搬來義渠的原因我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你說說看,賈圭在宋國過得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來義渠?”子囿是真的很不解。 “呃……是這樣,自賈嬋到了賈家以後,老爺興奮異常,天天圍著賈嬋轉……逢人便吹噓賈嬋漂亮。老爺的那個弟弟……賈蠻,眼紅了……況且賈嬋杏眼桃腮,蛾眉鳳眼,瞥人的眼神很是狐媚,很是勾人心魂。賈蠻失去了心智,有天趁賈嬋在花園遊玩的時奸淫了她。 不過賈嬋非但沒有聲張,從此還與賈蠻私下好上了。 後來……老爺發現了端倪,卻舍不得殺賈嬋,就向宋國國君誣告賈蠻是楚國間諜,賈蠻就被宋國國君賜毒酒死了。 但是,事情卻被賈蠻的下人捅了出去。傳到宋王耳朵裡,他懷疑賈圭對其不忠,不再信任老爺。不得已,老爺隻能帶著賈嬋舉家遷來了義渠。” 子囿明白了,一定是賈嬋看到宋國很是弱小,本身就難以在諸侯蠶食中生存下去,是不可能為她返回魏國宮廷出力的,於是就動了回義渠的心思。 因為按賈圭喜歡吹噓的性格,賈嬋一定清楚他與義渠相國李燮的關係。 於是她用美人計勾引了賈蠻,挑唆賈圭兄弟倆反目,在賈蠻死後唆使其下人散布賈圭亦為楚國間諜的謠言,使得賈圭失去了宋王的信任,在宋國再也難以立足。失望之下,加上賈嬋的慫恿,他便舉家投奔了義渠相國李燮。 “那季允和曹啟是什麼人?與嬋是怎麼回事?”子囿有太多的疑惑要解。 管家酒喝多了,沒有了顧忌,聽子囿問也就順著問題答:“他們是義渠宮廷士大夫。老爺和夫人搬來到義渠後與他們過往甚密。老爺死後,他們還是常來廣靈別墅,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成了夫人的床幕之賓。” “你就吹吧,像是夫人告訴過你一樣。你與夫人也有一腿?”子囿皺起了眉頭。 “哎呀,什麼有一腿啊?我就是個管家,夫人怎麼會將這些告訴我呢?”他瞅著子囿道:“我是有色心,沒有色膽,得罪夫人可就是得罪相國李燮啊。我是他們在喝酒攀比時聽來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子囿有了羞恥,賈嬋與王宮女閭中的女人已沒有什麼兩樣。都說子不嫌母醜,可是他還是對賈嬋有了厭惡感。 他以為賈嬋之所以這樣頹廢,是以為姬遫死了,卻仍然放不下回魏國王宮的路,是迫不得已的。自己若把姬遫還活著的事情告訴賈嬋,她一定會收斂自己行為的。 管家喝多了,不用勸,自己拿起爵杯喝了一大口。 子囿瞅著他喝酒,耿耿於懷地問道:“我娘與宮廷士大夫的關係,在賈圭死之前就很密切了麼?” “應該是在老爺死之後才密切的。因為老爺死之前對賈嬋看得很嚴,不讓賈嬋與他們太親近,為這還發生過激烈的爭吵。” 看來是賈嬋早就設想好了,要繼續使用美人計拉攏義渠宮廷士大夫。如此分析,或許賈圭是被賈嬋故意弄死的,這樣,她的行計就沒了羈絆。 想到這裡,子囿隻有了憤怨,賈嬋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忍住氣憤,他皺起眉頭催道:“繼續說。” 管家拿起酒杯又喝了下去,他已經暈了,而且已經把夫人的事情說開了,他已經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且夫人的兒子好像並不在意。借著醉意,叨叨地自己說了個痛快:“那時夫人還不到三十,依然是雲鬟霧鬢、剪水秋眸、膚如凝脂,像個仙女似的,說話也是八麵玲瓏,很討喜。所以經常有人來拜訪。而她在李燮、季允和曹啟麵前也是用心地打扮,麵色猶如沉魚落雁一般,引得他們對夫人越發傾心。” 子囿聽著很有羞恥感,沮喪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