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中,賈嬋被秦軍押去了鹹陽王宮,送到秦國君昭襄王跟前。 賈嬋見了昭襄王是一臉的委屈,淚水漣漣地道:賈圭早已經死了多年,他的魂魄殺人,難道也要怪罪賤妾麼? 昭襄王見她顏容妍麗,對答委婉,不覺為之怦然心動。但是,想起擁有她的男人都會被克死的傳言,他畏懼了,將賈嬋賜給了將軍尹雄。 賈嬋很失望,沒能成為昭襄王的枕邊人,她的盤算落空了。 子囿身為義渠宮廷司馬,也是要被拘捕、懲處的。賈嬋分辨說,子囿還是一個孩子,所謂司馬是李燮為了討好自己鬧著玩罷了。 昭襄王看子囿確實是一張孩子臉,賈嬋講得很是在理。若與一個孩子計較過錯,就顯得自己心胸狹隘了,他便不顧宮廷士大夫反對,放過了子囿。 子囿僥幸逃脫被治罪,暗暗鬆了一口氣,隨賈嬋一起到了秦國鹹陽,成了尹雄家的公子。 尹雄有三個兒子了,都比子囿大。但是,由於子囿虛報了十歲,尹雄就以子囿為長子,給他取名尹子青,辦理了照身帖。在賈嬋的運作下,他對子囿很器重,視為己出,對外也公開稱子青是自己的長子。 就這樣,子囿在尹雄家生活了兩年。 尹雄在秦國也是個名將,雖然相比較大名鼎鼎的白起遜色不少,也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 隨著時間流逝,子青對窩在尹雄家有了新想法,既然尹雄、白起都是武將,他們之間的走動也一定很頻繁。如果緊隨在尹雄的身邊,自然也就與白起有接觸機會。 秦國賴以傲視群雄的資本無非就是有一支虎狼之師和一個軍神白起。白起就是當年攻破伊闕的指揮官,如果能除掉白起,豈不等於斬斷了秦國的一條胳膊?如果成功,也就給魏國出了一口惡氣。 他興奮起來,決定緊隨在尹雄身後,伺機殺了白起。 從此以後,他假裝對尹雄很崇敬的樣子,跟著他進進出出,更以尹子青的名字在鹹陽招搖過市。 想起當年姬遫在義渠鬱郅郡狩獵時遭遇到土匪的事情,他很是疑惑,土匪竟然擁有秦軍才有的強弩?忍不住,他向尹雄提起了這個問題。 尹雄意味深長地笑了,道:“秦軍也好,土匪也罷,都是沖著魏國太子去的,要區分這麼清楚麼?” “可是……”子青懵逼了:“就真的撞上了魏國太子,也太巧了吧?” “什麼巧哦……”尹雄沮喪地搖頭:“是情報。懂了麼,是候正府為我軍提供了魏太子在鬱郅郡狩獵的情報。可惜,我沒能殺了姬遫……” “哦……我明白了,是爹率秦軍打著土匪旗號乾的……”子青恍然大悟。 他是真的醒悟了,秦國多年來一直對魏國虎視眈眈,那負責諜報活動的候正府應該有這方麵的檔案存在。 他頓時眼前一亮,憑自己飛簷走壁的本領,到候正府去查看一下不就清楚了麼? 他躍躍欲試。 隻是沒過兩多久,尹雄的艷福就到頭了,他在與烏氏的對壘中戰死了。 子青很沮喪,刺殺白起的設想泡湯了,想通過尹雄打探候正府機密的目的也落空了。 賈嬋被昭襄王賜給尹雄之後偃旗息鼓,忍氣吞聲地過起了隱居生活。尹雄一死,她察覺自己又有了翻身的機會,她以將尹雄的屍體從烏氏接回鹹陽為由,招搖撞市地趕往了烏氏邊城。 她這麼做是要告訴世人,她賈蟬又成自由身了。 途中經過義渠城,她欲回義渠城廣靈別墅去居住。但是,廣靈別墅已經被昭襄王賜給了別人。無奈,她隻能暫住在義渠城驛站館舍中。 可哪想,秦國使臣項悉愛慕賈嬋美艷,在出使燕國途中聽聞賈嬋在義渠城驛站歇息,特意繞道義渠城拜訪。 結果兩人相見恨晚,拜訪變成了兩人的幽會,結下秦晉之好。 歡樂過後,賈嬋在枕頭旁問項悉:“這事稟告吾王了嗎?” 項悉也算一個情種,道:“今日得囍得魚水之歡,大遂平生之願。其他在所不惜!” 當即,他就攜賈嬋回了鹹陽自己的家中,然後向昭襄王上了一道奏章:“我遇見了賈嬋,一見傾心,她願意做臣的妻室,臣不肖,亦願取他為妻。故出使燕國之事臣隻能請辭了,望吾主另遣良臣前往。死罪!死罪!” 昭襄王無奈,隻得革去了項悉的官職,杖二十,放他回家了。 但是,這事卻驚動了各國諸侯,在各國宮廷間引起了陣陣漣漪,這個年近四旬的女人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居然讓一個使臣放棄自己的使命與之私奔?可見其能量之大,古往今來獨一人啊。 一時間,賈嬋成了各國諸侯臆想中的那個願做花下鬼的花的代名詞。 在尹雄家的子青聞賈嬋嫁給了項悉,很是沮喪,很為賈嬋這個“榮譽”感到羞恥。 盡管賈嬋的目的要繼續用自己的色相為自己回歸魏國宮廷鋪路,他還是很憋屈,不想賈嬋用作賤自己方法來給自己鋪路。 況且尹雄已死,自己窩在尹家已經沒了價值,更不願意忍氣吞聲地做尹家名下的兒子了。 他反感賈嬋色誘高官,卻無法去乾涉賈嬋,更別說她要嫁給項悉了,他對翟嬋是無可奈何的。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讓她隨自己的心思去活吧。 但是,若隨賈嬋去項家過日子,他感覺自己不可接受。他已經羞於別人知道他是賈嬋的兒子,決意走自己的路。 他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他一樣可以在秦國混的風生水起,成功地為魏國效力。 他悄悄地給賈嬋留了一封信,去鹹陽投奔候正府了。 他要設法混進候正府,把秦國針對魏國的陰謀弄清楚。 為了使自己看上顯得成熟一點,他在自己的額頭、眼角抹了一點兔皮膠水,讓皮膚稍微起了點皺褶。 據說候正府的候正是由太子兼任的,他與自己的歲數差不多大。他想去做太子安國君嬴柱的門客,自己應該與他有共同的語言,相信在他那兒可以謀得一席之地。 但是,候正府的人說,候正出使東周洛邑了,沒在。 唉,那就是與太子無緣啦。他很沮喪,問什麼時候回府?人家說昨天剛走。 他靈機一動,何不朝洛邑方向追趕候正呢? 可是,能夠去洛邑的路很多,該往那兒追呢? 想候正出行的使命一定是不便聲張的,出行的線路也應該避人耳目。他決定去少粱,從那兒過西河,如果沒有追上他們,自己就去安邑,回家與白瑩團聚去。 也不知道現在白瑩現在怎麼樣了?這是他的一個心病。 他一路東去,然後沿河西上行,沒有發現候正一行。 那天他到了少粱,打算東渡西河去汾陰,然後回安邑。 站在少粱西河邊碼頭上,隻見黃水橫流白浪滔天,碼頭靠著幾艘大的木船,一群衣著打扮鮮亮的人真慢悠悠地踩在跳板上,他們欲渡河去西河東岸的汾陰。 子青也要去汾陰。可是,碼頭上的船已經被他們全包了,沒有其他可以擺渡自己的船,他隻能怏怏地呆站在碼頭邊,羨慕的眼神盯著上船人的背影。 這樣的船是不可能捎帶著自己渡西河的,要不就是自討沒趣了。子青呆呆地站在碼頭上沒有動彈,等著明天過西河。 不知不覺間,一隊秦軍士兵忽然圍住了他,身子被他們手中的劍戟抵住了。 子青一臉懵逼,隨著士兵上了碼頭邊一艘大船上。 船甲板上站著一個商人打扮的人。 商人打扮,卻可以調動軍隊,可見這個人身份不一般。 子青判斷,他是見自己孤零零的站在西河邊、又沒有一絲主動尋找登船機會的樣子,引起了他的警覺,才讓士兵將他帶到了這兒的。 他朝子青作揖,子青也愣愣地躬腰作揖回禮。 他笑問道:“公子多大了?從哪兒來?要去哪裡?” 子青望著他,這個人五十多歲的樣子,瘦瘦的,精神矍鑠卻已經滿頭白發;雖然是秦國商人的打扮,卻有一雙銳智的眼神。子青感覺是曾相識,卻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他對這個人有了深深的忌憚,一個能指揮秦軍、或者受秦軍保護的人,一定是身份顯貴,與官府的關係不一般。 子青壓抑住內心的好奇,微笑作揖道:“鄙人尹子青,三十了,秦國鹹陽人,奉父親遺命,欲去安邑,看望在那兒隱居的恩師。” “哦,公子是練武之人啊。”他頓首,表示明白了,順嘴問道:“那你的父親是……” “尹雄。”子青毫不猶豫的答道。尹雄在秦國大名鼎鼎,反正他做過尹雄的兒子,雖然是“曾經”,也不算撒謊。但是外人是搞不清楚的。而且,他以前很以是尹雄的兒子為傲,照身帖上也是尹子青名字。 “哦,原來是尹將軍的後代。”他上下打量了子囿一番,笑道:“我與公子有緣,看上去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了。我們上次在哪兒見來著?” 聽他話的意思似乎與尹雄很熟,子青靦腆的笑了,瞅著他問道:“先生與我父親認識麼?是不是來我家見過?” 這種以攻為守的問話符合他裝蒜的身份。 “不是在鹹陽。”他搖頭,眼前這張臉與姬遫太像了,他懷疑子青是姬遫的兒子。但是,歲數對不上。那孩子應該是二十歲,這個人卻有三十了。他搖頭嘀咕道:“公子看上去太年輕了,我還以為公子隻有二十歲吶。” “那就是先生認錯人了,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出過鹹陽吶。”子青訕訕地道。他很驚愕這個人看破了自己的年齡,這個人是什麼來路? 他搖搖頭沒有理會子青的解釋,嘟囔道:“看來就是一個毛頭小夥啊。” 這話含有不屑的意味。子青雖然心虛,心裡卻很不高興。但是,他對這個人的身份不了解,而且人家是主動與邀請自己上船說話的,不便肆意發作,便裝著對他的話不滿的樣子,不卑不亢地道:“人不可貌相,鄙人已經三十了,犯得著虛報歲數麼?再說了,家母現在就在鹹陽家中,照身帖也可以證明。先生要查驗麼?” “嗬嗬,生氣啦?”他聽了笑了起來。 “我們素味平生,不知道先生為何要鄙視本公子?難道先生就這秉性麼?”子青也就直說了。對一個陌生人犯不著太客氣的。 “嗬嗬嗬,感覺有眼緣,所以隨意了。應該稱呼公子為子青先生的。”他瞅著子青調侃道,依然是一臉的不屑,卻作揖道:“失敬了。” “豈敢。”子青很鬱悶,隻是礙於禮節,趕忙躬身作揖回禮。 “既然尹公子去安邑,就請一起登船吧,我可以捎帶你過河。”他邀請子青道。顯然,他對子青的身份充滿了疑竇。 子青心頭很忐忑。顯然這個人對自己的這張臉有了極大的疑竇。但是,貿然拒絕的話很可能會引來麻煩。 他已經確定,眼前這個人身份不簡單,想必與自己有著某種關係,隻是想不起這人是誰?他裝著懵逼的樣子,以忐忑的口氣問道:“這妥當麼?東家不會有意見麼?” “哈哈哈……有意思。”他聽子青這麼說狂笑了一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然後忍住笑道:“放心,東家我可以全權代表的。” 子青被他笑懵了。 “走吧。”他很滿意子青的表情,揮手讓兩個秦軍士兵上了船,吩咐他們道:“將子青先生送上渡船,然後在西河東岸碼頭等我。” “諾。”士兵答應後,朝子青做了一個請下船的手勢。隨後率先下了船踏上船跳板。 子青隻得跟隨他一起踏上船跳板下了船,身後緊跟著另一個士兵。看來自己是被扣押了。 隨後,他跟著士兵上了另一艘渡船。 船甲板上已經站了不少人。看來都是商隊的人。 但是,士兵沒有允許子青與商隊的人站在一起,他隻能孤獨地站在船頭。 他看到自己的馬已經被船公牽上了另一艘船,看來那個商人早就決定將自己帶過西河了。 渡船一艘艘地往河東駛去。 船在汾陰城靠岸,船上的人紛紛上岸,往碼頭外停著的馬車走去。 守在子青士兵的士兵則將子青帶到碼頭一邊等候起來。 過了好一會,渡那個商人的船也靠了岸,那個商人在兩名秦軍校尉的護衛下下了船。校尉邊走邊恭敬地提示商人:“大人請腳下小心,碼頭濕滑,小心摔倒。” 子青見狀很是吃驚,兩個秦軍校尉為一個商人擔負護衛,而且對商人一副唯唯諾諾,這個商人身份非同一般哦。 驚愕中那個商人模樣的人來到了子青麵前。 子青惶惶地瞅著那人問道:“大人,您……您是哪位?” “候正。”他輕吐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