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破綻難掩(1 / 1)

子青被一個護衛領著來到了一輛馬車旁。   這輛馬車很大,是由兩匹馬拉的。掀起門簾,子青很是驚愕,因為裡麵已經塞滿了人。   但是,護衛依然示意他進車廂去。   他隻能鉆進了車廂。定睛看,已經跪坐的人中還有幾個女人。   子青很懵,搞不清楚這些女人的身份,隻能一視同仁地與在船艙裡的人一一躬腰作揖問好,隨後在車廂板上跪坐了下來。   其中的一個女人看上去很麵熟,是乎在哪兒見過?轉念,自己怎麼肯能與候正府的間諜打過交道?是自己想多了。他收起了雜念。但是,周遭全是太子府的人,自己混雜其中,這就算成了樓庳的人了?忍住內心的不屑,他默默地閉眼休息了。   內心感慨不已,命運就是這麼的奇妙,若不是姬遫的優柔寡斷,他可是魏國的太子了!可現在卻成了秦國太子府的門客,真是命運弄人。   他現在清楚了,當初是樓庳潛伏在魏國宮廷並設計了針對魏國的陰謀。但是,究竟是什麼樣的陰謀?他不清楚。現在機會來了,而且機會難得。   感覺到了馬車的顛簸,他透過車廂窗,他看見有人牽著一匹馬重新上了渡船,回西河對岸去了。   看他的服飾像是一個信使。   子青心裡非常忐忑,那個信使攜帶的函件,是去鹹陽調查自己的麼?   馬車已經起步,往左邑趕去。   左邑距離安邑也很近。但是,樓庳沒有放子青去安邑的意思。   子青很忐忑,樓庳說了,會讓自己先去安頓好師傅的,怎麼就沒有下文了?不會是隨口一說吧?   但是,自己說去看師傅也是隨口一說。如果樓庳頂真地派人隨自己一起去安邑,也可能露陷的。想到這裡,他反而感到鬆了一口氣。   反正自己藏身秦國太子府的目的是殺樓庳,殺了樓庳自己再回安邑不遲。   他安下心來,繼續裝起瞌睡。   一行人過軹關去了武逐,隨後上了停在河水上的船,向東而去。子青明白了,樓庳是擔心他們一行人太招搖,所以換水路坐船去洛邑。他們這般偃旗息鼓,就是想悄悄地去洛邑,典型的做賊心虛。   但是,他們沒有直接去洛邑,而是北拐停在河水邊一個城池碼頭上。   這是一個山城,原來屬於韓國的,叫陽,後來被秦國搶占。它可以通過浮橋過河水進入洛邑。   果真,過了河水上的浮橋後,他們進入了周朝洛邑。   洛邑地處河水沿岸,沿河而下,能夠到達韓國、魏國、趙國、齊國;沿河而上,則是秦國地界;若是向南,也隻需四百來裡,就能進入楚國。   洛邑全城有十萬餘戶,人口超過七十萬。但是歸屬周朝的卻隻有三萬多人,其餘多是來自各諸侯國的貴族富商。   洛邑的官員引著他們往洛邑河灣區走去。一路圍觀的百姓很多,冷漠中帶著戾氣,讓人不寒而栗。   很快,一乾人就進了一個大院子。子青抬頭看了一眼門眉匾額紅底金色五個大字:秦國太子府。   他很疑惑,太子也會來這兒麼?   今天到太子府的是第二批人員,府裡已經由太子府副幕僚長祀紘帶人先行抵達入住,安排好了一切事務。   無忌總算搞清楚了,號稱太子府,其實與秦國太子嬴柱一點關係也沒有,是候正府打著他的旗號在洛邑設的一個機構,按工作性質分成兩個部門:一個是雜務所,專門處理秦國傳來的宮廷事務,協調處理與他諸侯國間的關係。另一個是間諜所,是專門從事情報收集和處理工作。   子青被安排在了間諜所。   間諜所在前院,是一幢屋頂蓋著石片的二層樓木屋,間諜所在一樓,廊道兩邊的書亭全部屬於間諜所。   間諜所的頭兒是一個叫喬詭的博士。博士是對君王或太子顧問的稱呼,他的級別應該很高的。   喬詭召集諜報所的人在他的書亭開了一個見麵會。   間諜所有不少人,喬詭將人員分成了四個亭,一個資料亭。那幾個女人中有三個是間諜所的,其中一個是資料亭管事。   由於子青的目的是殺死樓庳,殺了以後就會逃離太子府,所以對喬詭介紹的情況也沒有仔細聽,心不在焉。   估計樓庳候正已經吩咐過喬詭,喬詭並沒有在意子青的表現。   子青出了間諜所,想去太子府內院走走,看看樓庳的書亭的位置。   那想他剛出了間諜所門就被太子府衛隊的人攔住了:“未經博士批準不得離開間諜所。”   他隻能怏怏地回了自己的書亭。沒有想到太子府戒備如此森嚴,看來刺殺樓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讓子青未料到,樓庳又特意來找了一次子青,很鄭重地將子青介紹給了喬詭,隨即派兩護衛陪子青一起回安邑。   無忌很忐忑,樓庳不是隨口一說,是很細心的一個人,而且非常關注自己。這表明,自己是一個在太子府被監視的人。   子青朝樓庳躬腰作揖後,騎上了自己的馬,與護衛一起往安邑趕去。   樓庳夠謹慎小心的,不僅沒有讓他半途離開,還派人隨自己同行,是怕自己一去不回麼?他心裡有了那麼一點得意,看來自己的矯情得到樓庳的青睞,是可以蟄伏在太子府的。如果這樣,刺殺樓庳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可以先探查當初針對魏國的陰謀是什麼?   但是,他的心裡也是充滿了忐忑。   自己雖然在達鶴堂修道黑厚術。但是作為間諜卻是一個地道的菜鳥,義渠臣服秦國宮廷就是自己魯莽的行動導致的。可惜翟嬋給自己創造的這麼好的復位機會,竟然被自己一時的怒發沖冠而毀掉了!   這幾年,昭王通過置換的方式從西河東部魏國的地域大幅退縮至太行山以東,把直麵抵禦秦國的屏障丟給了韓國。但是,韓國這樣一個弱雞,能抵禦住韓國的蠶食麼?魏國早晚還是會直麵秦國的蠶食。   這可能是當年羋瑕等幕僚經常建議昭王這麼做的結果,潛移默化,導致昭王還以為是自己想出來的規避秦軍蠶食的好辦法。不知道當秦軍占據太行山一線後,他的父王將怎麼麵對秦軍的再次虎視眈眈?   夜宿日行,總算在旁晚時分進了安邑城。   走去帶著兩個護衛來到了衙門街小院子門口,他朝院子裡大喊:“師父,師父,子青回來啦!”   知道這個門是虛掩著的,便裝出興沖沖的樣子推開院子門直闖了進去。欲關門才想起外麵還有兩人。他朝那兩護衛作揖道:“兩位兄弟,對不住了,我到了,你們隨意,十日後我們再會。”說著,關上了院門,口中喊著“師父”徑直進了屋子。   那兩護衛見他進了院子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院子門口磨蹭了好一會。就聽屋子傳來了子青和一個蒼老的對話聲。   他們放心地離開了。   其實那對話聲其實是子青一個人在說,他怕那兩個護衛生疑,直接回虛緲道堂會給白瑩帶去危險,這才小心翼翼地給護衛演了一出獨角戲。   確認護衛離開了,他撕下衣襟一塊不遮住了自己的臉,然後跳出後院墻,向縣衙趕去。   他知道自己遇上大麻煩了。那兩個陪伴自己回安邑的護衛身份沒有那麼簡單,一定肩負著調查自己“師傅”的重任。如果他們通過縣衙協助調查,很快就會發現,租這個院子的人根本不是什麼老年練武之人,而是一個年輕的女性。那麼,自己隨口一說的“師傅”就露底了,樓庳一定會對自己發布逮捕令。   沒有想到自己在仙鶴山修道十年,竟然第一次動手就露了臉。到了義渠,又忍不住被侮辱,怒而殺了義渠相國,導致義渠被秦國吞占,讓賈嬋多年來精心織起的權力網付諸東流。   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太可笑了,感覺自己的行為與自己十三年的修道和歷練經歷不相配,他覺得很慚愧。自己就是一個沒有長硬的青赤蟬,一個雛,連基本的素養都不具備。   這次在樓庳麵前的信口雌黃的一句話,讓自己身陷危機之中。你們自己該成熟地去應對了,權當是十三年的修道和歷練的一次考核吧。   隻是自己在安邑的破綻太多。   如果那個院子的主人記憶夠好,會向衙役描述出白瑩的樣子。那縣衙的畫師就會畫出白瑩的畫像。而縣令和衛戍軍將軍可是見過白瑩的。一旦他們認出這人是緲虛道堂緲香,那自己和白瑩三年前的身份就暴露了。   因為三年前,他在縣令和其他眾人麵前可是自稱叫屠子囿。而樓庳作為當年的羋瑕知道自己在十三年前,把一個叫屠子囿的男孩去仙鶴山修道。他想起這一點,那自己的真實年齡就會暴露,身份也就隨之暴露了。   就是這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既然讓自己在樓庳麵前露出了破綻,而且破綻難掩。他很後悔,以後再也不能信口開河了。   他氣喘籲籲地來到了縣衙府前,見縣衙的門已經關閉。他候在縣衙對麵的鋪子裡等了一會,見那兩個護衛果真來到了縣衙門前,見縣衙門已經關閉,隻能失望地走了。   他鬆了一口氣,迅速地向雙緲道観走去。   衙門街街道依然如舊,雙緲道観門前冷冷清清的,根本就不像有人來修道的樣子。   意外的是,堂門竟然開著。他進門看見白瑩跪坐在蒲團上念念有詞,這讓他喜出望外:蒼天保佑,白瑩竟然安然無恙!他激動地了他一聲:“姐!”   白瑩聽見叫聲楞了一下,隨後急速地轉身看著他,見是一個捂著臉的人,懵逼了。   子青關上了道堂門,撤下了裹住臉的布條,白瑩一霎時間激動的熱淚盈眶:“子青,你……回來了……”   “總算見到你了。”他撲到白瑩跟前抱住了她,看著她白皙的麵孔,嘻嘻笑著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白瑩也很欣慰,止住淚水用手指抵著子青額頭道:“嗬,三年不見,個子倒是又高了不少……”   “我見到我娘了。”他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   “什麼?”她很懵逼,根本就不信。   “我說,我見到我娘翟嬋了。我殺了郎逍全家後逃到了義渠,在義渠城見到了她。是她把我從義渠監獄裡救出來的。她活著,現在在秦國……”他解釋道。   “真的麼?”白瑩聽呆了,翟嬋還活著?然後不解地瞪著他:“你就哪麼巧地碰見了她?”   “應該是她找到我的。”子青將在義渠城王宮前打傷貴族公子哥後被抓,然後被翟嬋救了的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訴了白瑩。   “你怎麼沒有把娘接回家來呢?”白瑩明白過來了,立刻埋怨起子青。   “問題是,她不願意回到從前的日子了……”子青苦笑了起來,將翟嬋嫁給賈圭後改名賈嬋,和以後發生事情一骨碌全部告訴了白瑩。   “娘……娘已經……已經變得如此……”聽子青講了翟嬋糜爛的生活現狀,白瑩很是懵逼,又聽聞子青冒充賈圭殺了義渠相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導致義渠被秦軍一舉攻占,她驚訝得張口結舌。   “所以,我無法在秦國呆下去了,攤上這麼一個娘,太沒臉了,真想地上有條縫好鉆進去。我……我隻想回家與你相守在一起。”子青埋怨道,臉色晦暗。   “唉,你娘啊,是受刺激太大,姬遫和石頗把她給害慘了,她不過是換了一種活法而已,就隨她去吧。”白瑩嘆了一口氣,伸手指抵在他額頭:“再說,她的目的是為了你回宮廷,為了這個費盡心機,連身子也不珍惜了,唉,該吃了多少苦哦。無忌,我可不準你鄙視她。”   “我怎麼敢鄙視?”子青很痛苦,也很沮喪,道:“就是感覺自己窩囊,抬不起頭來。”   “哎呀,她有她的難處,她自己活得開心就好啦。”白瑩安慰他道,隨後蹙起啦眉,道:“倒是你,想一想今後怎麼辦吧?仇已報,太子沒得做了,總不能天天窩在家裡吧?要不然,去宮廷做官?”   “嗬嗬,看不出來,你也是一個官迷啊。”子青笑著搖頭,道:“現在,魏國與秦國成了死對頭。我在魏國的身份特殊,與那個太子姬圉還是一個父親,很多事情眼不見心不煩,這個官不做也罷。我在來的路上,遇見了秦國太子府的人羋瑕。有意思的是,他讓我去秦國太子府做事……”   “羋瑕?不就是你娘讓你去拜師的那個人麼?他怎麼與秦國太子府掛上勾了呢?”白瑩很驚異。   “是真的,他現在的名字叫樓庳,在秦國宮廷的身份是候正府候正,掌管間諜機構的老大……”子青很忐忑地道,一臉的後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