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醒悟過來,這兩個人是蠻狘和荒徙,他們倆脫下了軍裝偽裝成了趙國人的樣子追來了大車鋪客棧。是來追蹤自己來的麼?自己是在什麼地方露出破綻了? 想想又不可能,心裡卻很忐忑。感覺還是躲著他們比妥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與他們打交道是最好的。畢竟這兒屬於斥候營的地盤,若怒了他們,被扣在這兒就麻煩了。他必須先回洛邑,有事情在洛邑解決。再說了,就他們倆,能夠找到自己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忽然,他笑了起來,自己就是做賊心虛,弄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啊。怎麼就確定他們就是沖自己來的呢? 他的眼睛不再盯著他們倆,低頭篤悠悠地吃完了麵條。 撂下筷子四周張望了一下,沒有看見那兩人的身影。 到了大車鋪客棧櫃臺,眼睛四處察看了一番,也沒有發現他們倆的身影。 他心裡一囍,樂滋滋地與掌櫃的談好了價錢,然後跟著小二往大車鋪馬廄那兒走去。 看著店小二套上了馬車,剛要跨上車轅,身後傳來了一個冰冷冷的聲音:“別動,你被捕了。”隨著話音,一把刀擱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蠻狘和荒徙,他們躲在馬廄兩側門裡,一直守到了現在,臉色凍得發青。 “舉起手。”荒徙拿過了他的行李包,麻利地將他渾身上下搜了一下,摸走了他的匕首。 “是你們啊?為什麼抓我?”子青心裡猛然顫了一下,臉上擠出驚訝和疑惑。 “裝什麼糊塗啊?殺了乧尺還想逃麼?”蠻狘拿出嘩嘩作響的鐵鏈子,憤怒的叱嗬道。 “啊?乧尺死了麼?”他是真的大吃一驚,乧尺的屍體竟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震驚之餘,子青隻能繼續裝傻充愣,露出一臉懵逼樣:“奇怪,我什麼時候殺了他?” 蠻狘瞪著他道:“哼,我們已經掌握了你殺人的證據,你抵賴不了啦,跟我們回斥候營吧!” 很絕望的感覺籠罩住了他,蠻狘的態度表明,自己有把柄落到斥候營手裡了。 但是,自己殺乧尺的時候已經查看過周圍的情況,寒風凜冽,白雪彌漫,就是鬼也凍得躲起來了。要說殺人證據,那根腰帶?已經被自己扔進爐膛化為了灰燼……他感覺到了反常,心頭一個激靈:蠻狘是在訛詐自己?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好吧,我跟你們回斥候營。”子青裝著非常惱火的樣子,瞅了他們一眼,淡淡地對蠻狘、荒徙道:“這樣,拜托你們向秦國太子府發一封雞毛信,告訴我們博士,我被光狼城斥候營扣住了,不能按計劃回秦國太子府了。拜托。” 他一本正經地沖他們倆躬腰作揖。 子青淡然的態度讓他們懵逼了,失望的眼神一覽無遺。楞了一下,他們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荒徙拎起了行李包,蠻狘將子青的手坳在背後用鐵鏈反鎖住,拽著他的肩旁把他拖進了大車鋪客棧的一個房間。 房間裡的兩個人夥計見狀趕緊溜了出去。 荒徙打開行李包,裡麵除了繩子、弩和幾支弩箭,幾乎空空如也。他用手指在包內四處摸了一下,沒有任何發現。接著,他又不甘地對子青的身體細細的重新搜索了一遍。 “你帶著一隻空旅行包跑到光狼城,不嫌累贅麼?”蠻狘沒好氣地問。 “來的時候在關城換上了趙國的長袍襖,把緊身衣放在了裡麵。受傷以後,長袍襖在診所裡被巫師撕碎了,隻能將緊身衣穿上,套了這件新買的長袍襖,所以旅行包就空了。”子青瞅著他解釋了一番,隨後不服氣地道:“不過,即便我帶了一個空旅行包,我自己不嫌累贅,礙你什麼事了?狗拿耗子……” “啪”地一下,蠻狘揮拳朝他臉上打了一下,製止了他說話。 “匕首呢?”荒徙問。 “不是先前被你搜走了麼?”子青被蠻狘打了一拳,心裡陡然也有了火氣,瞪了荒徙一眼。 “混蛋!”荒徙也發怒了,道:“我是問你殺乧尺的那把匕首,你藏在哪裡了?” 哪裡有什麼匕首?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子青態度僵硬起來,辯解道:“我不知道。乧尺的死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蠻狘氣極了,沖到子青麵前,一支手扯住他的衣領,一支手揮拳猛擊他的腹部。 子青被打得岔了氣,腰都直不起來了,臉色灰白地蹲在了地上。 “告訴你,穆二隊長檢查了乧尺的屍體,乧尺是被勒死的。”荒徙在旁解釋道:“而且是先被匕首襲擊了後背部,那把匕首纖細,導致他昏死,然後才被勒死。這說明是熟人作案,趁乧尺不備襲擊了他。從後腦遭受打擊的位置看,作案人身高與乧尺差不多。根據留在乧尺背部的淤血痕跡分析,乧尺進行了激烈的抵抗,如果不是乧尺透不過氣,他的勁道要比作案人要強多了,死的人也許就不是乧尺了。所以,作案人的人力氣根本就比不過乧尺,應該是一個受過傷的人,有力使不出。所以,從你與乧尺的關係、你的身高和你受傷情況分析,你就是那個勒死乧尺的人。” 子青有點懵,穆二的分析很有條理,看起來喬詭的門生還真是厲害,自己還真沒有理由駁斥他的分析判斷。纖細的匕首?穆二認為乧尺背上那個洞眼是匕首捅的?嗬嗬,好笑。 他不屑地笑著搖了搖頭。蠻狘以為子青的搖頭是否認了自己剛才的說法,不由地怒聲補充道:“你以為不承認我們就沒有辦法確認你是兇手了麼?老實說,你不說也沒有用,我們已經找到了目擊你與乧尺一起走出診所大門的人。” 子青的心狂跳了幾下,他被蠻狘提醒了,果真有目擊證人麼?自己根本就沒有走診所的大門啊! 那時,他們都穿著便衣,路上也沒有行人,寒風呼嘯中,即便有人看見也不會在意。再說,他圍著圍巾,乧尺的頭幾乎縮在了長袍襖裡,根本沒有人能看到他們的臉。作證這種事,嗬嗬,沒有看清楚是不可能出麵作證的。再說,他們倆穿著便衣,不像是要逮捕他的樣子……忽然他明白了,他們是在訛詐自己! 他抬頭看著蠻狘搖了搖頭:“前晚雪很大,那麼冷的天,護士是不會同意我走出診所的。哎,護士樂葭可以為我作證的,我們一直在聊天,她可以證明我……” 話音未落,蠻狘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上。 子青很得意,蠻狘是狗急跳墻了,原來他們就是沒有找到證據。但是,傷口很疼,疼到有發顫的感覺。 荒徙把行李包收了起來,蹲在倒在地上的子青身邊,對他悄聲道:“子青,你就承認了吧,你與乧尺一起出門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憑你在秦國太子府的身份,沒人能動你的,就別白白挨揍了。” 他的意思,是想幫著子青說話的,讓子青機靈點。 子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裝著感恩的樣子悄聲道:“關鍵是我與乧尺一點也不熟,要一起出去也得有理由啊?再說,這樣的話,樂葭護士要懷疑我為什麼說謊了。” 荒徙起身無言地起身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步,與蠻狘對視了一眼,對子青道:“走吧,上馬車去。” “不回斥候營了麼?”子青抬頭看著他,嘴角的血流到了下巴上:“對我的審查結束了是麼?那麼,請將我的照身帖和匕首還給我。” “誰說審查結束了?告訴你,審查隻是剛剛開始,事情遠沒有到結束的地步。”蠻狘瞪著他,把子青的照身帖放在了自己的袖兜裡:“所以,你到秦國太子府前,是我們的犯人,在我們的羈押之下,你給我老老實實的。” 子青很驚詫,楞了一會後笑了起來,咬牙站起身,朝他們躬腰作揖道:“嗬嗬,這麼說二位是要陪我回洛邑啊?哎呀,真好啊,至少一路上不寂寞了。那就有勞二位了。謝謝,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荒徙躬腰作揖回禮道:“感謝子青的理解,合作愉快。” 在蠻狘和荒徙的押送下,子青上了大車鋪的一輛馬車。 子青戴著一頂翻毛皮帽,穿著藏青色棉長袍襖,被鐵鏈捆鎖著的手臂被一條藏青色圍巾起,與他們兩個穿著寒酸襖袍的人服飾相比,他們倆就像是兩個尾隨少爺的下人。 這讓他們倆的臉色灰了下來,推搡著子青,上了馬車。 子青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他渾身不舒服,除了挨了蠻狘的揍,心裡有了很大的氣。 馬車廂還是很寬敞的,挨了揍的子青疼的感覺更濃了,身體很虛弱。他摘下帽子放在車廂的地板上,腳朝車廂門簾,順行前進的方向躺了下來。蠻狘和荒徙則跪坐在他兩旁,瞅著子青也沒有吱聲。 馬車夫一聲吆喝,馬起步了。子青扭頭朝他們道:“你們就打算這麼一直綁著我麼?什麼時候給我解開?” 蠻狘走到他跟前,二話不說,解開他的鐵鏈子,麻利把鐵鏈的一端套在他的左手上繞了一圈鎖了,將鐵鏈另一端係在了馬車廂架子上鎖住,隨後躬腰道:“子青,我們奉命押送你回洛邑。從現在起,你的一舉一動全部在我們的控製之下,直到你回到洛邑秦國太子府……” 子青很是吃驚,看著被鎖住的左手道:“蠻狘,是你們隊長讓把我鎖起來的麼?我可是秦國太子府的門客,你們斥候營沒有權利鎖銬我的……” 蠻狘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你別和我說這些沒用的,我是軍人,隻知道服從命令。再說了,是太子府將你委托給我們斥候營管理的,怎麼管理必須服從我們穆二將軍的命令。把你鎖住你也是一種管理辦法。” 子青笑了,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這個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其實,你就是怕我揍你唄!一個沒有武士精神的怕死鬼而已。” “你說什麼?”蠻狘霍地站起了身,雙眼瞪出了火。 “我說你就是一個沒有武士精神的窩囊廢!就會捆起我來打我。有種你把鐵鏈解開,我們倆交手試試?”雖然渾身疼痛,子青硬是裝出一副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記得在仙鶴山時,那些學武的人常常因為扯上武士精神以後必然會打架,他今天也要試試。 “混蛋!”蠻狘果然氣得大叫,子青在他眼裡隻是個小白臉,竟然敢這樣對他說話,他咽不下這口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他立刻起身開始解子青手腕上的鐵鏈,並且扭頭對荒徙道:“麻煩荒徙兄做一次見證,是他自己求我打他的!哼哼,這一次我要揍得他屁滾尿流……” 很快,他就為子青解開了鐵鏈,把鐵鏈掛在了馬車廂窗戶上。 “蠻狘……”荒徙打斷了蠻狘的話,很是擔心他的沖動。 “沒事,”蠻狘直接截住了他的話,道:“你拿著弩站到一旁,隻要他敢下車廂,你就射殺了他。” “這話說反了,荒徙,如果他被我揍得受不了要逃到門外去,請提醒我不要追著他打。”子青已經起身站在了蠻狘麵前,笑著插話,然後朝荒徙作揖道:“拜托了。” “你這個混蛋!”蠻狘氣瘋了,揮拳朝子青的臉就是一拳。 子青側頭躲過蠻狘的拳頭,趕步上前,抬膝往上一頂。車廂裡空間有限,蠻狘以為子青是要抱摔他,猝不及防膝蓋的襲擊,雙手捂住下身,疼得彎下了腰。子青立刻左右開弓,朝他臉上一陣猛擊,把他打倒在地。 “行了……住手!別打了。”荒徙急得叫了起來,用弩弓指著子青威脅道:“住手!聽見了麼?坐下來!” “臥槽,”跪在地上的蠻狘還捂著下身:“你特麼就會來這種下三爛的招數啊?” “這種招數還爛麼?總比某些人鎖住人打強多了吧?”子青毫不在意地躺在地板上,聽憑荒徙將他的左手用鐵鏈重新圈起、鎖住。他已經精疲力竭,需要躺下休息了,嘴裡卻還在譏笑。 “你……我特麼的一刀捅了你。”蠻狘是氣歪了,忍不住拔出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