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0慮1失(1 / 1)

“別胡亂猜忌你們的穆將軍,他不可能是奸細的。”雖說蠻狘是悄聲,也沒有刻意地壓住聲音,子青還是聽見了,不滿地打斷了他的話。   蠻狘根本不服氣:“但是,他身上的傷……”   “我說了,別胡亂猜忌你們的穆將軍!”子青生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是啊,蠻狘,將軍不可能是奸細的!”荒徙也小聲地勸說他道。   蠻狘鬱悶極了,忍不住爆發地大吼道:“可是,我怎麼也解釋不了他身上的傷!那衣服下麵的傷!也是刮傷的嗎?”   “或許另有原因……”子青猶豫地解釋道:“不一定是刮傷,摔傷也會產生傷痕……”   真真假假中,子青成功地虛擬了一個奸細,卻又抓不住把柄,把蠻狘惹的怒火三丈,瞪著子青氣得說不出話來,車廂裡的氣氛頓時也變僵了。   蠻狘生氣地瞪著子青,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地爆發了,沖子青吼道:“子青,你就是個偽君子,敢做不敢認。話題是你提起來的,推斷是你做的,懷疑的目標是……是我提的。可是你卻變成了驚弓鳥、毫無擔當縮頭烏龜!你們太子府的門客就是你這般窩囊樣麼?”   子青坦然地看著他,笑了笑,搖頭道:“蠻狘,這不是我窩囊。你看,直到現在我還是被你們羈押的人。顯然,你、你們穆將軍、你們斥候營並不信任我,還認定是我殺了你們斥候營的乧尺。我都說了,樂葭那晚值班,她可以為我作證,我那晚一直在與她聊天,你們都懶得去向她核實一下。”   看著子青泰然自若的神情,蠻狘一時語塞了。   子青不滿地繼續道:“我還能說什麼?說什麼你們能信任我麼?再說,現在的一切不過是我們三人的聊天而已,沒有證據的事,是不可以亂說的,尤其是具體到某一個人,我不能隨便懷疑他對秦王的忠誠……”   蠻狘被子青噎了一下,想發作又沒有突破口,隻能氣惱地揮了一下手,悻悻地跪坐在車廂地板上。   “子青,你一直在挑唆我們……對,挑唆我們將矛頭對準我們的穆將軍。”沉默了一會,蠻狘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回過味來,情緒也冷靜下來了,恨恨地瞪著子青道:“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子青順勢又朝蠻狘身上鼓了一把火:“我挑唆你們了嗎?我一直在勸你不要這麼做。倒是你自己,自以為是秦王衛士,一直憂心忡忡地懷疑這懷疑那,對一些事情的理解抱著想當然推斷,還自以為正確無比,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我才懶得理你吶!”他以不以為然的神態不滿地譏諷了他一句,乾脆又躺倒在地板上不理他了。   “秦王衛士怎麼了?我驕傲!”蠻狘被他激得嚷喊了起來,隨後氣呼呼地轉身背對子青。但是,手指卻暗暗地朝子青指了一下,示意荒徙繼續。   荒徙會意,跪坐在子青的身邊,道:“子青,其實蠻狘並沒有惡意,他就是有點著急上火。他懷疑你,也懷疑穆將軍是基於事實。但是,你這次差點連命都丟了,很英勇,我們還是很服氣你的。再說乧尺的死,他被殺死的大致時間就是你與樂葭聊天的時候。所以,我們是相信你的。不然的話就把你抓到斥候營去了。但是,你燒毀了記事絲帛是事實,我們懷疑你泄露機密隻是基於事實而已,你有不同的看法可以說嘛。說開了,誤會也就解開了,不是嗎?”   “唉,你們倆……”子青惱火地起身坐起,責怪道:“我是太子府的人,碰上的、看到的案子比你們多多了,成功的、失敗的經驗都有。你們倆這樣的表現……我很為你們擔心啊!   關於我的嫌疑,說到底也就是燒記事絲帛的事情,你們懷疑是我泄露了千麵人情報。到大梁以後你們問一下我同事我在來光狼城路上有沒有打開過記事絲帛,不就清楚了麼?   但是,你們的穆將軍,是你們所能調查的嗎?說小了是以下犯上,說嚴重的,是你們蓄意攻擊長官,你們還有前途麼?弄不好連個活路都沒有啦。荒徙,說起來我們還是同鄉,我可不想害了你!”   荒徙楞了一下,看了一眼蠻狘,笑道:“我們也沒有說要調查穆將軍啊?蠻狘也不過是懷疑穆將軍以前被魏國人俘虜過。我們現在就是分析一下,如果事情沒有可能,這就過去了。蠻狘,是不是啊?”   聽著子青剛才的話,蠻狘覺得自己先前的話確實有冒犯長官的意思,傳出去對自己的前途確實不理,心裡有了後悔與後怕。但是,他是個倔強的人,心中對穆二將軍的懷疑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見荒徙問,不知不覺中朝子青躬腰,老老實實的懇求道:“是啊,子青是太子府門客,請子青多加指點。”   “好吧,我就對你們說說的我的分析,供你們參考吧。”子青瞅了一眼蠻狘,不屑地對他道:“千萬不要隨便懷疑自己的上司,沒有一個上司是可以糊弄的,弄不好真的會丟了自己的性命……”   “請子青指教。”蠻狘實在是不耐煩了,打斷了子青的話,沖他躬腰作揖道。   他上鉤了,還是那麼的急切,也許可以拿他做擋箭牌,送到樓庳、喬詭前麵去為自己擋刀。   子青不動聲色地拿定了主意,決定繼續激怒他,然後溫水煮青蛙,一舉拿下他。   他佯裝思考地道:“嗯,其他案例太遠了,就不說了,就拿穆二將軍為例吧。他孤身一人,渾身是傷地人從趙國回來,孤苦伶仃地在敵後……能夠堅持下來,不是你們所能想象的,所下的決心不亞於我與千麵人拚命!從這一點來說,如果你們信任我,就應該信任穆二將軍。”   “吖吖。”蠻狘不滿地咧嘴,低頭應道。   “信任是一回事。”頓了一下,他倔強地抬頭瞅著子青:“但是對長官身上的疑點,我們總不見得不管不顧吧?我是說如果,這樣的情況那該怎麼辦?不能裝成傻瓜,啥也不做吧?”   “你可以越級反映你的懷疑啊。比如說你們穆將軍,他是我們博士的門生,應該對他很了解。如果你向我們博士談自己的懷疑,相信他一定會對你有一個解釋的。”子青嚴肅地看著他:“但是,你必須就事論事,以事實為依據。”   “懂了。”蠻狘低頭致意道:“謝謝子青。”   “但是,子青,你先前講的幾點懷疑也必須要搞清楚的,這可是涉及到我們斥候營……”荒徙很擔憂。   “怎麼啦?你也要緊盯穆將軍不放嗎?”子青不滿地瞅了他一眼。   “哪裡啊,不是因為穆將軍……就是為了排除斥候營裡麵的……疑點,是信任問題。不然,以後出任務疑神疑鬼的,還怎麼配合啊?”荒徙惶惶地找到了理由,倒也冠冕堂皇。   子青想了一下,道:“其實,你們隻要向衛戍軍反映一下你們的懷疑就行了,查處軍隊中的異類是衛戍軍的職責所在。”   “但是,憑這些懷疑去對衛戍軍說,他們能信嗎?還請子青指點一二,拜托了。”荒徙躬腰腰請求道。   蠻狘也跟著躬腰作揖。他服氣了,子青雖然長了個小白臉。但是,經驗和武功絲毫不在自己之下。   子青看著他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對吾王的忠心讓我感動……好吧,誰讓我們有緣成了朋友呢?我就給你們提供一些膚淺的見解吧……”   蠻狘低頭:“子青客氣了。請指教。”   “一般情況下,要立案就要確認疑點存在。我建議你們在報告衛戍軍之前悄悄地去落實疑點事實。你們懷疑什麼呢?”   蠻狘瞅了荒徙一眼,道:“我們懷疑有人給千麵人通風報信,這個疑點怎麼去確認呢?”   “去查問一下千麵人交通點附近的商鋪,早上有沒有異常情況發生?比如說,收糞水的、郵差、買早點的人等等,如果某個人來了不止一次,那麼,這個疑點就確定了。”子青說了一下,看著蠻狘不解的眼神,他解釋道:“一般性這樣的人來過一次,工作就算完成了,重復出現,意味著利用身份乾其他事……”   “哦,是這個意思啊……”蠻狘這才醒悟,又疑惑地問道:“那麼,關於馬車車軲轆防滑的問題……”   “這個問題衛戍軍自然會去查的,還有其他問題……隻要通風報信的事實確定了,所有的疑點衛戍軍都會去查實。荒徙,不必糾結這些問題。”   “那麼,怎麼理解乧尺被殺案呢?”蠻狘還是有點懵。   “我懷疑是有人要嫁禍我,轉移你們的視線。”子青露出了一絲譏笑。   “是這樣啊!”蠻狘恍然大悟。   “懂了。”荒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瞅了蠻狘一眼。   “那麼,一個人身上的傷口……子青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懷疑穆將軍,我隻是沒有搞明白什麼樣的情況下產生的傷痕會與拷打產生的傷痕相類似?望子青不吝點撥一二……”蠻狘低頭請求道。   “這個問題比較復雜。一般來說,隻要時間充裕,讓受傷的人傷愈後再回去就是了,不會引起懷疑的。如果時間緊迫或者傷痕難以掩蓋的話,隻能製造一些傷痕了,是需要重新弄傷的,往往是在別人幫助下弄出一些和說法相一致的傷痕,比如說逃跑時的刮傷、與黑熊搏鬥時摔下山、和敵人搏鬥時產生的傷等等……”   荒徙驚詫地縮了一下頭:“你的意思……是要進刑訊室再對他上刑?”   子青淡淡地點頭:“可以這麼理解。雖然他又要受一次罪。但是,這是對他最好的掩護辦法,沒有其他辦法……”   蠻狘急切地問道:“但是,衣服下的傷痕怎麼弄出來呢?”   “這個沒有辦法弄出來。但是,這隻需要一個解釋就可以掩蓋:受傷以後的衣服太破了,根本就沒法穿,所以扔了。”   “啊,是這樣啊!”蠻狘恍然大悟。   “但是,被燒紅的木棍紮在身上的燙傷痕跡是沒法掩蓋的。而且,這個手段應該是各國諜報機關常用的……”荒徙還有疑問。   “可以用止血的理由來解釋的。”子青立即答道。   “止血?”   “對。流血的時候,如果沒有可以包紮東西,用篝火燃燒的木柴燙焦傷口也是可以止血的。”子青解釋道。   荒徙忍不住驚顫了一下:“這個更狠,要夠勇敢才行。”   “屁勇敢啊?”子青譏笑地道:“把他綁在刑架上,他想躲也躲不了呀!”   “我懂了。”蠻狘對子青的解釋很是欽佩,長舒了一口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道:“如此說來,還真的不能隨便懷疑一個人啊!謝謝子青。”   “謝就不用謝了,來點實際點的吧。肚子早餓了,能不能去搞點吃得來?”子青掀起棉簾看了一眼馬車外,太陽已經西下,馬車正經過一個鎮子。他瞅著蠻狘笑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也弄點酒來。穆將軍說這兒的酒不錯,已經有幾百年的生產歷史了。好不容易來了一次,不想錯過了。”   “子青也喜歡酒啊?”蠻狘咧嘴笑,道:“我也喜歡。這樣,我讓馬車停一下,我去商鋪看看有沒有好酒。荒徙,你留在這裡陪著子青,我去去就來。”   子青笑道:“蠻狘真是個責任心很強的人,就怕我被人騙走啊!嗬嗬嗬,你放心吧,我在車廂裡那兒也不去,沒人能騙走我的。”   蠻狘沒有答腔,默默地掀起棉簾,讓車夫停車了。   子青躺在了地板上,他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作為一個失憶人,他感覺剛才的解釋有點多了,一個失憶的太子府門客能記起這麼多經驗麼?   千慮一失!   壞了,蠻狘一定是起疑心了,這個疑心可能就是覺得哪兒不對勁,他一下子沒有摸著北。但是,他一定會回過味來的。   荒徙正坐在他旁邊,兩眼呆呆地望著車窗外的街道,估計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正在心裡默默想著解破問題的思路吧?   這個家夥比蠻狘細心多了,不知道會不會想出一個毒招來對付自己?   唉,都怪自己行事情緒激動了一點,弄得漏洞百出。但願今後幾天能想出法子,抹去兩人的疑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