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可恨可悲之人(1 / 1)

澩穢給子青作了一個大諾,嘴裡道:“澩穢堅決執行您的命令。”   “這位也是隊副,?魍。”奜塱繼續給子青介紹道。   “?隊副,很榮幸認識你。”子青朝他躬腰作揖道。   ?魍低頭朝子青作揖致意,道:“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這個人是秦國人麼?子青有點納悶,或許是喬詭埋下的暗線?想到這點,他再次躬腰:“能夠在這兒見麵,實在是太榮幸了,請你多關照。”   ?魍沒有再說話,隻是再次地躬腰作揖致意。   “蜣大人,很寒酸,不成敬意,就是一點心意而已。”大家重新跪坐下後,奜塱逐個給每個人碗裡倒上了酒,然後朝子青陪笑道。   子青嗬嗬笑著擺手道:“奜哥請不要這麼說話,我們認識了,以後就是兄弟。兄弟之間是不用這樣客套的。來吧兄弟們,為了我們的初次相會,為了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乾杯!”   “對對,為了友誼天長地久,乾杯!”奜塱開心地附和道。   每個人都說了話,亂哄哄的,子青也沒有用心去聽。這些都是外表上的。關鍵是這三個人的出現,預示著衛隊大部分已經倒戈了,衛隊完了。   接下來的幾天,奜塱都會帶幾個人來找子青投靠太子府。   眼看著衛隊人員就要全軍覆沒,子青很是心悸,必須抓緊時間約季酣商量行動細節了。   算了一下人頭,衛隊就剩下兩個人還沒有動靜。子青心裡有了一點欣慰,並不是人人甘願做叛徒的。   他對這兩個人有了好奇,問奜塱還有幾個人沒來?   他皺眉道:“就剩下兩個人了。但是,他們家實在太窮,已經欠了很多債……”   “那就是不來了唄?”子青心頭一鬆。   “不不,不是的,他們很著急,特別想來,就是找不到辦法。”奜塱無奈地瞅著子青,試探道:“要不您行行好,也讓他們打個欠條,先辦了手續再說?”   子青心一沉,原來真的是全軍覆沒了啊!心裡沒了好氣,話也就不客氣了:“如果投過來的盡是些吃乾飯的窮光蛋,那還收他乾什麼?你以為太子府是救濟院麼?”   “不是不是,這兩個人是有本事的人,一個力氣很大,可以說是力拔千斤的人;一個善於耍飛刀,甩手一揮,指哪兒紮那兒,飛刀瞬間就可以要了人的命,可以說是個死神級的殺手。”奜塱順著話將他們倆吹噓了一把。   子青知道,自己是不能任性拒絕他們反叛的,那個鼴鼠會把情況捅到喬詭那裡去,自己早晚會讓他們填孝忠書。但是,必須要好好折磨一下奜塱,讓他有一些挫折感,免得他以後太囂張。於是,他裝模作樣地對奜塱道:“你讓那個飛刀的下午來找一次吧,我和他談談,考察一下……”   他立時笑逐顏開:“真的啊?太好了。還有那個……”   “這個還沒有過呢,那個急什麼?”子青火了,朝他瞪起了眼珠:“臥槽,你特麼的就會送人情麼。我告訴你,這兩個銀子是非要出的。他們不出,你出!”   奜塱一下子急了起來,額頭上汗淋淋的,張口結舌地不知怎麼說才好了:“我……我不多話了……不多話了。”   他肉疼銀子,不想多事了,利落地退出房間,溜了。   翌日早上辰時,他把那個飛刀的頊水帶到子青房門口,說自己有急事先走了。   他是怕了子青,擔心子青會盯著他要錢,不肯陪著了。   子青無所謂,就讓頊水進門了。   就剩下兩個人了,其中一個會不會是一直沒有冒泡的太子府的鼴鼠呢?他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已經忍到現在了,該露頭了吧?   子青揚手示意他跪坐在蒲團上,自己也跪坐了下來,打量起他。   他按子青的手勢落座了,然後搓著手喏喏地自我介紹:“我叫頊水……”   他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黝黑的臉膛,滿臉的皺紋,黑發中夾著撮撮白發。   這是飛刀高手?子青難以置信。   看他表情似乎很忐忑,應該是怕自己拒絕他加入太子府吧?   “你沒有錢?”子青根本就不管他忐忑與否,單刀直入地問道。   他更加緊張了,點點頭。   子青也不說話,眼睛瞅著他,判斷他不是一個善於偽裝的人,臉的表情很情緒化,不像是一個從事間諜的人。   子青心裡盤算該怎麼去用他套住奜塱。   頊水被子青看懵了,也不管子青是否願意聽,嘴裡喏喏地講起自己不幸的家史,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大人,我的家庭負擔很重,日子不是一般的艱難。我很渴望翻身的機會。如果可以,我求你發發善心。   我是家裡的長子,有兩個妹妹,老爹與土匪爭鬥被殺了以後,家裡全靠我挑擔子。   說實在的,家裡的幾分薄地根本就沒法養活家人,所以我跟狄艽走了,靠軍餉支撐養活家裡人。   妹妹大了以後嫁出去了,可是又多了我的兩個孩子。   你不曉得的我家生活的艱難,日子那個的苦。田裡的莊稼、房前屋後的果樹、家裡嗷嗷亂叫的那群畜牲,哪一樣離得了人手?所以,自我結婚以後,就把我媳婦留在了老家,和我老娘一起照顧我家裡的老老少少。日子實在艱難,十年前,我老娘又摔斷了腰,那是雪上加霜啊,是一天也離不得人的,花錢如流水,你說,我一個當兵的軍餉能起什麼用,更別提能攢下什麼金銀首飾了,萬一這個時候老娘有個啥,你說你說……”   頊水說的句句是實話,說到傷心處竟然感傷地落淚了。   “從十多年前老娘截癱在床以後,我媳婦再也沒有出過遠門,每天為我守著老娘,她就像熟透的梨一樣,眨眼工夫就會從樹梢上掉下來……   為了撐持這個家,我媳婦是起早貪黑,在土地上下苦力,比一個男人都拚命。   可是,盡管這樣,生活還是困苦。我就想與其這樣困苦,還不如將一家子接到洛邑來。   可是,老娘不願意,說自己哪天就一口氣提不上來了,在鄉下多簡單啊,草席一卷找個地方就埋了,到洛邑還要花錢。嘖嘖嘖,多浪費……   其實,這些都是老娘善意的托辭。   我知道老娘的心思。老娘時常對我媳婦念叨,在洛邑過日子,買根蔥買顆蒜都得自己掏錢。一大家子到洛邑,沒了田裡的補貼,怎麼活下去啊?   說實在的,我很不甘心,我就是想把老娘和一家子接到洛邑來,可是我軍餉太少了。   所以,我很希望到太子府去,那樣就能多拿軍餉,我就能養活一家人了,可以為老娘盡孝了……   蜣大人,我……我很渴望你能幫我。相信我,我一定會為你賣命的。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子青點點頭,他對頊水一家子很同情。但是,僅僅是同情而已,義渠像他這樣的家庭太多了,與立場無關。他對頊水道:“你回去吧,我聽懂你的意思了,容我考慮兩天。我會讓奜塱告訴你結果的。”   “謝謝。”沒有得到確切的回復,他的臉上全是失望。勉強地謝過後,他起身,沮喪地走了。   走到門口,他回頭瞥了子青一眼,那神情是……燃燒著不甘!   子青看著他離去,搖了搖頭: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   他去了福山澡堂,在死信箱裡放了一塊豆腐乾,約季酣晚上老地方見麵。   季酣來了,像上次一樣,長袍汗衫。   點了兩罐穀子酒,兩人聊了起來。   “就剩下最後兩個人了,那個飛刀手和大力士。我想明天就給他們填孝忠書。”子青酌了一口酒,放下杯子。   “他們找到銀子了?”季酣似乎很意外。   “沒有。我沒打算向他們收錢,而是用他們倆給你臉上貼金。”子青篤定地道。   “什麼意思?”他不解。   “你沒感覺到麼?奜塱策反了整支衛隊,按常規的說法就是功勞不小,在衛隊中的地位自然就上來了。我擔心他蓋過了你的聲望,那時候你的話就沒有人聽了。想想,如果你指揮不動衛隊,我們還能把狄艽將軍送出洛邑麼?”   “簡單,把奜塱乾掉就是了……這與你說的貼金有關?”季酣惱怒不已。   “是的。我打算對這兩個人說,他們的銀子你代他們倆付了。他們一定會對你感激涕零,其他人也會對你另眼相看。你的話還有人敢不聽麼?”   “是個好主意。”季酣嘆了一口氣。   “所以,先和你通個氣,到時候別說岔了。那個奜塱還是先不忙乾掉他,反正他也沒有幾天可活了,留著他可以麻痹衛隊。”   “這個我懂。”他理解了。   “另外,星期五晚上你是否在麗人狗肉鋪搞一次聚餐?到時候我也參加,正式確立你的隊長地位,也可以進一步迷惑他們。”子青瞅著他,擔心他會拒絕。   “行是行。但是,想起那幫王八蛋我寧肯將那些肉去喂豬……”季酣見子青眼睛盯自己,答應的很快,心裡卻很不痛快。   “行啦,你知道的,任務很急切,不要節外生枝了。對於計劃行動,你都準備好了嗎?”子青知道他的感受。但是,他確定季酣是個理智的人,他無需糾集季酣的情緒。   他點點頭:“現在有三輛馬車,一輛是狄艽將軍的專座;一輛裝東西,一輛坐衛隊。”   “衛隊的人坐在一輛馬車裡?”子青吃了一驚,很驚詫:“有二十多個人吶,能坐下麼?”   “為了墜崖,必須讓他們坐進一個車廂裡。”季酣的臉很嚴峻,繼續道:“對他們就說是為了減小行動目標,避免被韓國的禁衛軍發覺我們的行動。”   “可是,這麼多人……”子青很困惑,猶豫起來。   “我已經定製了一個大車廂,是三匹馬拉的。”季酣解釋道:“坐衛隊這些人是沒有問題的。”   子青心裡很忐忑,他搖起了頭:“三匹馬拉的馬車可是君王才能做的馬車,叛徒們肯定也知道。坐這樣的馬車招搖過市,是很引人注目的,不會發生意外麼?”   季酣笑道:“現在禮樂崩壞,誰會在意是誰在坐三匹馬拉的馬車啊?再說,我們趁天蒙蒙亮就趕路,沒人會注意的。”   子青明白了,點頭道:“好,那輛放東西的馬車由你負責趕車,衛隊的馬車就交給奜塱和你的隊副他們吧……嗯,你的隊副也是鐵心背叛了嗎?”   “不,不是。你不知道,那次奜塱找我們談的時候可是帶了不少人,全都刀、戟、弩箭在手,幸好我提前和他們打了招呼才沒有釀成血案……”   “是嗎?可是我怎麼感覺那個?魍像個秦國人呢?”   “這小子的家與秦國人有買賣,從小就混在秦國人堆裡,是在道堂修行的時候偷跑出來加入衛隊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是個忠於義渠的人,你放心。”   “哦,是個憤青啊?懂了。那這樣吧,你將他們倆作為狄艽將軍的貼身保鏢安排在狄將軍的車上。你控製拉東西的車,讓奜塱負責衛隊的馬車……”   季酣打斷了他的話:“我和隊副坐哪輛車到時候再安排吧,反正拉衛隊的車是必須要墜崖的。”   子青見他態度很堅決,心頭不禁蒙上了陰雲,有了一絲是憂慮。他不放心了:“如果你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們這個星期天一早往汾陘方向運動。星期六晚上還是在這兒,我們再見一次,協調一下行動細節。行嗎?”   “行,就這樣安排。來吧,喝酒,預祝我們的行動順利,乾杯。”季酣迫不及待地舉起了酒杯,想走的意思明顯。   子青遲疑了一下,無奈地端起了酒杯:“乾。”   子青回了杏林公寓,沒有想到門口竟然蹲著兩個人,怕他們是來尋釁的,他立刻從袖兜握住一把黃豆。   但是,沒容他手抽出兜,門前的兩個人都已經站起來了。其中一個是頊水,他沖子青點頭哈腰作揖道:“蜣大人,你回來啦?”   他邊上那個敦實的人也朝子青低頭哈腰作揖致意。   子青心裡“咯噔”了一下,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這兩個絕望的人夜半來到這裡,明顯有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可能那個陌生人是太子府的人,他是來做最後摸底的麼?   楞了一下,子青開門進去,點上燈盞,然後道:“頊水,來吧,進來談。”   他的右手緊攥著黃豆,時刻準備著來一手撒豆成兵……